拿起一旁的册子,程雨滢小心翼翼地翻开。 这些日子,平王这边动作比较大,也比较多,花费自然而然也上去了。 程雨滢边看边皱眉,一边拿了笔标注,脑中琢磨着有什么可以增项的地方。 还看了两本不到,就见贴身丫鬟进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程雨滢脸色大变。 怒道,“什么时候的事?” “昨儿下午,本来掌柜的昨儿就要来报的,被生生拦住了,今儿早上趁着那些人稍微松懈些,才让下面的人混出来报了信。” “欺人太甚。”程雨滢眉头狠蹙。 前些日子,平王给了她几家铺子,位置不算顶好,但是收入非常可观,也算是这些日子以来,给她的犒劳。 说是犒劳,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程雨滢不光是平王的谋士,还是平王的枕边人,只是就差着一个名分而已。 自从萧蓉和萧妍接连出事,婚事不成,平王府也没有个正经的女主人,程雨滢作为谋士又作为身边人,自然就有了最大的体面。 如今,平王府后院,差不多就以程雨滢为尊了。 只差了个明面上的名分。 对于这,程雨滢内心说完全不在意是假的,但是也知道如今自己身份特殊,她愿意等,也接受这会子不清不楚的待在他身边。 程雨滢有信心,无论如何,她都有本事让自己在平王身边有一席之地。 她是真心实意地帮平王,竭尽所能也确实有才能,平王自然愿意对她好。 那几间铺子,平王直接把地契给了程雨滢,一应收成全部也都给了她,出手阔绰。平王对有用的人,向来不吝啬。 那些铺子里,还有一家酒楼。 这家酒楼,一直都是平王府直接管辖,收成也还算好,如今给了程雨滢,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但是,程二老爷不知道在哪里知道的消息,每日都去白吃白喝,酒楼里的人却是说不得,打不得,骂不得。 他手上有最大的把柄,就是程雨滢还活着,程雨滢是他程二家的女儿。 说出去别人有没有人信没关系,但是程雨滢不敢赌,她作为程家二房的女儿,这是不争的事实。 程二老爷如今是皇帝贬的平民,她理应也一样。 平王现在在皇帝面前不敢走错一步,也不敢有一丝错误,一旦被传出去她的真实身份,她就不能再待在平王身边。 就算平王不怕,他身边的那些人也不会允许。 她一个女子,和平王的千秋大业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若她没有一点作用,就她这个身份,也足以平王的人把她赶到十万八千里,不让她和平王有一点牵扯。 所以说,程雨滢虽然表面光鲜,但实际上,也是在刀尖上跳舞,处境艰难。 原本,程二老爷来白吃白喝,她让人告诫过几次,但是没有用,程二老爷依然吃了又来,来了又吃,若是不上菜,便大喊大闹。 告诫不行那就打一顿,程二老爷挨打连连求饶,好了又一如既往,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他们又不敢真的把人打没了。 程雨滢损失些银子没所谓,但就是恶心得慌,干脆告了府衙抓走,但是程二老爷一口一个他的好女儿云云,她又不敢动。 程二老爷摸着程雨滢的命脉。 程雨滢无法,刚好有时候特别忙,也就没有空再每日跟着他转,几日不问,就又得寸进尺些。 后来干脆随他去,每次一去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本以为这下消停了,但是并没有。 程二老爷变本加厉,自己去吃不说,还带着猪朋狗友去吃,每次吃完都闹一场,跟地痞流氓一样。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程雨滢气急,派了人传信要见他,只是程二老爷并不买账。曾经费尽心思要见她,如今她要见居然不来了。 不来也就罢了,却在她的地盘闹得更凶,酒楼里的生意一落千丈。 赚钱少事小,被人牵着鼻子走事大。 程雨滢气急,却偏偏每次都像打在棉花上一样,对方动一下,她就毫无还手之力。 这一次,和以往的小打小闹还不同,程二老爷带了京城街上的乞丐去吃,围着厨房看厨子炒菜,炒一个吃一个。 外头的客人听闻,纷纷都走了,但是那些乞丐却丝毫没有放人走的意思。 直到把店里的食材用完,依旧拦着不让走。 “程二老爷提出了条件,酒楼还是姑娘你经营,但是收益全部归他。” 丫鬟低着头,说完看都不敢看程雨滢。 “呵,好大的脸。” 顿了一会又说道,“你下去吧。” “是。” 等丫鬟走远,有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走进来。 “把那个闹事的人解决了,丢到乱葬岗去。”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程雨滢说出口的时候,语气依然带着些许愤恨,又带着些解脱。 “是。” 侍卫应声退下。
第204章 得偿所愿 离人归。 曲三娘一袭云雁细锦衣,褪去了华服,粉黛未施,肌肤白净,如出水芙蓉。 但是眼底藏着太多的心事,看起来有些愁绪。 她对窗而坐,看着外头的柳丝随风飘荡,手下拨弄了几声琴弦,低回的歌声从窗口蔓出来: “我唱着逍遥游看世间风月几多重,我打碎玉玲珑叹相见别离太匆匆……。” 邵游一进屋,就听得里头断断续续的声调,如绵绵山河无尽。 “她怎么样?” “有些不好。”邵游回答。 “哦。”曲三娘淡淡地应了一声。 “谁陪着她?” “都在。” “嗯,那就好。” 琴声又稀稀拉拉的响起来,歌声停止了。 “十五年了,不知不觉,已经过了那么久。” 邵游立在一旁,没有答话,静静地听着。 “阿恒也已经十五岁了,若是母后还在,一定已经开始帮阿恒相看亲事了。” “公主……” “这里没有公主,我们的国家都没有了,算哪门子公主。” 曲三娘轻笑一声,琴声碎碎点点如雨滴一般。 “羽国已经不在了。” 十七年前,大周先皇被西凉奸细所害,当时的誉王,如今的皇帝登基。 两年后,皇帝派兵攻打羽国,羽国灭亡。 羽国地处大周西北,挨着西凉,西凉地大,羽国商业鼎盛,十多年前,各方算起来,两国平分秋色,相辅相成,多年来相安无事。 羽国不大,却地处要害,接壤大周和西凉局部,通商户,又能自给自足,很是富庶。 在西凉没有和大周互市的时候,一直都是靠着羽国交换货物,和羽国有紧密的贸易往来。 因为羽国曾经对大周有恩,是以,历届皇帝对羽国都很友好,起码不会将矛头对准它。 倒也不是没有人觊觎,但是羽国背靠大周,其他国也不敢轻举妄动,一个不好,就是与大周为敌,这样的买卖不划算。 而且羽国和各国关系都不错,并没有实质上的厉害关系,除了西凉。 羽国与大周的关系,亦是从来友好,直到大周出了大事。 当时的誉王为了筹谋皇位,和西凉合作,杀了先皇,最后誉王顺利登基为大周新帝。 上位之后和西凉互市,让西凉脱离羽国的商业钳制,在时机成熟时,帮西凉灭了羽国。 从此羽国归入西凉之下。 那一场战役,明着是西凉进攻,暗地里却是大周带人包围了羽国皇宫,堵住了后路。 羽国皇帝万万没有想到,一直在背后保护自己的人,有一天会来捅自己一刀。 那一日,羽国皇室血流成河,死伤无数,王后眼看着厮杀都是无谓之争,当机立断让将军带着两位公主出逃,能活一个是一个。 两位公主均逃出生天,之后辗转,羽国留下来的人,在大周以商业为掩护壮大起来。 彼时,姜大人带着姜玉郎躲躲藏藏,依靠旧时通道,找到羽国之人,两方谈成合作。 合作的纽带,是孟思恒。 曲三娘起身,背对着邵游,“夫子向来都说她不错,聪明伶俐,乖巧懂事,邵游,你说,她可会怪我。” 不等邵游回答,自嘲地笑了一声,“呵,她一定会怪我的,从我决定告诉她真相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是她了。 她不再是无忧无虑的孟家大小姐,也不再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她的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要背负着血海深仇,背负着无数人的期待,光复羽国。从我决定和姜玉郎合作开始,便决定了她的命运。” 曲三娘的声音始终淡淡的,没有一丝波动,如烟一般轻柔,风一吹就散了。 仿佛没有任何情绪,让人察觉不到她是悲是喜。 不动声色,是岁月历练她的成果。 邵游抬头,心疼地看向曲三娘。 “当时我们在大周根基尚浅,西凉的人又一直在找我们,合作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二公主会明白的。” “可是,我拿她做了筏子。” 曲三娘别开眼,“这么多年,我们细心教导她,给她自由,教她辨是非,知善恶。我们尽心尽力,她一定会是一个合格的皇后。” “是。” “姜玉郎是真爱程家大小姐啊,以后,我们的阿恒,该如何自处呢。” 那个姑娘,她见过的,打过交道的。 她机敏不凡,智慧超群,长得一副好相貌,还得了姜玉郎的心。 曲三娘不得不承认,月璃的优秀。 她的阿恒,往后对上这样的人,可是一丝胜算都没有。 和姜玉郎的合作,本身也是一场豪赌。 赌他们能赢,赌赢了后他会履行契约。 她的阿恒啊…… 曲三娘叹了口气,“她知道后可说了什么?” 邵游皱眉,摇了摇头。 “二公主需要一点时间。” “你们找到那个和尚了吗?” “找到了,但是他已经不是和尚了。” 曲三娘苦笑,“哦,还俗了啊,是为了阿恒吗?” “不知。” “若是他们两情相悦,那么我就是棒打鸳鸯了。阿恒一定恨了我。” “不会的。” 曲三娘在桌前坐下,看着对面的一幅画怔怔,那是从前,她宫门口的样子。 十五年前,她八岁,孟思恒才几个月大。 外头哭声震天,喊声大躁,她抱着襁褓中的妹妹,通过暗道离开了皇宫。 她永远忘不了母后竭尽全力隐忍着悲痛,依然声音温柔的对她说,“阿曲,保护好妹妹,母后只希望你和妹妹安好,阿曲,你一定要记着,你和妹妹的安好,比什么都重要。” 曲三娘眼中渐渐出现雾气,接着,掉下一颗晶莹的泪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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