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立达穿着一套黑色西装,拎着吴晓云的包,看着比之前要胖不少,挺有老板的派头,腰上还别着一台大哥大。他照料着吴晓云,不停地拿纸巾给他擦眼泪。 吴家村的人也赶来了,本家人都自发地帮起忙来。 但迟迟不见吴翠英两口子。 吴晓梦收起悲伤,筹备后事,等到要找波波来上香的时候,才发现波波不见踪影。 吴晓梦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给陆韫的大哥大打电话,“看到波波没有?” “没有,怎么了,找不到人了?” 吴晓梦在殡仪馆没找到人,只好驱车回玫瑰园找,娟子陪着刘秀英在玫瑰园休息,进门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 吴晓梦刚开始没认为这是个大事,波波可能去哪里买东西了,或者是去哪里安静地独处了也说不定,到一直到深夜都没见到这个孩子的踪影,她开始有些担心了。 她叫上了吴能富夫妻一起找,可是将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都没找到他的踪影。 “会不会是回学校了?” 吴晓梦从刘秀英那要来学校的联系方式,打电话去问了,学校的老师也反馈说波波没有去上学。 他已经高三了,明年七月份就要高考。这么大的孩子,走丢被拐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可到第二天,还是找不到人,陆韫只好给孙浩打了个电话,报了失踪,请警察帮忙寻找。 刘秀英听说儿子找不到人了,立刻躺不住了,无论如何也要亲自出去寻找儿子,可不管他们怎么找,波波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找不到丝毫踪影。 丈夫去世,儿子失踪,两厢打击之下,刘秀英彻底地病倒了,请了社区医生来家里输液。 玉琴和曹燕是第二天才赶到的,来殡仪馆坐了坐,听说刘秀英病倒在家,又和曹燕去家里看望刘秀英。 刘秀英见到如今即使没戴什么首饰也显得格外珠光宝气的玉琴,几乎快认不出她来了,当初玉琴在串串福打工的时候,跟他们一起住在钢铁巷,那时候她也不过是个离了婚的女人,可如今,她却活成了这样气派的样子。 玉琴她们陪着刘秀英坐了一个多小时才又回到殡仪馆。 一到,她就注意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男人,他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夹克,发福了不少,坐在人群中,正磕着瓜子,高谈阔论,满口的黄牙令人作呕。遥远的记忆一下子冲击了玉琴的大脑,和这个男人的几年婚姻,是她最没有尊严的日子。 忍受恶婆婆的刁难,隐忍丈夫出轨嫖.娼。 玉琴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她穿着打扮太贵气,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那是玉琴吧?是她吧?” 窃窃私语响起,更多的目光投了过来,包括玉琴的前夫以及前夫的现任。 柱子远远地看向玉琴,他一眼就认出这个女人,惊愕过后,连忙将目光别开了,他还算有最后一点廉耻,根本不敢上前来跟玉琴打招呼。 而柱子的现任,现在是吴家村有名的破鞋女人,柱子在外面乱搞,她就在家里乱搞,如今柱子的前任和现任放在一起对比,不少人心里都摇头,柱子当年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曹立达跟着陆韫忙进忙出,操着一口京腔,成为了最受瞩目的那一个。 这一次他的待遇和前次截然不同,见他如此尽心尽力地帮忙,吴建国两口子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又听吴晓云说过人家现在也是老板了,又在北京买了房子,即使学历上和吴晓云不相匹配,可人家对人好呀,心里渐渐地赞同了这门亲事。 吴翠英两口子是第三天才来的,玉琴已经回广州了,曹燕还留在这。曹中平一见到数年未见的女儿,差点没认出来,如今的曹燕跟当年的小村姑真是天差地别,等认出来之后,曹中平提着拳头就要打人。 被人拦住之后,还指着曹燕大骂:“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奶奶过世你都没回来,你大舅过世你倒是知道回来了,当年我就应该掐死你!” 曹燕如今面对他,当年如恶棍一般让她害怕的父亲,如今年过四十就衰老得厉害,看上去也只是个普通的失德的中年男人罢了,她面对曹中平的拳头眉头都没抬一下,对着亲爹亲妈更是连招呼都没打一声。 当年若不是舅舅和二姑,她曹燕如今可能已经流落到红灯区,对于当年犯的错,她一直耿耿于怀,可对于这样的亲爹亲妈,经历过人生起伏和低谷高峰,曹燕已经彻底蜕变。 曹燕的奶奶李老婆子注意到孙女如今穿着打扮都不凡,又见她是跟着玉琴一起来的,如今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玉琴在外面发了大财,连忙巴结道:“燕子啊,你这几年音讯全无,可把你爸妈担心坏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曹燕甚至不愿意多浪费口舌,这次回来,她还打算将自己的户口迁去广州,她已经在广州买了一个小房子。 曹中平也终于反应过来,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曹燕,看着她脖子上的金项链,两眼发光。 眼看过一天就要出殡了,波波还是找不到人,所有人都着急上火,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去哪里了。 他也没有带行李,不知道带了钱没有,吴能文过世的那天晚上太忙乱了,几乎没人注意他到底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张玉兰也病倒了,吴翠英还愁没有表现的机会,连忙主动请缨,照顾张玉兰两口子。 这几天,吴晓梦几乎没怎么合过眼,他们甚至贴出了有偿报酬来寻找波波。终于在三天之后,他们得知了一条线索,在苏城大桥下面流浪汉桥洞里,好像有人见过这个孩子。 得知消息,吴晓梦和吴能富立刻驱车前往。 苏城大桥下面比较乱,以前还发生过持械伤人事件,现在许多流浪汉都生活在这里,波波怎么可能到这里来呢?来的时候,吴晓梦这样否定。 可真的在桥洞下看到蜷缩在一起的波波,她不得不相信了自己的眼睛。 吴能富冲过去,将波波从地上拎起来,如今的波波已经比吴能富还要高了,他继承了吴家的基因,长相帅气,可他太瘦了,吴能富几乎一只手就能拎起他,见波波没有精神失常,还知道愧疚,就知道他是故意跑出来了的,吴能富气得扇了他一耳光。 “你爸才刚死,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知道我们找了你几天了吗?你真是太不懂事了!” 吴能富几乎快起气得失去理智,这孩子从前这么听话,谁能想到他竟然会在这个档口赶出这种事情来。 这一巴掌很重,波波半边脸都红肿起来,吴能富将他摔在地上,指着他鼻子骂:“你到底是在发什么疯?你妈妈都病倒在床上输液了,你跑出来做什么?” 吴晓梦怕吴能富又失控动手打人,一把拉住他,“行了,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打孩子。” 吴能富是真生气,气得脖子都红了。 吴晓梦走过去,拉住波波,他在外面流浪了几天,身上都变得脏兮兮的,在他蜷缩的地方,还有吃剩的馒头,散发着一股馊味,显然,波波就是吃这个东西来填饱肚子。 “波波,你怎么了,告诉二姑。” 波波抬头看向她,满脸的羞愧,没说话,只是不停地流泪。 吴能富看到这一幕,顿时愣住了。波波这样乖巧的孩子,会在这个关头作出这样的事,也许只是他悲伤太过,无法接受事实,他突然自责起来,责怪自己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打孩子。 吴晓梦一直是波波最信任的人,可此时他面对吴晓梦,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仿佛心头一口血堵在他喉咙,吐不出来,让他终身遗憾、自责。 “回去吧,波波,明天你爸就要出殡了,送他最后一程,好吗?” 吴晓梦这话刚说完,波波终于忍不住,开始啜泣,呜咽,嚎啕大哭。 吴家兄妹面对着大哥还未成年的儿子,更是悲从中来,三人几乎抱头痛哭。 哭完了,波波才跟着三爸和二姑回了家,他要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 见到儿子,刘秀英胸口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哭着抱住波波,“你去哪里了啊,波波,你要妈死吗?” 波波冷着脸,任由她抱着。 吴晓梦将母子分开,把浑身散发着馊味的波波推进了卫生间,又给他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了。 波波找回来了,所有人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 第二天,所有的事情都忙完,吴晓梦晕乎乎地坐上车,她太累了,感觉这一切都像一个噩梦,没有半点征兆,更可怕的是,这不是梦,这是现实,一个曾经好端端的人,就这样永远地消失了。 当天张丽就回了广州,吴能富没走,他和吴晓梦夫妻不约而同地在晚上来到玫瑰园,陪伴刘秀英娘仨个,张玉兰和吴建国也带着几个孩子来了,还有吴晓云和曹立达,热热闹闹地坐满了客厅,可气氛却压抑之极,几乎谁都提不起兴致来说话。 刘秀娟一夜白头,头发几乎已经花白,她还端出瓜子花生来给他们打发时间吃,可谁都没心情吃。 张玉兰也不说话,她一开口就忍不住要哭,三个儿子,一个进了监狱,一个没了,如今只剩下一个,她看向吴能富,唯一好端端的儿子也远在广州,离他们远远的,一年到头也见不了两次。 吴能富注意到了母亲的目光,即使张玉兰什么都没说,他也读懂了张玉兰目光里的深意,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他不是一个人,父母在不远游,如今大哥不在了,他不能再待在广州,如果有一天,父母也像大哥这样突然出什么问题,他都来不及赶回来。 吴晓梦注意到波波回房间好久都没出来,想到之前波波的反常,她不放心地跟了过去,敲开门却发现波波只是在看书。 她走过去,将手搭在波波的肩膀上,“波波,休息休息再学习,别把身体累垮了。” 波波挺直的后背有种决然的毅力,“不用担心我,二姑,我挺好的。” 吴晓梦想开解开解他,可又不知道到底要怎么说起,毕竟失去亲人的痛苦,不是几句话就能缓解的。 “心里难过要告诉二姑,坚强点,你还有妈妈和妹妹呢,二姑,三爸,我们都在,永远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波波点点头。 吴晓梦见他情绪还算平稳,就从房间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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