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昭边走边道:“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叫她把心思往别人身上放一放。这些日子,蒹葭宫太扎眼了,你没看今日她请我的用意吗?摆明了要炫耀一番让我自惭形秽呢。我正好顺了她的心思,让她和别人斗去。省得一个个成天盯着我这里。” “可是东宫里,如今受宠的,也就是主子您和白承徽啊,她除了您,还能和谁争?” “瞧着罢,只怕就在这两日,东宫就要有新人来了,有的是要斗的地方。” 日头渐移,霓虹般的晚霞铺满了天际。 宣政殿内,一片欢声笑语。 南楚国小公主虞尔雅一支独舞将宴会气氛推向高潮。 “好!南楚公主舞姿真乃世间罕见,赏!”长治帝不吝夸赞,荣皇后也跟着赏了一根沉甸甸的金簪。 端的是夫唱妇随,夫妻恩爱的模样。 南楚使臣恰逢其时出来谢恩,“多谢陛下,吾王听闻大邕物产丰盛,民生安泰,陛下更是一等一的明君,又闻太子殿下智勇双全,是万中无一之好男儿,吾王盼望能与大邕永结秦晋之好,想请大邕陛下,为吾王之幼女尔雅公主寻一门妥当的亲事。” 话都说到这份上,自然是看中太子了。 南楚姿态又放得极低,长治帝很是满意,“大邕与南楚素为邦交,本该和平共处。朕也有意为小公主许配好人家,只是太子之正妃才过世不久……” 南楚使臣忙道:“吾王早知殿下境况,言明只要小公主能入东宫即可,不拘于名分。” “东宫良娣之位已满,朕不愿苛待南楚公主,入东宫便是四品良媛。” 闻言南楚使臣虽觉得小公主不能成为良娣有些遗憾,却也能接受,“多谢陛下恩典。” 有了南楚使臣拉开这赐婚的序幕,长治帝也趁此机会感慨:“太子确实子嗣稀薄了些。” 荣皇后顺其自然道:“东宫妃妾少,太子又忙于政事,少于内宫走动。是该好好为太子甄选些妃妾了。” 此话一出,礼部便开始大张旗鼓地准备起小选来。 凌晨送走各国使臣,太子又返回紫宸殿。 长治帝从一堆堆卷宗中抬头,道:“那南楚小公主过几日便入东宫,虽是小国公主,可这也是涉及两国外交之事,你要谨慎对待。” “是。” “至于太子妃的人选,朕给你拟定了几个,你瞧瞧。”他说着递了一份册子给唐昀,“都是内阁重臣之嫡系,不论是于大邕皇室之安定,还是于你东宫,都是极有助益的。新任太子妃,需得从她们中出来。”
第59章 染病 唐昀只略略瞧了一眼,便放了回去,“父皇,儿臣想晚一些立太子妃。” 长治帝放下朱笔,“你是念着已故的李氏?她离世已有小半年,早该立新的储君妃了,你莫要胡闹!” 太子一撩衣袍矮身跪下去,“父皇,儿臣并非胡闹。儿子受教于父皇,承袭储位,自知责任深重。可儿臣不愿滋长外戚之力,以致受缚。其中根由,相信父皇自有判断。” 这话仿若醍醐灌顶一般,长治帝听了愣神良久。 太子的话正是戳中他内心最痛之处。 他昔年为太子时,根基不稳,很是靠着荣氏齐氏一族,以致他登基之后还要荣氏巩固着他的帝位,他也要处处顾及皇后及其家族,有时候百般无奈,可又不能不让着。 简直憋闷至极。 “你有此想,朕也深感欣慰,只是若没了太子妃一族帮助,若有朝一日政局不稳……” “父皇,天底下最牢靠的关系,并非只有姻亲。儿臣想靠自己,权衡朝堂。” 闻言,长治帝看着太子,怔愣许久。 月上穹顶,映照满庭清冷。 黑夜之中,长治帝呐呐开口。 “或许,你日后成了皇帝,会比朕好许多。” 他终究是妥协了,没再提太子妃之位。 只是荣皇后为太子张罗的小选,势必得选几个来充盈内宫。 一入冬,天气恍惚变化就在几日之间。 虽还未降下雪来,可各宫已经能用上炭盆了。 在这个当口,蒹葭宫的顾良媛病倒了。 得知消息后,各宫也是派了人来问候。 齐良娣更是亲自来了蒹葭宫一趟,见着顾青昭那苍白的脸色,不由皱眉,“怎么几日不见,你就病了?” “冬来寒风灌颈,也是我贪看,那日风大出门走了一遭,回来就不好了。”顾青昭有一搭没一搭地咳着,瞧着就是不好的样子。 “你可真是!”齐良娣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可知道那虞良媛近日来可是极为受宠,白氏又怀着身孕。如今殿下去那两处勤着,就连鹭羽阁的吴氏前些日子都得了殿下赏。眼瞧着小选就在眼前,正是关键的时候,你却病倒了。” 虞良媛说的自然是那位南楚国的小公主。 初来乍到,自然是受尽喜爱。 相比之下,齐良娣的恩宠竟是日渐淡薄。她本来还放希望在顾青昭身上,可如今顾青昭病了,简直就像是往她心口上插了一刀。 “你都病了三四日了,殿下也不来看看你……”越说她越觉得心里焦躁。 “这……”顾青昭虚弱着咳嗽,“我也实在是没法子。这病,医师说再快也要过了年关才调理得好。” “这么久?”齐良娣忍不住蹙眉。 等到了年关,东宫人已经多了,殿下还能记起这么个病弱的顾良媛吗? “良娣莫恼,良娣如今手有宫权,再来更多的人,您的地位也是稳固的。” 齐渺眸光微沉,一脸忧心拉着她的手,“话虽如此,可你病着,我怎能不忧心。我给你带了上好的补药来,你定要一日日好好喝着,早些好起来。” “多谢咳咳……多谢良娣。” “行了,我还有些杂事要处理,不能逗留了。你好好养病,我改日再来看你。” 语罢,齐良娣屁股都没坐热就又走了。 接下来的几日,本来还持着观望态度的妃妾们,也都开始忽略起蒹葭宫来。 不过几日的光景,蒹葭宫竟是又沉静下来。 “主子,这样真行吗?”丹青不免有些担忧。 说的自然是顾青昭装病的事情。 说是装病,其实也不尽然。 她确实是感染了些许风寒,只是没那么严重,本来调养两三日就好了的,她只是想拖一拖罢了。 “这个风头,蒹葭宫必须避开。等看清楚进来的人都是什么牛马蛇神后,再做打算不迟。”顾青昭此时正斜躺在软榻上,拿着本《孟子》在瞧,“此事可要牢牢守死,不能透露半丝风声出去。” “是。”这样大的事情,丹青自然晓得轻重,“只是奴婢想着,这都快十日了,殿下都不来看看您,奴婢想想就觉得委屈。” 曾几何时,她还见殿下将自家主子视作珍宝。如今不过几月光景,她家主子生病了太子也不来看一眼,丹青想着就难受。 “傻丫头,这有什么要紧。”顾青昭才不理会太子来不来,她乐得清净,“你只需看好底下的人就是了,等翻过了年关就好了。” “是。”丹青闷闷不乐地垂着头。 绯紫见了扯了扯她到一旁,小声斥责道:“你摆着这副脸色是做什么呢?眼下主子说不得正有些难受,你再说,主子岂不是心里更闷着?你说话也不警醒些。” 闻言,丹青才惊醒一般,忙小心翼翼看了顾青昭一眼,而后才自觉不妥,很是愧疚,“我知错了。” “你知错了,那你可改了?你是蒹葭宫的一等侍女,你要是都做出这个模样,你要底下的人怎么看?”绯紫教训起丹青来,是从来不假辞色的。 丹青知道绯紫为她好,忙打起精神来,“嗯,我晓得了。” “快去外头叫人添些碳来吧,可拿出威严来,别再整日嘻嘻哈哈的……” 这头沈临从书架上正给顾青昭又寻了本书来,看着绯紫和丹青,低声笑道:“丹青虽还欠些火候,可有绯紫时常提点着,轻易也不能出错,瞧着近些日子可比以前有了长进。主子的两个陪嫁,选的极好。” 顾青昭翻了一页书,笑着看向沈临:“她们虽好,可也得有人带着。这两月来,绯紫跟着姑姑一路学,越发有个掌事女官的模样了。” “我倒能带,也得她肯学啊。绯紫和丹青,都是好孩子,勤快又肯动脑子。蔡海呢,也是个能干的。我打眼瞧着这东宫里头各处宫苑,没有哪处有咱们宫里头这模样的。” 此话并非她夸大奉承。 沈临虽才来蒹葭宫两月,可却打心里地接纳了蒹葭宫的所有。尤其是顾青昭这个做主子的,有远见有魄力,也知道怎么调教权衡底下的人,这才有了今日的蒹葭宫。
第60章 太子驾到 端看这几日东宫人心如何变换,可蒹葭宫上下愣是没出什么事来,依旧井然有序,这就足可见顾青昭的能力了。 跟着这样的主子,谁不喜欢呢? 冬风吹起来,殿外渐渐冷意更甚些。 嘉德殿内,太子批完一堆卷宗,一抬头,外头已然黑了。 冬日的夜里总是黑洞洞的,瞧不见半点星光的颜色。 他松了松手腕,放下朱笔。 便有内侍适时递上一盏温茶,劝着:“殿下,该歇息了。” “恩。”他端过热茶,看了看那内侍,问:“吴英那病如何了?” 说来也巧,半月前吴英在外头守夜,正值那日转凉,猝不及防便中了招,这一躺下去,就是半月。换来太子这里伺候的则是另一位姓常的中监,可太子多年来用惯了吴英,新的人再如何体贴,不免还是不习惯。 “回殿下的话,吴太监病已转好,只是还有些咳嗽,一时不能来殿下身边伺候。”常中监说着,又特意加了句,“殿下身子贵重,非得吴太监病好全了才能入殿来。” 太子倒不觉得自己有多金贵,只是道:“他跟着多年也难得休息,便让他多休几日罢。” 闻言,常中监就暗自窃笑。 吴英不在,他就有更多机会在太子跟前伺候,说不准哪日就取而代之了呢? 他转了转眼珠子,笑问道:“殿下今日还去虞良媛那里吗?蓼萧宫那边已经备好了晚膳等殿下去。” 新入东宫的虞良媛终究受了裴良娣的哄,搬去了蓼萧宫同住。 太子下意识摇头,想及那个聪慧又灵巧的人儿,忍不住嘴角轻扬,“许久没去蒹葭宫了。” 常中监心里便是微微「咯噔」一下,“这……如今顾良媛,怕是不好接驾。” “怎么?”唐昀蹙眉看他。 “顾良媛前些日子染了风寒,正抱病呢。”说这话时,常中监都有些心虚。 顾青昭生病他自然是知晓的,并且吴英离开时也百般叮嘱过他,要重视着蒹葭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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