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嘉问她:“蒋兆德怎么惹到你了?” 蒋兆德还真在求他这件事,已经送了不少好东西,杨明嘉看在他这些年在司农寺勤勤恳恳的份上,已经决定答应他。 没成想蒋兆德惹到了自家女儿。 这不是你倒霉催的吗? 杨娘子冷哼:“那个老乌龟儿子都死了,还要沈娘子给他儿子守一辈子寡,这么不要脸,女儿偏不让他如愿。” 杨明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应该是蒋家的家事,他也没听说自家女儿和沈娘子交好啊? 杨娘子道:“怎么没关系,沈娘子是皇上亲自选定免试入太学的人,蒋家不放人,女儿岂不是就少了一个同窗。” 杨明嘉面色微沉:“此事是谨王让你做的?” 这件事很容易猜。 杨娘子是云煦泽亲自邀请的,她能注意到沈娘子,只可能是云煦泽告诉她。 杨娘子道:“和谨王没有关系,女儿想为沈娘子出气。” “胡闹!” 杨明嘉沉声道:“谨王是在利用你!皇上让谨王四人去邀请你们入太学,便是给他们的考验,此事已经涉及夺嫡,为父若是帮谨王对付蒋家,你让其他家族如何看为父?” 杨娘子却不在意:“只是让阿爷拒了蒋兆德的请求,又不会做其他事,阿爷若是连做这种事都不敢,未免太畏首畏尾了。” 杨明嘉气笑了。 只是不等他说什么,杨夫人开口了:“柔儿说得对,郎君想得太多了,我们无意介入夺嫡之争,另外三位王爷但凡聪明一点,不会因为这点事就把杨家打入谨王党。而且谨王才能出众,颇得圣宠,我们不明着参与夺嫡,和谨王结一份善缘总没错。” 杨明嘉面色微微缓和,道:“何相似乎对谨王并无好感。” 杨夫人不屑道:“杨家如今的地位可不是讨好何家得到的。” 杨明嘉被杨夫人嘲讽得老脸一红,他确实对何维良过于讨好了些, 杨娘子又添一把火:“阿爷,何家权势再大,也不可能让大兄直接做到三公的位置上,这是只有皇上才能决定的事。” 杨家和严家斗了这么多年,每一代的三公之争都很激烈。 这一代,杨明嘉输给了严居弘。 杨明嘉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代,这也是他对子嗣严厉的原因,他们是杨家赢过严家的希望。 杨明嘉本来在妻女面前就不强势,听她们说得似乎有些道理,再加上这确实是件小事,便答应下来:“那就听柔儿的。” 杨娘子立刻笑容满面:“女儿就知道阿爷最疼女儿了。” 用完晚饭,杨明嘉就去书房处理公务,身居高位的人一般都不清闲,不是所有人都舍得像云煦泽那般放权。 杨夫人拉着杨娘子走进内室,盯着她看了一会,直把杨娘子看得发毛。 “阿娘,怎么了?” 杨夫人道:“你今日似乎过于卖力了些,不过是给别人办事,至于这么上心吗?” 知女莫如母! 杨娘子也知道瞒不过杨夫人,道:“女儿确实看不惯那个老乌龟,想给他使绊子。除此之外,也是想借此结交沈家,让沈娘子脱离蒋家,沈家总会记住女儿的人情,待日后或许有求到沈家的时候。” “杨家今后的人脉肯定会优先给几位兄长,女儿总要多想些出路。” 杨夫人惊叹地看向杨娘子:“真难得,我家柔儿竟然也懂得未雨绸缪了。” 杨娘子靠在杨夫人怀里:“阿娘总说女郎并不比男郎差,如今有机会,女儿自然要为阿娘证明。” 杨夫人宠溺地笑笑,轻抚她的长发:“说大话谁都会,柔儿想要做到这些,不读书可不行。” 杨娘子听到这话,下意识皱了皱眉,但还是勉强答应下来:“女儿试试吧。” 杨夫人道:“钱大郎虽然能力平庸,但读书很好,柔儿别放着现成的先生不用。” 因为杨娘子的一些癖好,导致他们这对夫妻的相处模式很怪异,钱大郎在杨娘子面前着实没什么地位,虽然不至于呼来喝去,但多少有些轻视。 杨夫人此言也是想给钱大郎一个表现的机会。 杨娘子娇笑道:“女儿知道了。” 多亏杨夫人提醒,她又想到一些好玩的事情。 ...... 蒋府 啪—— 蒋兆德用力将茶盏扔在地上,吓得周围的仆役缩了缩脖子,连大喘气都不敢。 “该死!全都该死!” 蒋大郎一脸失魂落魄:“阿爷,您之前不是说大司农已经松口了吗?怎么突然又拒绝了您?” 他真的在太仆寺待够了,每日闻着马厩的马粪味,他都觉得自己快入味了,好不容易有机会离开太仆寺,他甚至都想好在哪里请客庆祝,结果被蒋兆德当头一棒打醒,告诉他这事黄了。 蒋大郎的情绪起伏不可谓不大。 蒋兆德同样恨得咬牙切齿:“为父也没想到大司农会出尔反尔,收了老夫那么多礼物,结果一句目前并无闲缺就把老夫打发了,完全没把老夫放在眼里。” 更气的是他拿杨明嘉一点办法都没有,杨明嘉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心里再恨,还是得在杨明嘉面前装孙子。 要是被杨明嘉寻个由头给免职,蒋兆德哭都没地方哭。 目前下一代还没有能扛事的人,蒋兆德根本不敢致仕。 蒋大郎道:“阿爷,那儿怎么办?” 蒋兆德看他那副窝囊的样子就来气,气得一脚踹出去:“要不是你无能,老夫岂能受这些气?” 蒋大郎扑通摔在地上,眼中闪过一丝怨恨,但面上却是恭敬地认错:“是儿无能,累阿爷烦心了,要不儿还是待在太仆寺?” 蒋大郎也不是太蠢,他至少还知道以退为进。 蒋兆德揉揉额头,出了气还是得帮蒋大郎谋划,道:“老夫要好好想想。” 蒋大郎是无能,可剩下的几个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蒋兆德之前根本没在意庶子,一心培养嫡子了,蒋五郎也很争气,成功通过太学毕业考核,成为一名郎官,然后顺理成章地进入司农寺,用不了几年就能接蒋兆德的班。 结果谁知道,蒋五郎一病不起,直接英年早逝了,甚至连个儿子都没留下。 蒋五郎病逝后,蒋兆德回过头来看几个庶子,好家伙,差点气出病来,真是一个比一个无能,简直就是废物。 蒋大郎已经是勉强能让他看上眼的了,其他人更加不堪。 赶走蒋大郎,蒋兆德开始思索把蒋大郎调去哪个官署。 首先三府排除,他没有那个能力。 九寺中,太常寺,太仆寺和鸿胪寺排除,这都是闲散官署,除非当上九卿,否则对家族没有什么帮助。 太府寺和宗正寺也排除,因为进不去。 司农寺已经试过了,被大司农拒绝。 大理寺不用想,那里是沈家的地盘,沈家能同意蒋大郎进入才怪。 这一瞬间,蒋兆德生出一种后悔的情绪,若是他同意沈娘子改嫁,是不是便能把蒋大郎送进大理寺?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蒋兆德甩出脑海,沈娘子是他蒋家儿媳,就该为蒋家守寡,他没做错,分明是沈家仗势欺人,他决不会屈服。 大康这么多官署,又不是非大理寺不可。 排除了那么多,剩下的便只有光禄寺和卫尉寺。 这两个都是武官官署,但比起卫尉寺,光禄寺有不少文官职位,蒋兆德记得光禄寺中的谏议大夫和议郎都是秩俸六百石的官职,正好适合蒋大郎平调,若是不行,那两个比六百石的官职也不是不能考虑。 哪怕秩俸降一点,也比待在太仆寺好。 在光禄寺,哪怕蒋大郎无法升职,也可以在光禄寺经营人脉,为后辈子孙铺路。 唯一麻烦的是蒋兆德和九卿之一的光禄勋并无交情,想要让对方答应蒋大郎入光禄寺,需要有人牵线搭桥。 蒋兆德开始回想认识的人中谁能搭上光禄勋这条线。 ...... 文山坊,章府 章慕娆道:“杨娘子说大司农已经拒了蒋兆德。” 云煦泽笑了:“蒋兆德还真去找大司农了?这倒是赶巧了。” 章丰钊道:“蒋兆德应该不会轻易放弃,蒋大郎的前程影响蒋家的未来,大司农这条路走不通,他只能另寻其他出路。” 云煦泽沉吟一会儿,道:“三府九寺中,除去蒋兆德够不着和看不上的官署,适合蒋大郎的似乎也就剩下光禄寺了。” 这一点很好猜,用排除法就行。 光禄寺负责护卫宫廷,是权利极大且很重要的一个官署,若是真让蒋大郎进入这个官署,蒋家就更有恃无恐了。 章慕娆听言却忍不住笑了,甚至笑得歪倒在石桌上。 章丰钊不如章慕娆反应那么大,但眼中也浮现笑意。 云煦泽看得一头雾水:“小娘子为何发笑?” 章慕娆忍笑道:“蒋兆德太倒霉了,或许应该到庙里拜拜佛去去霉运。” 云煦泽依旧很疑惑。 章慕娆给他解惑:“二伯父官拜车郎将。” 车郎将,秩俸比千石,与户郎将,骑郎将并成为郎中三将,皆隶属于光禄寺。 章慕娆又补充道:“二伯父善谈,喜好交友,和光禄寺的很多同僚关系极好。” 这句话几乎堵死了蒋兆德的路。 章华嵘只是车郎将,管不了光禄寺秩俸六百石的官员任免,但他如果和光禄勋有几分交情,便能让蒋兆德的心思白费。 朝中有人好办事,与之相对的,朝中有人也更容易阻人办成事。 连云煦泽都忍不住同情蒋兆德:“确实挺倒霉的。” 三府九寺一共十二个官署,他偏偏就往枪口上撞。 同情归同情,云煦泽下手可不会犹豫,道:“那光禄寺那边就拜托车郎将了。” 章丰钊道:“老夫会和二郎说。” 章慕娆笑够了,撑着下巴饶有兴趣道:“当蒋兆德发现能走的路都走不通后,他会不会选择和沈家服软呢?” 云煦泽看出她的恶趣味,配合道:“那就看蒋兆德是不是能屈能伸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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