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釜炖不下这许多,第一批炖着的时候,桑萝就让沈宁把另一个灶烧起来,控制成小火,比炭火略强一些就够。 下午洗晾好的那些个竹条就派上了用场,被桑萝抱了进来,在灶台上排布好,第一批酱干炖得入味了,桑萝就将之捞起,一块一块平铺在灶口架着的竹条上小火烘烤。 酱干的口感如何,一在卤制,二在烘烤的火候把握。 忙到夜深人静,这东西才算是做成了。 兄妹俩看着那烘烤好的酱干,都稀奇得不行,蠢蠢欲动想尝一块。 桑萝好笑,左右是熟的,当真切了一点给兄妹俩个,笑道:“想尝就尝尝,不过这个得配上蒜苗炒着才好吃。” 沈安笑:“我们就是好奇,大嫂,咱们家这是又多一样营生了吧?” 可不就是多了一样营生。 桑萝点头。 沈宁却道:“这个比做豆腐累多了,而且压得实,更费料,还要用大料卤,这怎么卖?” 是个好问题。 桑萝算算成本,道:“咱也没称,还论块吧,这东西成本比豆腐要高得多,而且现在米价涨得太厉害了,我寻思咱这个也不能太便宜。” 说到这里,沉吟片刻,道:“咱们给你几个婶儿十块的话算十五文钱,集上卖两文钱一块好了。” 每卖十块能赚五文,听着和豆腐一样,但其实大多数人家买豆腐一块就够一盘的了,酱干却不行,节省些的人家两三块配点蒜苗也是一盘,手脚松些人口多些的四五块切了炒着也是一盘。 但不管是两三块一买,还是四五块一买,这酱干走量就绝对要比豆腐大好些。 对县里的居民来说,花个四文六文或是八文的吃一道菜,有点奢侈,但小一半的人家都吃得起,且常吃得起。 这么一想,桑萝释然了:“就这么定了,这东西做起来太费工费事,卖得便宜了咱自己受的累都不划算,咱的手艺和时间精力也是成本。” 一听十块豆腐干只给货给出去就能收十五文钱,沈宁眼睛就亮了。 “两板子一百二十八块!刚才被我们吃了一块……”说到这都心疼上了,口中继续念念有词:“一百二十七块,一百二十七块……” “大嫂,一百二十七块是多少钱来着?” 沈安在一旁也默默的算了,这会儿听到妹妹问,便道:“十进制,一百二十块的话是十二个十块,十二个十块……” 完,还是不会算。 他有点懵,兄妹俩相视一眼,一起看桑萝。 桑萝:…… 看来除了写字,数学课也得安排上,很好,晚上睡前先教个九九乘法表?
第84章 那桑氏真发财了? 一百二十七块酱干,桑萝当然没有全都卖。 第一次出的新品,三家都是试卖,桑萝在征询过三人意愿后,把一百二十块酱干均分了,一家四十块,次日开始按定单来。 几人临行前,桑萝托秦芳娘用今儿东福楼结算的素毛肚的钱帮她从县里带一口大缸和两块和家里一般大的圆形簸箕回来。 已经到了各家晒菜干的时间了,她不能总借着几家的簸箕用,这钱没法省,至于大缸,秦芳娘初以为桑萝要买的是水缸,实则不然,桑萝是用来收那些晒好的魔芋片干的,用袋子装太易受潮了,她也没细说,只大致形容了一下缸的大小和用途,秦芳娘应了。 余出的七块酱干,桑萝留了三块自家午餐时添个菜,另外四块,她一大早带着沈安往三里村方向的山里钻,捡酸枣,并成功去屠户那里把自家新出品的四块酱干给推销出去了。 租税一收,各村吃得起酱干的人可没几个了,现在陈有田也就是逢集要一点豆腐在集上卖一卖。 但吃不起酱干和豆腐的人不包括屠户,桑萝手上又不多,只有四块,精准锁定目标,去捡酸枣顺路把酱干卖给了屠户,给自己和两娃改善伙食来了,从屠户手中换回了小半斤肉。 这一点肉,给沈安兴奋得脸上都要放光了。 因为突如其来的征税和天冷置衣裳被褥的需求,他们家有好些日子没吃上肉了,上回尝到肉味是沈金送来的油渣,上上回是他们家摆进屋酒的时候,有小二十天了。 没吃过就算,吃过了,吃得起,小孩儿哪有不馋肉的,桑萝都馋。 回程的路上稍往里走了走,一小片前后不着村,上回捡菌子也没走过的地方,倒是让桑萝又找着了两棵拐枣树,这算是大惊喜啦。 奈何因为这条路不常走,酸枣也捡了不少,这会儿两个背篓已经满了,上边连野菜都盖好了。 桑萝只能记下位置,带着沈安回去,腾出背篓马上又往这边来。 忙忙碌碌到半上午,回家就该是做午饭的点了,酱干和肉沈宁不知道怎么做好吃,愣是没敢动手,把别的活都干好了,只这两样菜等到桑萝来张罗。 美食是最不可辜负的,吃饭也不能对付。 桑萝端着一碗新鲜豆腐渣问施二郎媳妇换来了一大把蒜苗,午餐是白米饭,蒜苗炒酱干,自然,这蒜苗炒酱干是加了肉的,再一个隔水炖上来的鸡蛋肉饼汤。 这两道菜,沈安和沈宁都是头一回见,头一回吃,那肉饼汤不说,把两个孩子鲜得恨不能把碗底都舔一舔,蒜苗炒酱干就更不用说了,蒜苗、肉、酱干,哪一样不香? 下午挖了两趟魔芋,原准备关上门做酸枣糕了。 秦芳娘几人今天却回来得很快,一回来就直奔桑萝这儿来了。 酱干太受欢迎了。 秦芳娘早晨先送豆腐和素毛肚去东福楼,这新吃食,自然先推荐给于大厨。 东福楼这十来天因为豆腐和素毛肚,生意颇好,一看桑萝那边又弄出新吃食了,还会拒绝?大致问了问吃法,当下就把秦芳娘当天的四十块全要走了。 且秦芳娘一走,于大厨大早上就开始试炒这道菜,和许掌柜几人凑在一起,一尝之下,乐了,亲自找到东市,跟秦芳娘要了每天六十块的单子。 秦芳娘这边前脚接了订单,人在西市的甘氏就也接到了东福楼对面那家鸿运楼的订单。 没错,就是桑萝第一回 上门推销素毛肚,厨子谱特别大那一家。 要说起甘氏这订单,就得先说说东福楼和鸿运楼的竞争关系了,县里最大的两家酒楼,打从开在一起就互别苗头,但别了几年,一直是旗鼓相当,谁也难以真的压过谁。 鸿运楼前几天客源忽然少了,初时没觉得什么,只以为是受了征税和各州灾情的影响,怕是有些人心惶惶,但对生意不好的事一上了心,揣着手站在自家二楼没事就望一望对家,很快就发现不对。 什么人心惶惶,人心惶惶慌的从来都是最底层的百姓而已,这些个穿绸着锻的老少爷们该吃还吃,该喝还喝,就算是愁那也是吃着肉喝着酒,推杯换盏的愁,对面东福楼的生意就半点儿没差。 不,怎么好像还更好了? 鸿运楼掌柜的盯了一天,确定了,因为看到了常来自己这边的老主顾往对面去了。 做到酒楼掌柜的,都有些自己的手段,他招招手叫来一个伙计,嘱咐几句,很快找到了合适的人往东福楼去了。 没到一个时辰,东福楼的几道新菜品就直接被从鸿运楼后门提到了鸿运楼掌柜和主厨所在的一个雅间里,呈在了两人面前。 所有菜品都有固定的人送到酒楼后厨,且极少往集市上去的鸿运楼掌柜心里…… 原来是对面搞大招了。 当即让伙计第二天一早去找那什么豆腐去了。 那伙计家住得离西市近,就正好撞到了刚和冯柳娘换了岗转到西市摆摊的甘氏那儿去了。 找到豆腐,买了二十块拎了回去。 鸿运楼当天就上了好几个新菜牌。 这事却没完,鸿运楼掌柜的盯上东福楼了,他问伙计:“那什么素毛肚就没见着人卖?” 自然是没有的,桑萝供不出那许多货,给的是许掌柜的独家,外边上哪儿找去。 她当初倒是先到的鸿运楼,鸿运楼的厨子连她卖的具体是个什么都没听一句就把人轰走了,所以又哪里知道这素毛肚原是先往他们这送的? 县里找了两天都没找到这什么素毛肚,为了探这素毛肚的来路,鸿运楼那边开始收买东福楼的人了,捡那最不打眼的收买。 那人沾不着后厨,素毛肚是谁送的还没弄清楚,东福楼头一天试做酱干,消息被那拿了好处的伙计就递到了鸿运楼接头的伙计那里了。 这才有了东福楼早上出新菜,甘氏中午接订单这一桩。 只这两家酒楼,一天就要订走一百二十块的酱干,也就是说,桑萝让陈有田做十五块板子,压根就不够用。 陈有田那边自然是没二话,当即就表示加做,加做多少都成。 桑萝:“……” 她忙让陈有田不用做太多,二十块板子够了。 再多她暂时也没本事做出来了。 磨豆子是真的累,而且她做豆腐用的不是跟她自己时空用的那种大铁锅,就是陶釜,哪怕已经尽可能买大号的了,其实也有限,家里还做了别的营生,桑萝实在兼顾不来。 赚钱过日子是一回事,为了赚钱把自己身体累垮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得不偿失的事情桑萝不干。 …… 家里新添了一口大缸,两块圆簸箕,灶屋里的石磨请陈有田几人一起帮着往外挪了挪,里边留出位置摆上一口大缸,还留了位置放层架。 原本建得还算宽敞的灶屋也显得窄巴了起来。 两个木头层架,陈有田第三天就给送来了,一个放在灶屋里,用来放黄豆袋子和各种坛子,另一个被桑萝搬进了主屋,用来放那些粮食袋子。 三条吃饭用的凳子到这时才终于又回到了桌边。 这期间,东福楼许掌柜因为对面鸿运楼跟进上了酱干的速度快得离谱,留了心眼,开了一个洒扫的杂役。 自然,桑萝是不知道这许多的。 九月二十下了一场连着两天的雨,天显见得更冷了,山里的风吹得穿得单薄的人已经会下意识的缩起了脖子,夜里更是冻人,几层被单布料衣裳的码上去也驭不得寒了,仿佛越过了秋,一下子就跳到了初冬。 也是,一进十月,可不就是冬了。 只是这边的秋跟夏气候变化算不得多明显罢了。 九月二十二,桑萝带着新做好的拐枣糖和酸枣糕又去了一趟永丰斋,这一回带回了三斤多的绵回来,且只花了永丰斋的收入,平日里卖素毛肚和豆腐、酱干的积存都攒在床底下的破瓦罐里,没动。 桑萝开始张罗起做绵被了。 六斤多绵,她寻思着弄个两床三斤多的,这几天也不用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了,一人一床被子正好,等天再冷些,两床作一床,也能过得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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