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直身子跨过长凳并排坐在他旁边,抢过他手里的钢笔,直接翻了一页空白的。 “你去洗澡,我帮你列会议上要提到的重点和细纲。你到时候稍微整理一下思路就好了,又不是学术演讲,没那么讲究。” 每次看他写的东西觉得又无奈又好笑。 恨不得把要发言的每句话都设计好,写上去,满满几大页。 真不知道该夸他严谨还是嫌他过于紧张重视。 汇报工作进展,普通的工作内容,着重提几个点就好了。 离夏收也没多久了,到时候直接报具体数字不是更直观? 宋毅洗完澡回来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一盏煤油灯静静照亮书桌周围,昏黄光芒将长发披散的女人勾勒得极为温柔。 她单手支着侧脸,握在指间的钢笔唰唰书写,影子投在墙上,侧脸线条优越,长长的睫毛时不时眨一下。 他放轻脚步走到她背后,视线落在纸上。 娟秀的字迹有条不紊,条理清晰。 握笔的纤细手指略显粗糙,白皙皓腕随着书写而移动。 他顺势坐下来靠在桌上,手背托着下巴静静欣赏她在灯影里的模样。 房里安静得只剩清浅的呼吸和笔尖的沙沙声响。 最后一个标点符号落下,林玉珠盖上笔帽,动了动脖子。 往旁边一歪,甩甩手腕。 “都整理好啦~”她拍拍揽在腰间的结实手臂,“现在可以陪我去睡觉了么?” 宋毅展臂穿过她的小腿,懒腰将她抱起走向床铺。 刚把人放下就顺势覆在她身上,偏头要吻上去却被一只小手挡住了嘴。 “我说的睡觉,就是字面意思,乖。” 林玉珠歪着头巧笑倩兮,无辜的小模样又纯又欲。 宋毅垂眸,目光灼灼盯着她弯得恰到好处的唇角,舔了一下嘴唇,徐徐笑开。 亲了亲她的手心,起身拿了药膏回来,扬扬眉梢,眸光意味不明地在她身上掠了一遍,“来吧,上药。” 林玉珠甜美的笑意僵在脸上,伸手抢,“我可以自己来的....” 宋毅手长的优势得到了最大的发挥,躲得游刃有余。 嘴角的愉悦弧度随着房里细软如猫叫的轻哼慢慢落下来。 他这是上药吗? 明明是给自己上刑! ......... 五月采苎麻,可织嫩白布。 如果错过了收割的最佳时节,麻胶质就会变多,影响麻纤维的质量。 正值盛夏,瓜果都已经成熟,毛茸茸的水稻扬花灌浆。 长至一人多高的野生苎麻地荫深似海。 远远望去,在金黄阳光下宛若绿色海洋。 清风拂来,绿叶翻飞,忽又呈现出白浪滔天之景象。 收割苎麻,挣工分的社员全部出动。 野生苎麻地,不仅有苎麻,还有许多野蛮生长的杂草和小灌木。 天气炎热,无论老小,皆是头戴草帽,脖子围上毛巾,长袖长裤布鞋。 袖口和裤脚扎实,全身裹得严严实实。 人们依次排开,一头钻进野草丛生的苎麻丛中。 弯腰面朝黄土背朝天,左手握住眼前一根根野草杆或苎麻杆,右手腕使劲一拉,贴着株植根部的镰刀唰的一声割下。 割麻的力气活都归壮劳力,一排人一点一点往前推进,一排排株植纷纷倒在地上。 跟在后面下地的妇女和孩童,人人手上戴着一双厚厚的自制手套。 孩童负责把参杂着野草和小灌木的苎麻抱到一边,把苎麻挑出来码成垛。 妇女们三三两两守着一堆苎麻,抓起一棵苎麻。 干脆利索折断脆嫩枝头,戴着厚手套的右手从枝头往根部,一鼓作气,一撸到底。 青褐色的苎麻光杆往旁边一抛,越堆越多。 暴晒中不停地干活,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汗水打湿。 妇女一边说笑聊天一边干活,一张张热得通红的脸,表情各不相同。 “哎呀,早知道生产队还要去别的地方收麻,咱们这苎麻地就不该荒着嘛!” “就是嘞,前几个月要是下点苦功夫把这地整一整就好了。现在看着这些麻长得一般般,感觉亏着呢~” “又不是只有咱们荒着,别的队估计现在也心痛得很哩~” “诶?你要这么一说,我感觉心里好受多了,哈哈~” 一眼望不到头的野生苎麻地干活的景象盛大而热火朝天。 空气中弥漫着清淡的青草味。 林玉兰已经很久没参加这种熬人的劳动了,热得汗如雨下。 她不是一个爱偷懒的人,手上的活干得利索,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姐....这就是你说的生不如死么....” 她苦着脸抓起脖子上挂的毛巾擦了一下脖子,即使没有被苎麻枝叶上的绒毛刮到,但是脖子还是一片刺痒。 被汗液一浸,感觉更难受了。 第一次割苎麻,让她深深觉得农业机械化真的很有必要啊! 林玉珠淡定地把一根麻杆抛到旁边,冲她扬扬眼尾,“啊,其实,等割稻子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种感觉。” 林玉兰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微笑,“姐,咱们生产队什么时候能有收割机....” “收割机....”林玉珠扭头望着远处环绕的群山,“按照正常情况的话,这种交通不便且落后的穷山沟,收割机....千禧年之后吧。” 林玉兰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 千禧年之后? 下个世纪? 现在才七六年啊喂! 第305章 不如亲自来一趟 并不是所有孩童都有机会上学,有些七八岁就已经开始跟着家里大人挣工分了。 收拾好的青苎麻杆不能堆在野地里暴晒太久。 前面几批由孩童们扎成捆,一趟一趟往队部办公室院子里送。 还得往上浇水保持湿润。 不然,时间放久了,水分流失,苎麻皮很难剥。 人多力量大,两天时间就把苎麻地割完了。 各家领回相应分量的苎麻杆,进行下一步处理。 包工包干的好处由此显现。 为了尽快完成生产任务,家家户户老老小小都不闲着。 林家堂屋里,青麻杆堆成小山。 吃过晚饭,天色尚早。 姐妹俩穿着凉快的短袖,头发挽起。 方淑慧也放下自己的活,和女儿女婿一样,系上围裙。 一人一把竹椅,并排坐在墙边。 人手一把竹片削成的竹刀,在苎麻秆根部挑出一个头,拽着用力一撕到底,一气呵成。 苎麻皮才是苎麻丝的来源。 剥了皮的苎麻表面上还有一层青皮。 换上一把卷起的铁皮刀,把苎麻皮放在板凳上,右手将刀对准之后,左手轻轻一抽,随着唆嗦的声响,苎麻青皮随即被刮掉。 夜渐深,方淑慧回房休息。 宋毅时不时看两眼林玉兰,表情不是很好。 过了一会,终于忍不住了。 “你在干什么?多大仇?” 林玉兰表情狰狞,正在努力奋战。 突然被冷冷地问了一句,茫然地扭头望过去,“刮青啊。” “你这叫刮青?”宋毅板着脸,往她踩着的小板凳扬扬下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这皮有什么血海深仇。像你这么干,力气一会就使完了。” 林玉珠清理麻杆回来,看见宋毅满脸嫌弃吐槽林玉兰,不由得笑出声。 “她没干过这活,教她就是了。” “刚才还喊腰酸背痛手臂抬不起来,这会子使老命刮青,没见过这种缺心眼。” 宋毅又嫌弃地瞥了一眼林玉兰,半转过身继续干活,眼不见为净。 林玉兰不服气地撇撇嘴,冲着他的后背无声顶嘴吐槽。 林玉珠摇头失笑,蹲下来示范给她看。 “刮苎麻皮讲究的是巧劲,用力要均匀。像你这样用蛮力,明天起来你的手臂要废。” “行了,天不早了,让她收拾收拾休息吧。” 宋毅沉声插了一句话,林玉珠拍拍妹妹的膝盖,“去吧。” “噢,那我走啦~”林玉兰迫不及待摘下围裙往椅背上一搭,头也不回地往后院走。 堂屋里剩下夫妻俩,一边干活一边小声交谈。 苎麻刮去了青皮,就剩下泛白的苎麻丝了。 麻丝浸泡、漂白、晾晒,就成了雪白而且韧性十足的生麻丝。 把任务生麻丝称出来送去上交,剩下的一小部分才是生产队的。 生麻丝还没有开始晾晒,早稻快熟了。 成片金黄稻穗随风摇曳,稻叶青绿,还没开始转黄,水田里鱼儿游动。 田中有稻、鱼、泥鳅、田螺、各种水生物,外面水渠里的鸭群时不时钻进野草里捕小鱼小虫,一片和谐悠闲景象。 大队长收拾得干净精神,头戴草帽,脸上挂着拘谨又略带自豪的笑容。 他的身后跟着几个穿衬衣的男人,其中有一个脖子上挂着相机,时不时拍几张照片。 “首长,红星桥三队整改水田之后,发挥其优势,探索稻鱼、稻螺、稻鸭共生的生态立体种养新模式,取得了卓越的成效。” 他停住脚步,随手捞了一把稻穗展示,“你们看,这批稻种和往年一样。今年的结穗率和饱满程度还是非常不错的,产量有望提高三到四成。” 跟在后面的几人,也伸手去捞稻穗。 仔细审视,互相交谈,满意地点点头。 其中年龄较大的男人笑着说:“我还记得你们第三生产队长小宋,那个后生敢想敢干,十分沉稳。我那时候在县会议室路过,偶然听见几句,忍不住进去旁听。” 他蹲下来往水田里望,看见那些鲤鱼鲫鱼游得欢畅,心情也随之高兴起来。 “今天过来,就是要看一看这个后生在会议上描绘的理想蓝图有没有实现。总是看报告,不如亲自来一趟。” 他想起来时的山路,连车都开不进来,只能坐在司机的自行车后座上,慢慢悠悠骑过来。 “小秦。等回去之后,你拟一份申请送到路政那边去。红星桥马上就要成为我市农业示范大队,到时候会有非常多的外地干部要过来实地观摩、考察、学习经验。这路不行,得修,通车是基本要求。” “好的。” 大队长看着两人几句话之间就把这么大的事给定下来了,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 原以为市里来的首长只是来看看,顺便指导一下工作。 没想到,居然还决定要修路! “啊,对了。之前县里说分一部分杂交水稻种子给你们第三生产队试种,我刚才一路走过来,发现你们红星桥其它生产队也差不多。” “是的,首长。其它生产队也是干劲十足,在宋队长去县里作报告的时候就来三队学习了。现在整个红星桥的农业生产氛围相当浓厚,一心向三队看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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