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含章一挥手,士兵们就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布,直接把人往外拖。 粮库一下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惊疑不定的看着赵含章,而县丞最害怕,他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觉得双腿有点儿发软。 赵含章的目光凉凉的落在县丞身上。 县丞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在她的目光长久的落在他身上时,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指了富户里的一人道:“这是关家和孙县令、主簿一起谋算更换的粮食,我,我并没有参与。” 富户和士绅们刷的一下齐齐扭头看向关益。 关益脸色微白,但还算镇定,“你血口喷人,我关家又不缺这点儿粮食,怎么会更换粮税?” 他顿了顿后道:“而且此次乱势并不是因为更换粮税而起,而是因为豫州下拨的粮税太高了,百姓负担不起才造反的。” 赵含章幽幽地道:“关老爷知道的倒是清楚。” 关益越发冷静,似笑非笑道:“听闻,这其中有近一半该是上蔡和西平的夏税,不过因为赵县君不肯缴纳足额的赋税,豫州这才把这些赋税都放在了我们灈阳头上。” “我治下百姓穷苦,若是真缴纳了豫州要求的赋税,那我治下的百姓也要饿死的,所以为了他们,我愿意据理力争,”赵含章道:“孙县令大可学我!” 她道:“作为一县父母官,最应该做的便是保全一县百姓,我不悔我做过的事,不过关老爷,你怎么就知道,这一次摊到灈阳百姓头上的赋税和被更换的粮税无关呢?” “能拿沙石来更换粮食,焉知不会为了粮食提高赋税,以贪墨下更多的粮食?” 就是! 大家目光炯炯地盯着关益看。 关益心脏蹦蹦跳。 赵含章一挥手,让人把关益也拿下,见他不甘的挣扎,她便道:“关老爷放心,你和主簿不一样。” 她道:“主簿是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却不做忠君事,占据官位,却不谋其政,所以我杀他天经地义。” “但关老爷嘛,你是民,我是官,你要是犯了事,我会审理清楚,该怎么判,按律令。”赵含章微微偏身看向县丞,嘴角蘸着冷笑道:“此事暂由你负责。” 县丞膝盖更软了,他叩头战战兢兢地应道:“是。” 赵含章这才冲剩下的富户士绅们笑道:“请大家来是帮忙的,既然人到齐了,我们就开始清点粮库里的粮食吧。” 富户们:“……要不我们把家里的账房叫来帮忙?” 他们做这种事肯定比不上家里的账房啊? 但赵含章为的只是清点吗? 她是要他们看一看,这一次灈阳县的百姓为什么会造反。 赵含章只当没听见他们不一样的意见,让人回县衙里把今年收税的账本一并搬了过来。 哦,主簿被砍头了,赵含章的士兵很偷懒,懒得走远,所以直接在粮库外面不远处把人砍了。 人首分离,此时还倒伏在地上呢。 粮库里的人只要稍微侧一下身就能看到尸体,所以虽然他们没干过这样的事,心头也自认有傲气,但还是……忍不住乖乖听赵含章的话。
第286章 收服 将这些人留在粮库里清点粮食,赵含章则带着人回县衙,清点伤亡,安抚百姓。 赵含章着令各乡里的里正来县衙,让他们安抚乡里的村民,暂停催收今夏赋税。 没错,到现在,催收赋税的事也没停,有相当一部分村民没能足额缴税,孙县令抓了一批人,剩下的没抓,而是恐吓他们他们想办法凑足粮税。 赵含章没有处理县丞,哪怕他也不无辜,而是将他带在身边,让他把这两个月来因为赋税而起的案子全都搬了来。 把因为没有缴足赋税而被抓的人全都放了,同时扣下户房里的户籍和赋税账册,开始清点账目。 所以傅庭涵占据了户房。 赵含章让赵驹和赵二郎带着兵马下乡去,以确保离开县城的乱民不会在乡间作乱。 汲渊则辅助赵含章掌握灈阳县,同时,常跟在赵宽身后的赵辉等人也被从上蔡县调到了灈阳,以辅助赵含章。 他们进灈阳时都是懵的,完全不明白怎么一夜间他们管理庶务的地方就从上蔡变到了灈阳。 等到了县衙,赵含章亲自出门迎接他们,“兄长们来了,快里面请。” 看着盔甲未卸的赵含章,想到一路过来看到的血迹和被拖下去的尸体,赵辉等人扯了扯嘴角,很温和的问道:“三妹妹,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 赵含章:“那可太多了,最要紧的是户房那里,庭涵虽聪明,但人力有限,所以需要兄长们帮忙。” 赵辉便领着族兄弟们跟在她身后去户房,见里面就傅庭涵和傅安俩人,就问道:“灈阳县主簿呢?” “被我砍了,”赵含章不在意的笑了笑,道:“不过户房的吏员都还在,我刚让他们去召集县衙剩下的吏员回来,应该快回了,兄长们可以调用。” 赵辉等人扯了扯嘴角,“这样啊……” 看着这样的三妹妹,有点害怕怎么办? 傅庭涵看到他们,直接挥手,“来得正好,帮我记录一些条目。” 赵辉忙上前,相比赵含章,还是傅庭涵看上去更安全一点儿。 赵含章也不打搅他们,看他们相处得和睦,便转身回县令的办公房。 她挥退听荷,自己拎过砚台慢慢的磨墨,心里想着给何刺史的信要怎么写呢? 这是一封私信,但又不能完全算私信,还得带点儿公文的意思才行。 等把墨磨好,赵含章也想好要怎么写这封信了。 她将砚台放一边,就要撸袖子,这才想起自己还一直穿着盔甲呢。 她忙起身,“难怪觉着这么累,快卸了,卸了!” 听荷忙上前帮她把盔甲卸了,服侍她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道:“女郎,您一夜没合眼了,昨天又赶了一日的路,要不要先睡一觉?” 赵含章这才想起来,“庭涵也没休息过,你去厨房做一些食物送去户房,让他用过后去休息,别太劳累。” “……是,”听荷道:“那您呢?” 赵含章一边摊开纸张一边道:“等我写完这封信便也去休息。” 听荷这才高兴,“我去给您和大郎君做吃的,一会儿用过了一起休息。” 赵含章没怎么听,随口应了一声,全部心神都用在给何刺史写信上。 也不知道赵铭带着赵宽到哪儿了,陈县距离西平可不近,路上不做停留也得三天才能到吧? 唉,好头疼,灈阳县的赋税也是一个大问题,她要怎么让何刺史愿意把灈阳县给她管理的同时又减免一些赋税呢? 赵含章觉得这个问题太难了,饭得一口一口吃,于是她着重描写了孙县令向西平求救的事。 表达了她在得知郡丞被乱民杀害时的震惊和愤怒,以及她到达灈阳县后看到全民皆叛的害怕和恐惧。 赵含章表示,仅凭她一人之力难以平息灈阳县的混乱,所以不得以之下,她只能想办法安抚住乱民,以企招安。 现在洛阳不安,豫州再生乱事,朝廷必定会问罪,所以赵含章认为当务之急是平稳,一切事情在平稳面前都不值一提。 所以她想办法安抚住了灈阳百姓,同时她也写了一下灈阳生乱的原因,表示这件事受害的郡丞和孙县令都要负一定责任,虽然她也很痛惜郡丞死了。 最后赵含章还是意思意思提了一下何刺史对她的知遇之恩,表示她一定会管理好西平,并唯何刺史马首是瞻。 写完信,赵含章吹干墨迹后找来汲渊,眼巴巴的看着他问:“先生觉得我这信写得怎么样?” “挺好的,”汲渊道:“只要他不知道上蔡也在你手里,他就不会生气。” 在何刺史眼里,西平县给不出他要求的赋税是很正常的,毕竟去年西平县城破,整个西平都损失惨重。 他的怒火,只怕更多的会对准上蔡。 可怜了柴县令。 赵含章听他这么说,当即将信封起来:“那我这就叫人送往陈县。” 汲渊点头,“孙县令也在去陈县的路上,这封信最好能在孙县令之前到达……” 俩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嘿嘿一笑。 孙县令正在死命往陈县赶呢,但不仅人需要停下休息,马也需要。 他浑身虚脱的从车上下来,狼狈的坐在草地上,心中焦急不已,也不知道灈阳县怎么样了,赵含章打仗很有本事,应该能保住县城吧? 他妻子儿女可都还在县城里呢。 不错,孙县令的妻子儿女都还在县衙里呢,所以赵含章没有住进后院,而是和傅庭涵住在前衙里,俩人就在大堂边上的小休息间里住着,房间被一分为二,中间用大大的屏风隔开做成了小单间。 俩人忙到正午,终于吃上了一顿饭,然后就实在扛不住,回到小单间里倒头就睡。 孙太太带着儿女们躲在后院,打听到县城的乱事已平,立即就要见赵含章,但人还没到前衙,在小门处就被拦住了。 孙太太没想到她现在连进县衙的资格都没有了,把守小门的士兵不肯通融,连曾经对她毕恭毕敬的吏员们都躲开了她的目光,一言不发的快步离开。 她心中一沉,直觉不好。
第287章 孙太太 孙太太离开,赶忙回到后院,将长子叫到跟前道:“县中的情况不对,我竟不能到前衙去了,你快想办法出去,往陈县去找你父亲,若是找不到,就与何刺史求救。” 孙泰和不解,“混乱不是平定了吗,外面都安静了。” 孙太太焦急的在屋内转圈,最后小声道:“怕只怕这位赵县君意在夺取灈阳,乱民的乱是平了,但我们孙家的乱没平。” “阿娘,定是你想多了,阿父是朝廷任命的官员,灈阳也不是小地方,怎能说夺取就被夺取?” “连乱民都能闯进太守府里杀人,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我们有备无患,你悄悄带着人快离开,”孙太太道:“她要真心帮你父亲,平定乱势后为何不请我们相见,也不让我到前院去?” 这于理不合。 孙泰和找不到反驳的话来,只能答应。 赵含章的确没想起孙县令的妻儿,按理,她是应该给人家的妻儿一个交代的,但她已经打算把孙县令排挤出灈阳,自然想不起来他的妻儿。 汲渊也忙得很,只让人好好保护孙县令的家人,过后就忘了。 更不要说傅庭涵了,他根本就想不起来这事儿,最后还是赵二郎把往外跑的孙泰和给拎回来,赵含章才想起来,哦,后院住着孙县令的家眷呢。 赵含章和傅庭涵一天一夜没睡,从事的又是脑力劳动,这一躺下就有点儿起不来,最后还是院子里的嘈杂声把俩人吵醒的。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823 首页 上一页 16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