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婷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一听有宵夜吃,还是带荤的,瞬间没出息地心头一动。 “真的假的,你会捉?” “会啊,这村里好多小孩都会。你们要是馋了,可以拿钱找他们买。油水是没什么油水,但炖出来鲜得很。我这有切面,一会给你们煮一锅,保证好吃!” 堂屋瞬间安静下来,吸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连钟晴都毫无形象地吞吞口水,手一挥。 “还想什么,晚上吃的那些南瓜豆角青菜都是什么鬼!说得我都饿了,吃了晚饭又好像没吃!小毛毛,快快快,去捉!” 黄凤玲头一个赞成,笑嘻嘻地拍桌子,“玉婷,来呗~就算没这顿夜宵,咱把割稻机整出来,肯定优先咱们,就不用累得像狗一样啦!” 姚颖芝激动得连连点头,“嗯嗯嗯!钟晴有门路!玉婷,你见识广,学习又好,来呀!” 人力和机器没得比,光是想想自己浑身酸痛的惨样,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什么割稻机拿到手! 她帮不上忙,可以帮她们扇风赶蚊子呀! 卢美兰听得心动,默默推了一把拉不下面子的阮玉婷,“一起吧,集思广益。” 阮玉婷清了清嗓子,呼出一口气,“好吧,等我们冲完凉。” 嘴上说得很勉强,其实心里早就雀跃不已。 她喜欢这种融洽的氛围和比别人稍微高一丢丢的地位。 总之心情很舒爽就对了。 小毛头暗暗松了一口气,乐呵呵地跑到灶房提了桶,拿上火钳和手电筒。 在一片满含期待的目光中冲进夜色里。 只剩稻茬的田野摆着许多扎成A字型的新鲜稻杆。 这些稻杆晒干之后,一部分会成为牛冬天的草料和垫牛栏猪舍的垫料,一部分给社员做饭引火用,一部分成为明年编草帽辫的原料。 还可以厚厚地铺在床板上,再铺上手工棕垫和褥子,冬天睡着暖和。 田里没了水,手电筒照过去,远远地就能看见蹦跶的各种蛙类。 头部尖尖,体型中等的田鸡。 体型大,皮肤颜色略深,肥嘟嘟叫声浑厚的牛蛙。 体型较小,背上有绿条纹的青蛙。 绿色无斑纹的雨蛙。 背部棱角明显,窄窄瘦瘦的沼水蛙。 还有长相丑陋,一身小疱,遇到人都懒得跑的蟾蜍。 春夏雨水充沛,稻田里生态环境好,螃蟹、泥鳅、黄鳝这些餐桌上的美味却是庄稼汉们最讨厌的生物。 它们是钻洞毁田埂的一把好手。 同时也是孩子们的最爱,也是打牙祭和赚小钱补贴家用的来源之一。 空旷的田野里,手电筒发出的光点越来越多。 小小子们嬉笑打闹一会,各自找地方忙活开来。 性格外向的孩子遇上小毛头,难得见一个县城下来的同龄人,追着他问东问西。 他们的话题里没有隐藏在阴暗角落里的生死情仇,也没有灰色地带不为人知的丑恶。 只有衣食住行和谁打架厉害,谁又因为干活的时候偷懒,被父母混合双打。 面对他们好奇提出来的疑问,小毛头应付得游刃有余,热闹的氛围,心里却觉得空空的。 感觉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 “嗷!哥,快来救我!我钓到蛇了,啊啊啊啊,太吓人了啊!” 宋三斗站在野草茂盛的水渠边,惊恐地举着细竹竿,吓得声音都喊变调了,愣是没舍得扔开。 那条咬了钩的水蛇也吓得疯狂挣扎。 靠近山脚的地方,收早稻的时候在田里遇到蛇不算稀奇事。 宋二斗扔下自己的钓竿,抄起火钳就往弟弟那跑。 甭管蛇有没有毒,那已经不是一条纯粹的蛇了,那是会动的票子! 小毛头离得不远,听说那边钓到了蛇也提上东西跟过去。 等他过去的时候,宋二斗已经用火钳把蛇装进了旧麻袋里。 “哎,你这泥蛇卖不卖的?” 宋二斗忙着扎袋子口,一回头就看见会说话的财神爷,喜得笑出一对小虎牙,忙不迭点头。 “卖卖卖!你多少收!” “哥,这是我钓的,你要分钱给我嗷~” 宋三斗兴奋地抓住麻袋,生怕哥哥钱一到手就揣兜自己里。 小毛头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头。 宋三斗脸色立马拉了下来,“什么,一毛?不卖不卖!我哥提去圩上能卖五毛呢!” “诶?这么便宜,那就五毛吧。”小毛头掏钱掏得贼利索,接过袋子,“袋子先借我用,明天给你送回去。” 他提上桶,走得那叫一个潇洒。 留下喜滋滋捏着钱的宋三斗和风中凌乱的宋二斗。 “哥,这么一会就赚了五毛,你得分一半给我噢!嘿嘿,我去大队买糖豆子吃!” 宋二斗闭眼深吸一口气,跳起来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脑瓜崩。 “你不说话会哑巴是不是!人家要给一块钱,你还价五毛?!你是猪吗!还给你分一半,分狗屁!” 他气得破口大骂,一把抢过钱揣兜里,大步回到自己钓黄鳝的位置。 宋三斗捂着脑门,疼得眼泪花花,悔得肠子都青了。 鬼叫那个城里人不把话说明白,谁知道他那么大方,要出一块钱.... 他悻悻地蹭过去,绞着衣角弱弱地说:“那、那分我两毛总行吧....我钓的....” 宋二斗气急败坏扭头瞪他。 “什么你钓的,你敢抓吗?害我损失五毛,还有脸要钱?分你一毛,爱要不要,气死我了!” “一毛....一毛也行吧....”宋三斗悻悻地应了。 钱在哥哥兜里,抢肯定会挨打。 一毛就一毛吧,好歹能落点钱。 视线里总感觉前方有条东西在月光下扭动,还带着点白色,他下意识往钓竿上一瞧,瞬间眼睛瞪得老大。 “哥!!!蛇!!!” “哎嘿?这运气可以啊~我去问问那个城里人还要不要了!哈哈!” 第374章 集思广益 知青宿舍里几个年龄相仿的姑娘各坐一个方位,每人面前摆了一张草稿纸,各自拿笔在上面画图画线。 桌子底下燃着一盘蚊香,姚颖芝一手端搪瓷缸子,一手握着大蒲扇。 像只蝴蝶一样,一会飞到这边扇几下,一会飞到那边扇几下。 满脸崇拜。 阮玉婷伏在桌上画零件分解图,映在烛光里的年轻脸庞满是认真严谨。 “以汽油驱动,经减速箱两级减速,再通过软轴传动,使偏心板拨动滑框,带动刀体产生往复运动,实现切割。钟晴的这个思路方向是对的,但我认为电锯油锯改造之后,具体操作上不是最好的方案。” 她画了一个线条简单的人,再给手上加上电锯。 “首先,驱动型锯子本来适用在树木上。电锯的重量比油锯轻一些,如果我们用油锯为基础,比如说这样。” 她分别画了弯腰和蹲下进行作业的两幅简易图。 “锯子在伐木的时候是有树木本身作为承重支撑点的。而水稻的茎杆不能承重,你需要端着机器,保持平衡。试想,这么重的机器,你能坚持多久?” 短时间能坚持,长时间肯定扛不住。 还不如直接拿轻巧的禾刀来得轻松。 这就是她上午反驳的关键。 “对哦~”姚颖芝恍然大悟,使劲给阮玉婷扇了几下风,“我肯定扛不了五分钟,都是铁的,十来斤肯定有。” 钟晴拿钢笔顶着额头,想象自己端着电锯累得表情狰狞的样子,突然有点泄气。 “那怎么办嘞~总不能让两个人来扛吧~” “不,我们可以把主要部件分离。手臂的力量有限,但我们可以把柴油机背挂在肩上,肩带可以宽一些,增加受力点。” “咦?好像有点道理喔!只要把线接长就可以了!” 钟晴激动得眼睛冒光,看阮玉婷也觉得顺眼了起来。 黄凤玲得到启发,思维飞速运转,拿起钢笔,下笔飞快。 很快画好一个简易图,推到桌子中央。 “哎,你们看一下。我觉得不应该把思维局限在电锯的样式上,太长,不灵活。如果我们改成圆盘型带锯齿的旋转刀头,这样会不会更适合我们这些力气小的来操作?” 卢美兰接过来仔细看了两遍,垂下眼睛下意识轻咬笔帽,想了好一会,眼神亮了起来。 拿笔把发动机和刀头之间的线加粗,改成圆柱形。 “软管外面应该再套一个带螺纹的铁管,这样我们可以像拿扫把扫地一样,不用弯腰,比较省力。” “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发动机和背架之间以两点联接的话,需要加上橡胶件作为隔震。” “哎,我也想到一个。软轴为套装在软管内的钢丝挠性轴,用以传递扭矩。” 一张纸在几人手上来回传递,每一次都有新观点佐以示意图。 蜡烛聚满的蜡油满出来,默默沿着烛身流淌而下,冷却凝实。 时间一点一点消逝在燃烧的烛芯里。 讨论的氛围越来越热烈,一台背负式手持割稻机初步设计图逐渐成型。 姚颖芝殷勤摇扇倒水,绞尽脑汁也跟不上思路。 想贡献一份力量的心是火热的。 她抱着热水瓶苦思冥想,终于发现了被漏掉、但很重要的信息。 “给刀盘加一个弧形挡板呀!这样的话,那些水稻就会乖乖倒向一边,不会乱糟糟的。这样也方便抱去打谷脱粒!” 这是她劳动一天最有感触的事。 因为手指受伤,处理包扎好之后回到田里劳动。 心里有怨气,并没有按照妇女们教她的方式,把稻杆摆整齐。 参差不齐就算了,还散成一片。 等打谷机到她们这块田的时候,她才知道什么叫害人害己。 踩打谷机的汉子是别的生产队来帮工的,说话凶得很,不停催促她们抱稻把。 稻穗不齐,打谷的时间拉长。 遭到劈头盖脸好一通骂。 当时就把她骂哭了。 一番话让设计图稿的几人醍醐灌顶,纷纷冲她竖起大拇指。 得到同伴的肯定,姚颖芝心里美得冒泡,再接再厉,又提出在长杆中段加装类似自行车把的横向把手。 可以更好地控制平衡的同时,油门安在把手上,割幅可以控制在1.5~2米之间。 小毛头拎着桶回来的时候,发现几个姐姐的相处状态和之前大不一样。 桌上散落着一堆废稿,由原先各占桌子一个方位,变成三个人挤在一条长凳上,两个并排坐在隔壁位置。 个个沉浸在修改图纸上,连他走进来都没注意。 他没有出声打扰,放轻脚步,默默提着东西往后面灶房去。 点了两支蜡烛,灶房的光线亮了不少,但还是不如他习惯的灯泡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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