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疾的事情,即便刮风下雨,都是不能断的。 “只能盼着明日少下些雨了。” 殿外淅淅沥沥的雨水砸在地板上,顾青昭总觉心里不安宁。 “听说两河沿岸近些日子也没消停呢,说不得那里比京城还凶些,若是涨水可怎么好。”丹青有口无心说了这么一句,绯紫连忙拉了拉她,示意她噤声。 丹青这才想起,大公子如今可就在沧州呢。 紧邻着河岸边。 忙找补道:“想来两河官员治水功夫也是不错的,定然出不了差错。再说沧州是在中游,定是安全的。” 可外头的雨像是跟她作对似的,渐渐下得更大了,不一会儿庭院里疏水的小道就涨了水位上来。 雨势大得惊人。 顾青昭有前世的记忆,也记得长治十八年两河沿岸发生洪灾,四处饿殍遍野,承化伯府当时也象征性地捐了些银钱过去。 可具体是个情况,她也不甚清楚,只在前些日子给远在沧州的兄长递了书信,叫他时刻小心些。 不止是洪灾,更是沧州官场上的人。 洪灾来了人尚且能往高处避,可若是人心导致的灾祸,又该怎么躲避呢? 万幸他哥哥只是个小官,并不碍着上头的人做事。可若父亲的那位友人因沧州变局遭难,那哥哥只怕也难保全。 偏偏她知道前世发生了什么,却又不敢直言不讳地告诉谁。 当真是又急又无力,惹得一夜里脸上都焦急得长了个豆豆。 翌日冒着风雨到灼华宫时,楚良媛就揶揄,说她雨天里还上了火。 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其间太子妃甚至还召她们去说了两句话,瞧着是快好了的模样,顾青昭便下意识松口气。 等侍疾到第三日的时候,楚良媛却病倒了。她到底身子弱,这大雨天的,还撑着来灼华宫两日已经是艰难了。 于是最后这一日便是顾青昭自个儿去的灼华宫。 临到正殿的时候,在一个转弯处丹青竟是被一个小丫头给撞了。 “你是哪里的,这样不懂规矩,怎能在宫里疾走?”丹青给主子撑着伞,皱着眉头训人。 好险撞到的不是自家主子。 “承徽恕罪,昨儿良媛的耳环掉在这里了,今早奴婢特地回来取,因着雨大没仔细路,撞了承徽,都是奴婢的错。” 那人抬头,丹青也瞧出是楚良媛宫里的人,便不好再说什么。 雨又大,顾青昭不愿计较,丹青便忙打发了那侍女,前往灼华宫。 太子妃这日难得气色好,不知是不是太子那番话的缘故,瞧着性子比以往也仁和了许多,还叫了顾青昭一同用膳。 自然了,说是一同用膳,她作为妃妾,还是要先给太子妃布菜。 “都说殿下喜欢你,瞧你这体贴劲,我望着也是喜欢的。”太子妃笑意吟吟,“不必忙了,坐吧。这些日子我也好了许多了,等明日起就不必侍疾了,这样大的雨,也确实累人。” 顾青昭惊喜得很,“娘娘康复,殿下也必定高兴。” 太子妃就笑。 顾青昭突然觉得,她温婉起来也是着实美的。 她若一直这样,不必做什么,也没人能撼动她的地位。 这样想着,她又猛然想起,前世太子妃是在长治十九年,也就是明年初病逝的。可如今她都大好了,这病又是从何而来呢? 午后太子妃心情好,难得就放了她离开。 想着日后不必再侍疾,她也是心情舒畅,回了蒹葭宫倒头正好就睡个午觉。 再醒的时候便是夜里了。 “主子好睡,可饿了不曾?奴婢去端吃食进来。”丹青笑嘻嘻掀帘服侍她起床。 “你这么一说我倒确实饿了。”她这一觉睡得骨头都松了。 丹青去端吃食,可不知为何却久久不回。她正疑惑,要打发人去寻,蒹葭宫外却突然脚步嘈杂起来。 不一会子,宫门便被狠狠推开了,裴良娣带着一干内侍侍女的冲进来。 “即刻将蒹葭宫大门锁了,只许进不许出!给我搜!”她沉着脸。 丹青已经被拿了,绯紫扶着顾青昭出内室来便看见这骇人的动静,立马便有人来要拿了绯紫。 “裴良娣这是做什么?”顾青昭挡在绯紫身前,心里却发沉。 闹到要搜宫,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裴良娣目光好似利剑,“太子妃暴毙,医师从饭菜里发现了砒霜,今日灼华宫内,唯有你嫌疑最重。” 裴良娣压根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只叫人搜宫。 外头惊雷骤响。 顾青昭心惊得快跳出来了,明明下午的时候太子妃还好好的与她说话。 这时进去搜宫的人也找了东西出来。 “禀良娣,从掌殿女官何程娘处搜得秘藏的砒霜。” “顾承徽的蓬衣上,也有砒霜残留的渣子。” 何程娘此时也表现得格外贪生怕死,张口只说是顾青昭叫她做的。 顾青昭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眸子逐渐瞪大。 “好啊,全部都给我拿下!”裴良娣看着顾青昭,像是惋惜又像掺着得意,“顾承徽,殿下待你不薄,你竟心狠手辣至此。你还不认罪?!” 顾青昭站得笔直,眼下凄冷一片,“不是我做的,为何要认罪。”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裴良娣冷笑,厉声道:“顾承徽禁足,等殿下回来发落,贴身侍女全都带去司正司严刑拷问!” 事已至此,根本不是她能阻止得了的。 她看着蒹葭宫的大小宫人,语气坚定道:“诸位且去司正司走一遭,不是我们做的谁也不能泼了脏水。等这一关过去了,我定然不会亏待你们。” 因着顾青昭平日里对底下人都不错,众人虽然怕,但主心骨在,出奇得都稳住了。被带走时,也不大吵大闹。 裴良娣眸光冷着,“你倒会邀买人心,可惜啊,他们被你骗了都不知道。” 顾青昭没理会她,兀自一人回了内室。 是非黑白,谁也别想随便给她安上。
第40章 何其荒谬 “到底怎么回事?顾承徽怎么可能会害太子妃!”齐良娣才从花房吩咐完事情出来去了灼华宫一趟,这会子急匆匆地往蒹葭宫赶,连肩撵都顾不上坐。 “奴婢也心惊着,只听说裴良娣已经去了顾承徽那了。”雨还下着,侍女冬夏忙给她撑着伞,前头两个提宫灯的内侍也被齐渺催得步子急促。 “去请殿下的人去了没有?” “去了去了,只是如今两河沿岸河水汹涌,陛下将各位朝臣都召去了紫宸殿,消息也不知何时能递上去。” “太子妃病逝这样的大事,殿下必定是要赶回来的。现下先救顾承徽要紧。” 雨势渐大,她到蒹葭宫的时候,里里外外已经封上了。 几个力大的内侍在宫门处拦着,不让进去。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事情还未有定论就敢叫顾承徽禁足。” 齐渺火爆的脾气一上来,嗓门大得也是能叫人颤三颤。 “良娣别为难奴婢们,咱们也是听裴良娣的命令行事的。方才在顾承徽宫里搜出砒霜来,此事已是板上钉钉,良娣若不信,可自行去询问裴良娣。” “搜出砒霜来就是她的了?你亲眼见着她下毒了?说不准正是有心之人栽赃陷害!” 内侍一脸菜色,也知道她不好对付,忙道:“奴婢晓得良娣与承徽交好,可此事涉事重大,只要有一分一毫的关系都不能错放。顾承徽如今也只是禁足而已,若承徽清清白白,自然会平安的。” 内侍们不为所动,大有不放任何人进去的意思。 齐渺紧了紧手心,眸光微转,“那本良娣进去与顾承徽说几句话。” “这……”内侍们面面相觑。 裴良娣走时特别嘱咐过,不可以放齐良娣入内的。 “怎么?!”齐渺眉眼一挑,那股子凌厉劲救上来了,“你们尊裴氏是良娣便不把本良娣放在眼里了?她几句话就禁足顾承徽,本良娣进去说几句也不行了?” 眼看她又发飙,内侍们有些怕,可太子妃的事情确实太大,他们也不敢随便放人。 正在这时,一个侍女冒着雨奔来。 “主子,前院传来消息,说是殿下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叫您去灼华宫一同理事。” “主子,您和裴良娣一同掌事,太子妃那儿您必得去瞧着,若是殿下来了您不在,怕是不好。不能把时间耗费在跟他们周旋上。”冬夏焦急着不已。 齐渺立时皱了眉头。 下毒这样的事,若是真有人暗害,如今便是探查的好时机,若是再晚……只怕对方毁尸灭迹,顾承徽再想翻身就难了。 冬夏看出她的顾虑,便劝:“主子,您再与顾承徽交好,此时也不能因小失大啊。左右顾承徽如今还好端端的在那,不过是禁足罢了,殿下对承徽宠爱有加,必定不会看她蒙冤的。可太子妃病逝多大的事情,您如今要是不去灼华宫。到时候上头怪罪下来,这可不是一个渎职就能逃脱的。” “好歹等把太子妃的事情处理完了,主子再回过头来帮顾承徽,也算不辜负主子与她的情谊了。” 齐良娣看了看紧锁门户的蒹葭宫,眸光闪烁不定。 “找个人守在这里,有什么动静立马告诉我。还有,不许人欺负她。” 雨幕中,齐良娣到底是离开了。 内侍们望着后头这座前些日子还门庭若市的蒹葭宫。如今已是囚困顾承徽的牢笼,不免叹息出声。 “荣华和落魄,不过就是一夕之间了。” 这厢,灼华宫内,随着吴英尖细地嗓音响起,太子大步迈进正殿。 “殿下!”两位良娣连忙迎上来。 他没说话,步子未停往里走。 “殿下节哀,您看了太子妃,可千万稳住。”裴氏一早叫人去请太子,只说是太子妃病逝,没敢提其他。 等太子进门,掀开白布看见太子妃青紫的唇色,顿时怔在那里。 因着两河沿岸的事情,他连轴转了几日,未曾哪日有个安稳觉,如今眼下一片青黑,一脸疲相。 可再困再乏也压不住他心底的那股子凉意。 “怎么回事?”他看向地上跪着的医师,并未疾言厉色,可眸子里的冷意却叫人心底发颤。 蒋忠祥忙匍匐着道:“殿下,太子妃的午膳里头,被掺了砒霜。” “荒谬!” 他,堂堂一国太子,太子妃因中毒而死,何其荒谬。 “孤不是叫你时刻看着太子妃的吃食吗?太子妃的午膳里又怎会进去那种东西。” 蒋忠祥顿时吓得身子都快瘫了。 “殿下,太子妃这十几日来的膳食皆无问题。自上次发现寒凉之物以来,太子妃的吃食次次都由典膳局的仔细查验了才敢端上桌去。试菜之人,也并无不妥。这毒只可能是太子妃用膳时的亲近之人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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