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里, 绿水荡漾, 轻舟徐行。 九月的江宁城。 两岸的树木依然青翠欲滴。 柳丝拂岸,竹林清幽。 那青砖灰瓦的古朴院落。 掩映在濛濛的细雨中。 当真是如诗如画的江南水乡。 八月中旬南巡。 一行人乘御船, 到了江宁城已经是九月中旬了。 江宁织造府府衙。 青竹苑。 正堂。 摇光穿着一身儿鹅黄的襦裙。 托腮坐在窗边,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秋雨。 皇帝出巡也是有规制的, 是不会随便住私宅的。 摇光如今住的就是江宁织造府府衙,算是非常有渊源的了。 这里在明朝时, 是神算刘基的宅子, 占地面积极大。 是典型的江南园林。 亭榭廊槛,假山池塘。 诗意盎然, 风格极为清雅。 “主子, 您坐在窗边儿还是披件厚实衣裳吧。这都九月里了,又下着雨, 到底快入冬了呢。” 蔓儿掀开帘子, 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端茶的小宫女。 瞧见摇光穿着单薄的襦裙坐在窗户边上。 赶忙从箱笼里找出一件雪白的狐狸毛斗篷,轻轻的披在摇光的身上。 一边嘴里还絮叨着: “这南边的天儿,真是一天三变。早上起来还大太阳呢,这会子又突然下起了雨, 真真恼人。” 摇光没有说话,任由蔓儿将斗篷披在身上。 接过小宫女递上来的生姜红枣茶, 轻轻的抿了一口。 这茶里虽然加了红糖, 但是摇光依旧不怎么喜欢。 不过也没法子。 自从到了江南。 这样的茶,她每日都要喝上一盏的。 也是随行太医的安排。 毕竟北方人头一次到南方, 都会不适应这边的气候,容易起湿疹。 生姜有一定的祛湿作用。 “这边下雨,钟山那边的雨肯定更大了。” 放下手里的青瓷竹叶茶盏。 摇光披着斗篷,走到廊下。 望着空中珠帘似的雨幕。 蹙了蹙眉,有些担心的道。 昨儿到的江宁城。 今儿一大早。 康熙便骑马,带着群臣浩浩荡荡去了钟山。 亲自去拜谒明孝陵。 “是啊,山上的雨肯定更大。不过皇上带着那么多随行大臣和侍卫,还有李公公也带了不少伺候的人一起去呢,定然不会淋着雨的,主子不必担心。” 蔓儿跟摇光这么久了。 自然明白自家主子的担忧。 站在一旁劝解道: “倒是主子要爱惜身子,还是别在廊下久站才好。出宫的时候,梅嬷嬷可特意嘱咐奴婢要照顾好主子呢。” “唔,你这个小丫头。” 摇光转头瞥了蔓儿一眼。 勾唇一笑: “你家主子又不是糖做的,难道,淋点雨还能化了不成?” 主仆俩正说着话儿。 就听到府衙前院的略显嘈杂的车马声。 摇光的耳力极好。 隔着雨声。 隐隐约约的。 听到了护驾将军萨克齐指挥侍卫的声音。 不用说。 御驾回来了。 没一会儿。 身穿玄色孔雀毛暗花大氅的康熙,便出现在青竹苑门口。 身后的太监们小心的打着黄罗盖。 跟在身后。 “下着雨呢怎么就站在廊下。” 揽着摇光的肩往屋里走。 康熙语气有些不赞同的道: “你打小身子就弱,平日更要仔细才是。” 自从年初隆禧生病吐血之后,康熙极为担忧。 赐了太医和不少药物。 同时。 对于同样从小体弱的摇光,也越发的关心起来。 给她专门安排了固定的太医。 每日都要请脉。 虽然,摇光进宫以来。 连个咳嗽都没有。 但康熙还是固执的坚持。 几乎把她当成了琉璃娃娃一般。 不但日常生活中百般的照顾。 就连房事方面,也是格外的在意她的感受。 “怎么样,今儿拜谒顺利么?我还担心你淋雨了。” “并没有。朕到孝陵的时候,正好巳时正,祭拜完也不过半个多时辰。一直到下了钟山,天才开始下雨的。” 康熙挥手打发了送茶的宫女。 揽着摇光坐在雕花椅子上。 语气柔和的道。 “那怎么瞧着不太高兴?” 即使康熙表现的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但两人关系亲密,摇光依旧察觉到他的情绪不高。 “今儿接到杰书的信,隆禧前些日子,又在府里晕倒了。虽然,现在已经转危为安。但按着太医的说法,应该就是这个冬天的事儿了。” 康熙顿了顿。 轻抚着摇光的秀发。 半晌。 语气低沉的道。 摇光也沉默了。 她虽然跟隆禧接触不多。 但也见过几次面。 记忆里,仅有的几次见面,都是在家宴上。 隆禧长相俊秀,脸色有些苍白。 总爱穿一身儿豆青色的儒袍,腰间佩着仪剑。 性子极好,待人彬彬有礼。 温文尔雅。 嘴角却总是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 隆禧比康熙小五岁,对这个弟弟。 隆禧两岁多,先帝就驾崩了。 加上皇八子爱新觉罗.永干,在康熙六年的时候就夭折了。 所以,隆禧就成了康熙年纪最小的弟弟,所以康熙也特别疼爱他。 兄弟之间,感情颇为深厚。 今年的隆禧,也不过刚十九岁,正是大好的年华,却时日无多。 确实让人唏嘘伤感。 外面的雨。 越下越大。 打在窗棂上。 发出噼啪的声响。 屋子里。 此刻,却安静至极。 摇光没有说什么虚假的宽心之言。 只是。 轻轻的搂住康熙的腰。 无声安慰。 …… 清晨。 伴随着清脆的鸟鸣声。 睡在轻罗帐里的摇光。 翻了个身。 有些迷蒙的睁开了双眼。 “来人!” “主子,要起来吗?” 蔓儿闻声,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唔,什么时辰了?” 摇光坐在帐子里。 揉了揉眼睛,随口问了一句。 “巳时一刻了,主子。皇上早上走的时候,让主子您起来之后收拾收拾,说今儿中午要去曹府呢。” “唔。” 摇光随意的点了点头。 慢悠悠的下床坐在梳妆台前。 由着随行的宫人侍候洗漱。 今年四月中旬。 江宁织造曹玺薨了。 他是康熙的近臣,也是康熙的乳公。 他的正妻,是康熙的乳母之一。 曹玺能力出众,对康熙忠心耿耿。 政绩出色,因而备受嘉奖。 康熙很看重曹玺,他的名字里的“玺”,都是康熙给起的。 曹玺连任江宁织造一职长达二十年,一直到今年四月,病故于任所上。 当时,康熙还特意派大臣去江宁吊唁曹玺。 如今的曹家,是由曹寅领头。 曹寅也是康熙的近臣,只比康熙小四岁。 他十六岁的时候,就到了康熙身边担任銮仪卫。 在大清,能做这个职位的人,都和皇帝本人不是一般的亲近。 而且。 曹寅的母亲,就是康熙的乳母。 俩人的关系,自然亲近至极。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 康熙其实是把曹寅。 当成自己的兄弟来看待的。 所以。 这次南巡到了江宁城。 康熙要去曹家。 摇光一点儿也不惊讶。 “主子,您今儿戴哪套首饰? 蔓儿小心翼翼的,打开梳妆台上的七八个檀木匣子。 里面都是成套的名贵首饰头面。 金首饰、翡翠的、珍珠的、红宝石的、青玉的、玛瑙的。 各式各样,不一而足。 璀璨的光芒。 简直能晃花了人眼。 “就那套白珍珠的吧。” 摇光瞥了一眼,随意的指了一套。 她不爱带整套的首饰。 总感觉很麻烦。 所以,若是不出门的话,基本就带一个简单的玉簪子。 可是,也不知怎么的。 她戴的越少,康熙就越觉得她没首饰。 反而越喜欢送她各种名贵的珠宝。 基本上,每年造办处敬上来的珠宝首饰。 有一半儿都送到了咸福宫。 摇光刚打扮好。 准备去花厅用膳。 一身深蓝色总管太监补子的李德全便来了。 “奴才李德全请宸主子安,主子吉祥!” 李德全后撤一步,一甩马蹄袖。 上前恭敬的请安。 “李公公免礼,皇上是有事儿吗?” “谢主子。皇上让奴才来瞧瞧,主子起来了没有。” 摇光端起桌上的青瓷竹叶茶盏。 轻抿了一口。 瞥了一眼窗边的沙漏。 笑着道: “怎么,现在就出发吗?” “回主子,没有的事儿,还且等呢。” 李德全连忙摇了摇头。 笑着解释道: “昨儿个皇上去钟山拜谒了明孝陵,还不惜天子之尊,行了三跪九拜之礼。最后,还亲自祭酒,在陵前写了盛赞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祭文。临走时,皇上留下了御书。‘治隆唐宋’四个大字,让人刻在石碑上。” “所以,江南百姓听闻之后,痛哭流涕,都感念当今皇上仁德。今儿早晨数万江南父老,来织造府衙外面献食跪拜。” “皇上此刻,还在接见一些江南的乡绅父老,去曹府恐怕还要迟一会子。所以,让奴婢先来告诉主子一声儿。” 明朝,是最后的汉人王朝。 中原百姓,尤其是江南人,对明朝的感情非常深厚。 所以。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 江南地区的反清复明风气都很严重。 总有人打着朱三太子的旗号出来闹事。 这,也是清廷历代皇帝的一块心病。 所以,康熙继位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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