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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晴撇嘴嗤了一声，用蹩脚的普通话提高了音量，“不好意思，我同你们不一样，我从香港来的。喜欢穿什么衣服就穿什么，不归你们管！” 一旁谈话的宋毅拧起眉头望了一眼，沉下脸对宋贵发说：“别往我三队塞人了，已经有四个女知青了。” 知青们好歹顾着点集体荣誉，是带着一腔热血来的。 这个刺头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更何况，她只能算亚裔。 生产队凑五个娇生惯养的姑奶奶，这不是给他找事么！ “宋队长，先别忙拒绝。她只在你们这待一个农忙，让她体验一下夏收就行。作为回报，我们给你们生产队捐赠一辆井冈山750型正三轮摩托，等下就拉过来。” “真的啊？！七八天就行？三队不愿意没事啊，我们二队非常欢迎！” “对对对，我们队也热烈欢迎！” 一听有这么大的好处，几个生产队长激动地往上挤，拍着胸脯保证把香港友人照顾好。 刺头归刺头，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也能熬过夏收！ 一辆三轮摩托呢！ 整个公社也没几辆！ 姜瑞拿着烟盒摆摆手，挨个发烟，“你们的好意心领了。” 要的就是这个宋队长脾气硬，不会把那大小姐当祖宗供起来。 不让她吃点苦受点教训，简直无法无天！ 大队长看宋毅还有些犹豫，急得踢了他一脚，“不答应想什么呢！一点困难都克服不了，还当什么队长！” 三队的刺头还少？ 七八天治不服就算了呗！ 关键摩托到手了啊！ 其它生产队长又羡慕又妒忌，这困难让他们来克服啊！ 特别愿意！ 宋毅对摩托还是很心动的，下意识瞟了一眼鼻孔朝天的钟晴，心说实在不行，就丢给媳妇算了。 她见过世面的，说不定能治住这个大小姐。 还有林玉兰那个傻缺，听媳妇说，那可是个实打实的富豪家的闺女。 “行，先说清楚，我这人不当狗腿子。”他板着脸，语气强硬。 姜瑞勾起嘴角笑了，“只要保证他们两个的人身安全，吃点苦没所谓。”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宋毅放下心来和他握手。 小毛头默默地把行李解下来，望了一眼钟晴和姜瑞，内心十分悲催。 晴姐作大死，把姜瑞哥惹毛了。 拿八百个心眼子和晴姐打赌，也不知道具体赌了什么，总之，把人坑到农村来受苦。 道理他都懂，为什么要连累他这个无辜的人呐.... 姜瑞交代完事情，走到钟晴面前，弯腰歪着头凑近她，嘴角坏坏勾起。 “愿赌服输，乖乖待在这，到时候来接你，嗯？” 钟晴狠狠磨了磨牙，咬牙切齿翻了个白眼，满脸倔强转过头，一个字都不想说。 姜瑞挑眉笑笑，直起身子走到晒坝边缘，扬手勾着小毛头的脖子把他拉近，声音压得低低的。 “别让有心思的男人靠近她，别让人占她便宜，不管男的女的。人给我看住，有什么闪失，咱们全玩完。有事借他们的电话打回来，吃喝拉撒照顾好。” “啧，这里生活条件这么差，晴姐肯定受不了啊，还要干农活....姜瑞哥，你就别整她了嘛....” 小毛头苦着一张脸，企图再劝劝。 关键他也不想待在要什么没什么的农村啊… “交代你的牢牢记住，我走了。”姜瑞揉揉他的头顶，骑上摩托打着火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毅走回小队伍前面，简单地做个了自我介绍，领着人往外走。 小毛头哭丧着脸把行李箱拉杆拽出来，冲钟晴招招手，“晴姐～走啦～” 钟晴不情不愿嘟起嘴，双手插兜磨磨蹭蹭踱过去，和小毛头坠在队伍最后面。 大队长伸长脖子望着他们的背影，脸上笑呵呵的。 “你说小宋这人吧，运气好起来真是挡都挡不住哈。看看那姑娘的派头，要是能交个朋友，肯定对他们有好处的嘛！”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不知道香港大小姐的幺蛾子会不会比那些知青多，不过好在不用待多久。要是没点困难，凭什么拿人家一辆摩托。” 宋贵发扶着腰笑着摇摇头，“你呀，这回真是给小宋出了点难题。” 活到这把岁数，阅人无数。 大概瞄一眼就知道那四个女知青可不是什么任劳任怨的。 尤其是那两个长得最漂亮的，明摆着是娇小姐么。 大队长把耳朵上夹着的烟取下来，掏出火柴点着烟，吸了一口，鼻子里呼出烟雾，笑了笑。 “其它生产队长压不住，还得是小宋这种上进又厉害的才不会在大城市人面前露怯。加上他那有本事的媳妇和小姨子，队里的妇女都服她们姐妹，治几个小姑娘也不算太难。” 宋贵发心情复杂地叹了一口气，“三队的妇女，能办事，也能惹事。那可真是妇女也能顶半边天，别再给我搞出什么大动静就谢天谢地了。” 上回在一队搞事，她们是威风了，背后还得靠他和老徐收拾烂摊子。 不然这事哪能这么风平浪静就过去了。 大队长心宽，满脸喜色拍拍他的肩膀，“还是你这老家伙本事大，撺掇着赵主任愣是把款批回来了。建水坝、搞发电站、修路，咱们红星桥，这回真是要闹大动静喽~” 款到位，材料不缺，人力完全不是事。 只要不是农忙，适当抽调社员去搞建设，红星桥的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 第348章 【补更】培训班小风波 村里的稻花鱼分批收获，宋毅和几个生产队干部带了几天队，分配在各县的汉子们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稻田还没晒干，空出来的这几天，最后一批稻花鱼由青少年和年龄较大的社员收尾。 缝纫班三十台缝纫机，学员却有将近六十名。 重新修缮过的老宅子打通了好几个房间，改成大间。 砌了讲台，墙上挂了新黑板。 两个学员共用一台缝纫机学习，桌板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本子和笔。 家里条件稍好一些的用软皮封面笔记簿，多数还是去大队代销点买那些小学生用的算术本。 5分钱一本，大家都掏得起。 “缝纫机的主要部件，大家已经有所了解了哈。穿线、换线、调针那些最简单的常规操作，你们也熟悉了。今天的学习内容是车平针实践。” 林玉兰背着手在过道上穿行，边走边说，喝了林玉珠泡的药茶，嘶哑的嗓音比前一日稍亮了一些。 “学到的东西要上手才能体现价值，把你们带来的布拿出来。画上一个长九厘米，宽五厘米的长方形，给我把线车上去。考验你们手、眼、脚，配合度的时候到了。” 学员们纷纷从自制的布书包里掏出自家带来的布料，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 大多是一些从破得不能穿的衣服上剪下来的旧布，没人舍得拿新布出来霍霍。 林玉兰慢慢踱步，走到一个学员旁边，伸手捏了捏旧得发白的布料。 “车厚料和薄料都要注意压力。厚料压力太轻会使布料不走或者不稳定，薄料压力太重容易起皱。教过你们旋螺丝调节压力的哈，要学以致用。” 肖东明坐在最后排的墙角，笑意温柔看着她用标准的普通话教学，每走到一桌，弯下腰小声提点几句。 和平时的跳脱完全不同，一副认真严肃的小模样，越看越觉得可爱。 正经学员坐在教室里，窗边趴着不少小姑娘，求知若渴的眼神给窗边的学员增加不少压力。 劳动任务分工包干的好处也在这个时候体现出来了，接近尾声，小姑娘们想蹭培训课，家里多数都是同意的。 肖东明从上课起就坐在角落。 挺括的白衬衫，黑裤子，黑皮鞋。 玉树临风一身温雅。 小姑娘们如坐针毡，难得扭捏，个个正襟危坐，不敢再像前几天一样大嗓门张嘴就问东问西。 和共用同一台缝纫机的学习搭档讨论的时候也压着声音。 林玉兰间接获得了最好的教学氛围，每次假装不经意瞟过去，都会收到温柔眼神的对望。 心里甜得直冒小泡泡。 培训班外面的大堂就热闹多了，时不时传来几句叫嚷声。 十二台手摇多轴纺纱机单独放在一个大间，每台纺纱机能同时纺三十根纱线，拉开了和老式单线纺纱机的效率。 纺织班的学员都是些中年妇女，林玉珠不需要扯着嗓子吼，十二个精心挑选的学员是主要培养对象。 她们主要学习使用多轴纺纱机，手脚利索，脑子灵活。 大堂里的单线纺车多得放不下，由吴辣椒负责维持秩序。 机杼声吱吱嘎嘎噪音大，妇女们扎堆更是噪音主要来源。 织布机还在定制中，因为龙樟村一次性定制了一百多台单线纺车。 其它生产队也跟着定货。 整个见潭公社的木匠都忙翻了天，订单多到做不完。 林玉珠从纺纱班出来，穿过长廊，走到外面的大堂，顿时觉得自己走进了养鸭场。 纺纱没有复杂的过程，只考验指头的感知能力，熟能生巧。 木头制作的机器很简单，生产队只负责订货，想学纺线的社员得出钱买回去自用。 大堂里闹哄哄的，分批制学习，有空的搬了自家纺车过来学习。 手巧的几天就学会了，领了生丝回去纺线。 高温天气，七八十个妇女聚在一堂，又吵又热。 说笑聊天的、埋头苦练的、从别的生产队跑过来蹭教学凑热闹的、吵架的，什么样的都有。 林玉珠一出来，吴辣椒用力敲了几下吊在墙边的破铁盆，扯开嗓门大吼：“别吵了别吵了！大师傅来了！” 场面渐渐安静下来，几个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妇女默默坐回自己的小凳子上。 一部分人退到一边站着，脸色讪讪。 林玉珠蹙起眉头，扫视一圈，表情略显严肃。 “今天大堂特别吵，严重影响纺织班和缝纫班学习做事，怎么回事？” 吴辣椒抓着蒲扇使劲给自己扇风，热得满脸是汗。 还没等她回话，有本队社员脸色愤愤站起来。 “地方就这么点大，本来就挤得慌，一下子来这么多偷学的！问东问西烦死了！辣椒她们累得嗓子都冒烟了，这些人一点自觉性都没有，还不让说！” “就是！培训班是咱们三队开的，全涌过来算什么事嘛！还有跑去缝纫班偷学的！” 林玉珠哭笑不得挠挠额角，抬手往下压了压，让她们坐下。 转头同情地冲吴辣椒和两个小组长笑笑，“她们上手抢纺车了么？” 赵红妹放下搪瓷缸子，无奈地摆摆手，“嗐，那倒没有，就是学习太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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