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明珠旧事重提。 索额图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了。 不过。 他到底是心有城府的。 并没有将这样的心思表露出来。 反而喝了一口茶盏里的君山银针。 微微一笑道: “愿赌服输,常言道鲜花配美人,宝剑赠英雄。明相这样熟读四书五经的才子,得去了我的《淡墨秋山诗帖》,倒也不算埋没了。” “索相雅量,当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明珠佩服哪。” 明珠挑了挑眉。 轻笑一声。 语带赞叹的道。 索额图一时摸不准他的心思。 便放下手里的青瓷茶盏。 笑着谦虚了一句: “明相谬赞了。” 却见此时。 明珠抬手从袖口儿里缓缓抽出一支青色卷轴。 微微一笑。 双手递了过来: “不过,君子不夺人所好,这副《淡墨秋山诗帖》如今也该原物奉还了。”
第184章 看到明珠递过来的《淡墨秋山诗帖》。 索额图微微怔了一下。 不由的心中一动。 抬眼瞥向对面的明珠。 聪明人之间无需多说。 四目相对。 瞬间彼此便有了默契。 “明相是打算出手对付伊桑阿他们?” 无论什么年代。 官场上的竞争, 其实都是非常的复杂和激烈的。 毕竟,谁都想往上爬出人头地。 可是上面的位置就那么多。 一个萝卜一个坑儿。 只有将前面的高官给熬退仕了,或者斗下去了。 底下的人才能有机会上位出头。 自从觉罗氏出事儿之后。 一些宗室对明珠不满。 所以使得很多政敌便看准了机会。 对明珠的位置跃跃欲试。 弹劾的奏折, 便如雪片儿一般纷纷飞上康熙的御案。 其中不光弹劾其治家不严。 更是翻出了很多以前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 闹得轰轰烈烈, 声势颇为浩大。 当然。 明珠能做到如今的位置, 当然也不是个包子。 面对这样的情况,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他今天来拜访索额图的最终目的。 便是想要说服他支持自己。 太子党和大阿哥党两家一起联手,对抗伊桑阿一党和那些挑衅的宗亲们。 从而解除自己目前所面临的困境。 而将这副《淡墨秋山诗帖》物归原主。 就是一个引子。 给彼此联手创造一个合适的契机。 此时此刻。 这《淡墨秋山诗帖》就不再是一副字帖。 而是一个含蓄的承诺,一份人情。 今日索额图助了他。 那来日索额图需要的时候, 他也会还这份人情,也助索额图一次。 两个人都是宦海浮沉的老手。 顶尖的聪明人, 心里自然各自有数。 所以。 这样的话, 自然也不需要说的太明白。 “不错,弹劾我的折子这两天递上去不少, 不光是治家不严, 还有人翻旧账,想要清查前几年三次亲征葛尔丹的粮草账目, 呼声很高啊。” 明珠勾了勾唇。 不动声色的端起桌上的定窖五彩茶盅。 喝了一口里面的君山银针。 语气淡淡的道。 康熙三次北上亲征葛尔丹的粮草用度, 就是由太子牵头总领,明珠和索额图二人负责具体协调。 可以说这差事,就是太子党和大阿哥党共同办理的。 现在突然有人想要清查粮草账目,自然不止是攻击明珠。 甚至也触犯了索额图和太子党的利益。 他自然不能容忍。 索额图的眼中不由的闪过一丝阴沉。 语气淡淡的道: “这事儿莫非是郭琇提出来的?” 索额图记得监察御史郭琇, 就是个直脾气的莽撞刺儿头。 整天参奏朝廷高官,以博直名。 之前郭琇曾就参奏过明珠结党营私, 把持朝政, 行为专恣。 只不过皇上并不认可郭琇的弹劾。 把他递上去的折子给否了。 “不只是郭琇,这次的事儿牵头的是内阁大学士伊桑阿, 还有徐乾学。” 明珠轻笑一声。 瞥了一眼对面的索额图。 语气微妙的道。 “徐乾学?” 听到这个名字。 索额图的眉头。 不由的皱了起来。 大学士伊桑阿参奏明珠很正常,毕竟,这两人的关系一直都不好。 谁看谁都不顺眼。 互相参奏也是常有的事儿。 而且两人在内阁的时候,关系就一直势如水火。 很多事情,只要是明珠同意的,必有伊桑阿反对。 伊桑阿同意的,明珠必反对。 简直都成朝廷惯例,见怪不怪了。 但是。 这徐乾学的反对,可就有些不对了。 要知道,朝廷派系的站队,从来都是很严格的。 除了极个别的例子。 大多数时候,攻击或者弹劾某个大臣,都并不是某人的个人的行为,而是一个派系为了争取利益的厮杀和部署。 代表着整个派系的利益和行动方针。 就类似于两军对垒。 需要军队主帅的统一指挥和调度,步步为营推进才可以。 而索额图作为太子派的党魁,他很清楚如今的太子党和大阿哥党的定位。 党争不是小孩子之间过家家。 在没有足够的好处和利益的情况下,此时就去攻击明珠,打击大阿哥党。 根本得不到什么实际的好处。 也并不符合太子党的长远利益。 所以。 这次的事情。 他压住了下面人的建议,并没有让太子党的派系成员去上折子参奏攻击明珠。 而如今这个徐乾学,居然把他的话当做耳边风。 背着他去私自行事,上折子弹劾明珠。 这不但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更是是一个极为恶劣的事件。 要知道。 满朝文武都知道徐乾学是太子党成员。 他这样的所作所为,会很容易给朝臣们造成错觉。 会让不明真相的人,认为是索额图自己在背后支持他去弹劾攻击明珠。 也会让太子党的其他成员不明所以,以为他这么做是经过索额图的授意。 说不定,还会有其他太子党的成员不明真相,去效仿徐乾学一起上折子弹劾明珠。 这样的事儿。 一个弄不好就会失控,从而造成大规模的连锁反应。 甚至。 有可能会引起整个太子党和大阿哥党之间的火拼。 徐乾学这样明显的无组织无纪律。 绝对是一种极度危险和愚蠢的行为。 他的做法火急火燎,太过于急切了。 索额图甚至感觉自己嗅到了一股毛皮烧糊了的味道。 不用说。 这个徐乾学。 开始失控了。 “索相听我一句,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这样没有节操的反复无常之人,就算再有才华也用不得,说不定哪天就会来个反水一击,还是早作打算,清理门户吧。” 明珠瞥了一眼索额图。 沉默了片刻。 缓缓的放下手里的五彩定窑茶盅。 语气微妙的道。 其实徐乾学这个人,他也是知道的。 科举探花郎出生,学问和才华嘛,自然是有的。 但是为人却很轻率,性子反复无常。 其为官之后,先是依附于自己这边儿的大阿哥党,反对索额图的太子派。 后来,又脱离大阿哥派系,自成一系,和大阿哥党北党抗衡。 之后获罪。 被皇上贬黜之后,徐乾学又转而加入了索额图的太子派,和熊赐履一行人相互勾结,狼狈为奸,反对自己。 若是如此,也还就罢了。 但其之后还是不消停。 后来跟了索额图之后,依旧不忠诚,又继续在太子党和大阿哥党两大派系之间反复横跳。 哪边儿有好处,他就上哪边儿,毫无节操和忠诚可言。 这样的投机之辈。 明珠自然不喜欢。 “这事儿,皇上那边儿是个什么态度?” 对于明珠的建议。 索额图并没有即刻表态。 毕竟。 徐乾学的问题,是太子派内部的事儿,私下再处置就是了。 索额图随口将话题一转。 转而问起了皇上对这件事的态度。 “皇上那边儿,目前对所有弹劾的奏折一律都是留中不发,还没有明确的表态。” 明珠挑了挑眉。 语气不置可否。 “看来这回万岁爷的意思,是想让下面人再多吵一吵。等这把火彻底烧旺了,一切都摊开明朗了,汇集更多的证据再处置呢。” 索额图的眼神一时间有些复杂。 端起桌子上的黄玉缠青竹枝的兔毫盏。 打量着上面绘制的纤毫毕现的青竹枝儿。 良久。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语气有些感慨的道: “呵呵,当真是伴君如伴虎啊。你之后,就该是我了。想不到这双眼花翎才到手几天功夫,还没捂热乎呢,皇上就迫不及待的要狡兔死走狗烹了。” 索额图和康熙君臣多年。 一听明珠的话。 瞬间便明白了康熙把弹劾折子留中不发的用意。 内心不由的一个激灵。 这样留中不发,明显就是默许了朝臣们继续弹劾攻击明珠。 再通过被弹劾的明珠粮草账目的事件带出自己。 环环相扣。 等往后,开始有人弹劾起自己的问题。 再一箭双雕,两厢一并处置。 皇上如今的这一招将折子全部压下,引而不发。 确实够高明,也够狠辣。 “索相严重了,君臣之间,这不都是常事儿么。” 明珠把玩着右手上的黄玉仙鹤纹扳指。 勾唇一笑。 语气不以为意的道: “我想皇上这回应该还不至于兔死狗烹。只是你赫舍里氏和我纳兰氏占据太多朝廷高位,门生故吏遍布大清各个州府。又加上太子殿下和大阿哥如今年纪渐长,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自然会让皇上感到威胁。所以,皇上想要平衡朝政和各方势力,适当的削减咱们手底下的班底,也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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