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淑妃轻轻颔首,目光温和,“眼瞧着就是端午了,陛下将嫔妃们都接过来,也是想热闹一番,好叫太后高兴些。许是病也能好转些许。” 提到荣太后的病情,总是叫众人牵肠挂肚。 是肺里的毛病,一到刮风下雨的,总是咳个不停。本以为从皇宫那个喧嚣地搬来行宫会好些,岂料还是那个样子。 医师们尽数都看了,却治不了根,只能缓缓为太后略略削减些疼痛罢了。 “太后娘娘久病缠身,贵妃娘娘说,位置就从凤仪殿换到慈安殿前头的万寿台。也便宜了太后,只是——”上官尚宫顿了顿,“只是寿安殿那边,还得淑妃娘娘亲自去转告一番。” 行宫里两位太后居住的地方,仍旧称「慈安」和「寿安」,只是宫名换成了殿名。 贵妃素来不得李太后喜欢,她也不愿触这个霉头。 顾青昭心里门清,便笑着点头,“我借着有孕,躲懒许久了。如今也合该我做些事情的。” 又略说了些尚宫局近来的事情,上官妙娘告退离去。 绯紫出去送,换了红韶上来伺候笔墨。 “自诊出有孕,主子便鲜少出门,等到了端午,也该出门多走动了,也正经叫新晋嫔妃们见一见您。否则您这么大一个淑妃娘娘,若是哪日穿得简单了,还怕旁人认不得。”怕她不听,红韶还强调说:“尤其蒋医师说了,行宫连空气都新鲜,适合娘娘养胎,但也不能足不出户的。” “盛夏里头天儿热,我好不容易得些悠闲,你可别折腾我。”顾青昭笑着,“再说我都来行宫一月了,即便有人不认识我,也该认识你们几个。总归你们都是与我一同出行,有红韶姑娘在,还怕谁冒犯了我吗?” “奴婢就这么一说,主子您倒是挖苦奴婢。”红韶撅着嘴不依,“还说呢,连陛下都嘱咐叫奴婢们陪着您多出门,可您呢,次次都不搭理……” 红韶还想再说。 唐泽见了就忙转过头来,正色严肃道,“母妃怀着弟妹辛苦,父皇又不曾怀有身孕,自然不知母妃的难受。” 言下之意就是我母妃做什么都是对的。 护短得很呐。 顾青昭惊讶得话都不会讲了,“泽儿啊,你这话……” 这么惊天动地的话,泽儿这么大的孩子,是怎么说出口的? 她细思片刻,问他:“你这几日可和你大哥哥走动了?” 唐泽毫不犹豫地点头,“大哥哥说,白娘娘告诉他,母妃你怀着孩子最是难受了,吃不下饭又浑身不舒坦的。父皇每日风里来雨里去,但又不需要怀孩子生孩子,看着是累,其实又不累的。” 这话怎么这么绕?不对! 白嫔怎么连这种话都跟小娃娃讲! 什么风里来雨里去…… 她一个快要生二胎的人都觉得脸皮臊得慌。 她微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泽儿啊,以后你大哥哥跟你说的话呢,你知道就好了,不要宣之于口。” 罢了,许是白嫔那个口无遮拦的,话被自家儿子偷听了去都不知道。 可唐泽不理解,白净的包子脸上尽是疑惑,“为什么啊?” 为什么?这怎么解释? 顾青昭养孩子以来,第一次觉得他家娃问出的问题棘手了。 她余光瞥见桌案上的糯米桂花糕,眼疾手快地拿了一块过来递给唐泽,“泽儿长大了就知道了,以后这话千万不能在你父皇跟前说,知道了吗?” 依唐昀的脾性,你若说他不懂经受怀胎生孩子的辛苦,那他坦然受之,可若说什么淫言秽语,那他指定要蹦起来骂的。更别提这样的话还是出自儿子的口。 这人嘛,虽然私下里格外不正经。可人前还是规矩又端方得很的。 尤其是在几个儿子跟前,那老父亲的架势,端得稳稳的。 要是知道这话从哪儿传出来的,唐宽不被打得皮开肉绽那才怪了。 唐泽似懂非懂,拿了帕子接了桂花糕点头,“哦,泽儿知道了。” “乖——”顾青昭如释重负,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翌日天晴,她终究躲不过红韶绯紫等人的言语轰炸,领着小唐泽出了未央殿。 行宫不比皇宫规矩多,穿戴打扮也格外自在些。 想着是出门游玩,她便从轻装束,身上从头到尾发饰不过三件。 红韶和绯紫扶着她,一路往蓬莱湖去。 “害,果然是儿大不由母啊,才出门一会子,就被他兄长勾着走了。”顾青昭长吁短叹。 就在一刻钟前,一行人遇上了唐宽。于是小唐泽便成功被唐宽牵着跑了。 本来她今日出门就没带什么人,连轿撵也没坐,唐泽这一走,自然就带走了大半服侍的人,一下便只剩了红韶和绯紫,外加一个方七,顾青昭顿时就觉得无比寂寞。 弄得红韶绯紫很是失笑,“不是主子你说,要叫皇子们之间多来往好兄弟和睦吗?” “嗐,理是这么个理,可他说走就走也是真事。”她感慨,心里那个凄凉啊,“白嫔真是教了个好儿子啊,弄得泽儿连我都不亲了。” 真是天可怜见。 “主子这话可是冤了大皇子了,咱们三殿下啊最护着您了。” 红韶接话说道:“方七说得很对,连陛下都说三殿下亲您呢,您倒还不乐意了。” 绯紫也笑,“主子也就嘴上这么说,其实看见三殿下这样,心里高兴着呢。咱们殿下护短,主子您不也格外疼着殿下吗?走到哪都放心不下,把沈临姑姑丹青一股脑全拨过去了。” 顾青昭难得出来,几人也是有意逗她笑。 正一派和乐着呢,突然一个煞风景的声音传来。 “是谁在那儿呢?在蓬莱湖边上也这样放肆大声说话,小心我禀明了尚宫大人,赏你们一顿板子吃。” 谁这样胆大妄为?! 几人寻声望去,见假山后头几道人影走了出来。 打头的那位着月白衣裳,由手边的人扶着,满头的珍贵珠翠,瞧着就盛气凌人。身边簇拥着三个侍女加两个小黄门。 “你是何人?”绯紫顿时蹙眉,那一身的女官气势顷刻间就放了出来。 对面的人显然没料到她们这样「大胆」。于是自报家门,颇为傲气道:“我家主子是新晋的白才人。你们见了我家才人,还不快见礼,真是没规矩!”
第259章 眼高于顶 白氏入宫实是个意外。 选秀前几日,李太后不知从何处听说了她救唐泽的事情来,为显对唐昀和孙儿们的慈爱,当即拍板定下她入宫为宫嫔。 当时众目睽睽,太后一言便等同于懿旨了,饶是唐昀也反驳不得。 说来也好笑,白氏入宫后的潮起潮落皆与顾青昭有些关系,可白氏却从未正经见过淑妃的面容。即便是那日同在揽月台,也是她在里头躺着,淑妃隔着屏风在外头,未曾碰过脸。 从选秀到她入宫,顾青昭已然有孕,不曾出来走动。 是以直到今日,才是头一回碰面。 说来也巧,原本给白氏送过东西的丹青和沈临也都不在,难怪不认得。 顾青昭见那侍女趾高气昂的模样,颇觉得有趣,“行宫嫔妃诸多,你怎么就断定我位份比你家主子低了呢?” 白才人见她容色下意识蹙眉,而后脸上挂着笑,轻笑了声,“后宫嫔位以下的,除了那位虞婕妤我不曾见过,其余的便只有抱病的吴才人了。想来,姐姐就是芳菲殿的吴才人吧?” 吴氏虽是打王府就伺候过来的了,可奈何出身低微,自个儿也不得宠爱。直至今日也还是个才人,外界倒并不曾说过她长相如何。 可如今一见……她竟有如此美貌? 白氏目光带了若有若无的打量,“听说吴姐姐在陛下离宫后不久便染了病了,怎么如今病还没好全就来行宫呢?” 顾青昭浅笑,并未答话。 之前上官尚宫还与她说过此事,吴才人即便抱病也是不肯独自留在皇宫的,故而也跟着来了。 前几日她还唏嘘呢,如今倒被人当成她了。 白才人只当她是性子冷,便自顾自感叹道:“妹妹虽然才入宫,却也听闻吴姐姐昔年可是和淑妃一同入的王府,比起龚贤妃来,资历也是不浅的。如今淑妃大权在握了,又封了妃主,可吴姐姐却还只是个才人,那传闻中同姐姐一批入府的姜氏,更是早没了。可我瞧着吴姐姐容貌不逊于淑妃,为何还……”她故意顿了顿,感叹道:“当真是叫人扼腕叹息啊。” 顾青昭来了兴致,微微勾唇,“听着白才人这话,你见过淑妃?” 白才人几不可察地僵了僵,“之前在揽月台,曾有过一面之缘。” “哦——”她恍然大悟,“就是在揽月台的那次?听说那会子陛下也在。” 一提到「陛下」两个字,白依依脸上不由染上红晕,故作娇矜道:“嗐,些许小事而已不值一提。陛下也不曾因为我救了三皇子就十分优待,只是时常送些参汤罢了。” 一旁的红韶听得那叫一个气血翻涌。 这白才人还真是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那参汤,明明是她们家娘娘送的! “是听说过许多事,”顾青昭做愁苦状,“只是也听了一些旁的事情……” 白氏顿时警觉,“何事?” “你真要我说?”她面色为难,“这事……算了,我不说了。” 这可把白才人急得,“你是不是想说淑妃为我在宫外指婚之事?” 顾青昭就顺势说:“是白才人你在御道上险些拦了陛下的御驾。因此紫宸殿和揽月台两边透露了陛下行踪的侍女黄门都被重责了。” 白氏恼羞成怒,忙辩解:“是淑妃仗着权势辱我在前,若非我及时拦住陛下御驾说明缘由。如今我便只能嫁给一个平平无奇的男子了。幸好陛下未曾因此责怪,否则我的一生便要葬送在淑妃手里了。” 葬送?平平无奇? 东安郡王家的嫡子,那可是满京城都称道的翩翩公子,文武兼备,俊逸无双。 “混账!”绯紫厉喝出声:“我家主子顾念你救了殿下,这才成全你的心愿。未曾想竟被你反咬一口,时至今日还巧舌如簧!” 这话一出,对面几人齐齐惊愕。 “淑……淑妃娘娘?”白依依的侍女已经开始腿软了。 “怎么可能?!”她不可置信,眼珠子都惊得瞪大了,哪有穿得这么简单又只带几个人伺候的妃主娘娘。 “你不是说,你是吴才人?” “本宫何时说过自己是吴才人了?”顾青昭一声冷哼,除白依依以外的侍女黄门们忙不迭地矮身下去。 “淑妃娘娘金安!” 红韶目光如炬看向白氏,“淑妃娘娘跟前,岂容你大呼小叫!” 白氏这才后知后觉地福身,惊惶未定地行礼,“娘娘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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