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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帕子扔回了盆里。 换上中衣。 不在意的回道。 末了。 又想起什么似的。 转头问了一句： “今儿你去拜见宸妃娘娘，情况如何？” “还以为你忘了呢。我这边儿倒是很顺利，娘娘性子温和，待人可亲。今儿陪着娘娘一起游了鸡鸣寺和莫愁湖，又逛了兴安街。回来之后，娘娘还留了我一道用了膳，赏赐了不少东西呢。” 李氏坐在梳妆台前。 一边解下头上的朱钗，一边笑着回道。 语气显然很愉悦。 “嗯，那就好。不过我得提醒你，主子虽然温和，但咱们做奴才的也得小心伺候，万不能得意忘形。要把握好分寸，不可逾越失了礼数。” “我的性子，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么，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么。” 李氏怔了一下。 停了手上的动作。 转身语气有些疑惑的道： “倒是你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 曹寅拿起桌上的白瓷茶壶。 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端在手里并没有喝。 良久。 语气有些感慨的道： “这位宸妃娘娘，可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今儿我看了朝廷新发的邸报，皇上给了宸妃令旨特权，已经昭告天下官府了。” “啊？” 李氏愣住了。 作为官眷，她自然明白令旨的权利，更清楚这是多么大的荣耀。 这权利。 可是连贵妃佟佳氏都没有的。 半晌。 李氏才转过身。 有些张口结舌的道： “那……如今后位空虚。皇上，不会有封宸妃做皇后之意吧？” 李氏这话。 连自己也觉得荒谬。 刚说出口。 就连忙摇头否定： “应该是我想多了，如今宫里还有贵妃呢。就算要封皇后，怎么着也应该是贵妃吧！” 曹寅怔了一下。 摇了摇头。 “不会，皇上应该暂时没有立后的打算。再说，赫舍里氏已经出了一位皇后了。” 曹寅喝了一口白瓷茶盏里的碧螺春。 沉吟了半晌。 语气淡淡的道： “总之，不要得罪宸妃。” …… 江宁织造府府衙。 青竹苑。 摇光坐在绣榻上。 前面的小几上摆放着一个巴掌大小，极为精美的紫檀木盒子。 里面是一个用碧玉雕刻成的小船。 刻的是苏东坡坐船游览赤壁的情形。 这是李氏今儿早晨来的时候，给摇光送的礼物。 船从头到尾长，也就八分多一点，约摸两粒黍子的高度。 中间开敞的是船舱，被篛竹叶子做成的船篷覆盖着。 旁边开着左右共八扇小窗。 打开窗户，雕刻花纹的栏杆左右相对。 关上窗户就可以看到。 其中一边儿刻着山高月小，水落石出。 另外一边儿。 则刻着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而且。 都是用石青，涂在刻字的凹面儿上。 船头中间坐着戴着高高的帽子，有很多胡须的苏东坡。 他的右边是佛印，左边是鲁直。一起指着书画横幅，好像在说什么话儿。 显然，工匠雕刻的手法非常高明。 这么小的核桃上，三人各有各的情态动作。 甚至，连佛印左臂挂着的念珠，都可以清清楚楚地数出来。 这样高超的技艺，让人叹为观止。 这绝对是一件极为低调风雅的礼物。 让摇光不由想起以前在现代读书时，学过的一片古文《核舟记》。 虽然这图画，不像核舟记里那般，是雕刻在一颗核桃上。 而是雕刻在玉石上。 但这样高妙的技艺，同样的让人惊叹。 “主子，这东西也做的太精致了吧，想来一定价格不菲。” 一旁的蔓儿打量着这迷你碧玉舟。 语气有些赞叹的道。 “唔，这种东西，可不是用银子来衡量的。” 摇光拿起紫檀木盒子里的碧玉小舟。 眯了眯眼。 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勾唇一笑道： “不过，这小舟倒是可以送给胤礽。他如今的年纪，放在手里把玩刚刚好，没准儿都能把它当成大船了。” “主子，您若是想太子殿下，不若写封信回去吧？前几日，太子殿下不是还给您写了信么。” 蔓儿最是了解摇光。 见她提起太子，忍不住笑着道。 “唔，也好。” 不知不觉，离开京城也快二十天了。 摇光对宫里倒是没有太多的怀念。 但是，却不由的想到在宫里的胤礽。 大约是血缘亲近的缘故，或者是人类的幼崽天生就是那么的惹人爱怜。 摇光竟然有些想念起那个小家伙了。
第89章 九月中的京城, 已经有了秋的气息。 道路两旁的树叶，也开始泛黄。 清晨的时候。 还是有些冷的。 城门处聚集的拉着驴车的小菜贩子，穿着厚实的杂皮袄子。 两手捅在袖子里。 三五成群的聊着闲话儿, 等着进城。 这就是皇城根儿下的底层百姓一天的开始。 虽然辛苦。 但只要手脚勤快些, 都能吃饱穿暖。 在这长长的。 等待城门开启的队伍里。 排在最前面的, 是一辆华丽显眼的家眷马车。 车幡上绣着一个黛色的“佟”字。 两旁跟着十几名身穿仆役服饰的家丁。 负责保护马车的安全。 马车里坐的是刚刚从城外温泉庄子回来的，佟国维的正妻赫舍里.素云。 满清贵族之间姻亲交错。 所以，很多时候，彼此之间都是沾亲带故的。 若论起亲戚来, 这位赫舍里氏虽不属于索尼这一支。 但彼此关系也不远，摇光倒是可以称对方一声姑母的。 说起来, 在这个时代。 赫舍里.素云的人生, 可以说被大多数人都羡慕了。 本身出生名门，长相秀美。 丈夫佟国维又是天子近臣, 一嫁过去就儿女双全。 而且, 如今女儿还做了贵妃。 可以说说大半辈子都顺风顺水，养尊处优。 这样顺遂的人生, 不知道被多少女人羡慕。 然而, 就是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人。 此刻。 脸色却并不好。 反而眉头紧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主子，是要先回府里，还是直接进宫去？” 马车里。 贴身丫鬟小翠小心翼翼的问道。 “进宫吧！” 赫舍里氏的神色顿了顿。 有些出神的望着袖口的织金暗花。 半晌。 才语气淡淡的道。 昨晚从丈夫佟国维那里, 知道了宸妃得了令旨权，并且在邸报上公告天下官府的消息。 赫舍里氏便开始坐不住了。 连夜就让人递了第二天进宫的牌子。 恨不得天快些亮, 宫门早早的打开。 好让她能去探望自己的女儿。 …… 承乾宫。 内室。 温暖如春。 虽然才刚刚入秋。 但承乾宫的地龙却已经烧起来了。 屋子里散发着淡淡的果香。 佟佳氏穿着一身儿银蓝色的旗装。 轻轻的靠在身后的绣榻上。 一脸的笑意。 旁边坐着一身一品诰命服饰的赫舍里氏。 绣榻前的小几上。 精美的青瓷碟子里, 摆着各色的瓜果和点心。 “额娘怎么突然递牌子进宫了，可是家里有什么事儿, 阿玛和哥哥们都好吗？” “倒也没什么事儿，你大哥和二哥随驾去了江南。你阿玛这两日除了去朝房，就是回来监督你三哥练习骑射，家里一切都好着呢。” 赫舍里氏拉着女儿的手，摸了摸掌心。 语气爱怜的道： “这手心总算热乎了，想来这些日子身子养的不错。” 佟国维有七子四女，其中赫舍里氏便生了三子一女。 长子叶克书，任銮仪卫使。次子德克新，也是三等御前侍卫。三子隆科多，虽然暂时还没有一官半职，但也被丈夫盯着在习武上进。 儿子们也大了，有了官职成家立业。 倒也无需她再操心。 只是，这个唯一的女儿，因着有些早产，所以从小就体弱。 这么多年，除了寄养在膝下的四阿哥。 竟没有一个自己的亲生儿女，赫舍里氏自然心里放不下。 “额娘放心吧，我的身子好着呢，皇上这两年赐了不少红参和温补的药材，还有宫里的太医三日一次平安脉，又能有什么事儿？” 佟佳氏亲自剥了一颗蜜桔。 笑着递给赫舍里氏。 一脸笃定的道： “额娘定是为了宸妃的事儿来的吧？” 赫舍里氏族愣了一下。 她正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反倒是女儿先说了出来。 似乎早就知道的模样。 望着女儿一脸平静的模样。 赫舍里氏语气有些诧异的道： “你已经知道了？” “那是自然。” 佟佳氏靠在身后的秀榻上。 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半晌。 语气平淡的道： “都上了邸报昭告天下的事儿，我这个做贵妃的，又怎么能不知道。” 佟佳氏的表现，超出了赫舍里氏的预想。 原本，昨晚丈夫告诉她消息的时候，她还准备来宽慰女儿。 免得她郁结于心，再添了病症。 谁想到女儿竟然已经知道了，还表现的这般平静。 “敏之，你没事吧？” 忍不住攥紧了女儿的手。 毕竟。 作为母亲，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皇上在自家女儿心中的分量。 赫舍里氏语气有些担心的道： “若是心里难过，就跟额娘说，别一个人憋在心里。” “说了又有什么用，皇上的心意谁能改变。不过是徒劳罢了，倒叫额娘为难。” 对上赫舍里氏担心的眼神。 佟佳氏轻笑一声。 靠在赫舍里氏的肩膀上。 良久。 轻轻的呼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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