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她微阖着眼,半卧在红木贵妃榻上,衣着做工精美,全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头面上还戴着典雅端丽的烧蓝头饰。 见有客人来了,她眼睛一亮,即刻命丫鬟将她扶起来,对着他们几个远道而来的孩子,眉开眼笑起来。 “囡囡,你叫什么名字?” “老夫人您好,我叫于棉棉。” “噢,棉棉呐。” …… 然而一切,终有归于尘土的那一日。 于棉棉透过已被泪水模糊了的眼眶,恍恍惚惚地看着小厮东奔西跑,唤来更多的婆子丫鬟。 有的人去通知老夫人的子孙,有的人负责去铺子里买做事用的东西。 于棉棉别过身子,捏起袖子去掖眼角的泪水。 模糊视线的余光中,静静立着一道红白二色的身影。 于棉棉飞快地掖掉眼泪,再次定睛看去,周围仆人走出走进,着手去替老夫人筹备后事。 那人仍然呆立在门口,面上尽是漠然,身子仿佛杵成了一根木头。 于棉棉强忍住心头泛起的酸涩,她吸了吸鼻子朝他跑了过去。 停顿在他面前后,她仰头喊他名字,一开口,声音竟是连自己都未曾料到的颤抖:“思齐……” 项思齐并未看她,他的目光隔着好几米的距离,遥遥望向老夫人那儿,却迟迟没有勇气迈出脚步走过去。 让所恨之人丢掉性命的时候,他未曾退却过。 在面对老夫人归去的时候,他竟感到无所适从。 …… 一切准备就绪后,老夫人的归去仪式按照当地的习俗进行。 灵堂覆白绸,儿孙披麻戴孝跪于堂前。 七日之后,在一阵热闹的吹打声中,长长的队伍护送着老夫人去了山上。 于棉棉未曾见过老夫人出嫁,但她记得那日幻境之中看到的景象,还是项乐儿的时候,新婚那日,美丽的新娘子明媚的笑脸,是带着露水的新鲜花朵。 一红一白,一朝闭眼化尘土,人生不过是瞬间。 好在这一次,有这么多人送她这一程,她不会害怕,也不会孤单了吧。 …… 一切事情办完后,吴州的行程也步入尾声。 老夫人的二位儿子与老夫人一样,待客颇为周到,坚持要安排马车送一送几位。 盛情难却,于是四人便坐上了豪华舒适的马车。 听闻他们要离开了,项砚书与项画书也来到了门口。 项画书身子刚好了些,这下又在她父亲面前闹起脾气来。 “我也要跟着他们一起走!” “胡闹!” “我不管,我就是要跟着他们一起走!” “来人呐!把小姐拖回去!” 几个手脚麻利的婆子上来,扣住项画书就往府内拉去了,她的声音还遥遥传来:“放开本小姐!你们这几个臭婆娘不要命了!” 坐在马车内的于棉棉将帘子掀开,朝着项砚书挥了挥手:“再见啦,多保重啊!” 马车起步,哒哒向前而去,后面传来项砚书的声音:“有空再回来看看!” “好嘞!”于棉棉将脑袋与手臂伸出帘外,远远地挥着手。 她可喜欢这里了,但还是否还能再来呢?无人知晓。 但愿他们,一切都好。
第72章 路途中(一) 项家派了两辆马车送主角几人离开吴州,这一次,于棉棉照样还是和项思齐坐一辆马车。 摇摇晃晃的车内,于棉棉不由感慨:“转眼间已经离开尚京一个月啦。” 对面那人抱着手臂扫了一眼于棉棉:“你想回家可以把你送回去。” “你就这么想我走啊?”于棉棉撇了撇嘴,“若是玩够了,我自己会回家的,到时候不用你赶。现在我还没玩够呢,你休想赶我走。” 所谓没玩够,实则是任务没完成,系统不放她走嘛。 “于棉棉。” 对面的项思齐沉着脸片刻,忽的叫了她的名字。 “怎么啦?”于棉棉靠在马车壁上,懒懒应道。 项思齐抬起目光,盯住她的脸片刻,尔后又一路向下,落在她衣上挂着的珠绣香囊上。 他眉头一皱,在晃动着的马车箱内稍稍起身,腿一迈,一个扭身就在于棉棉身旁坐下,一把扯住了那个香囊。 “把香囊摘掉。”他说。 于棉棉不满地撅起了嘴,一把护住香囊,整个人下意识地向后缩去:“你干嘛啊?” “这个香囊不好闻,熏得我难受。”项思齐声音轻轻的,说话的时候眼神无辜。 于棉棉掰开他的手,拿起香囊凑到鼻尖处仔细嗅了嗅,满脸疑惑道:“不熏啊,这里头装的草药的香味刚刚好,驱蚊防虫的。” 他的手再度够了上来:“摘掉。” 怎么还胡搅蛮缠起来了呢? 这香囊是项砚书那日送她的,做工精巧漂亮不说,防蚊效果确实也不错,为何要摘掉? “我不摘。”于棉棉理直气壮地将香囊从项思齐手中扯出,“这香囊不熏的,况且这是驱蚊虫的,你又不是蚊虫,你怕什么?” 项思齐失落地垂下眸子,睫毛轻颤了一下。在于棉棉不曾注意的片刻间,他已经将手伸向自己的腹部,暗中发力,随后一道鲜红的血顺着他的嘴角直直滑下。 “棉棉,我闻了……好难受。” 怎么好端端的就吐血了! 于棉棉瞬间倒吸一口冷气,慌乱地惊呼道:“项思齐你这这这是怎么了!” 难道这狐狸体质特殊,闻了这个驱蚊虫的香囊真的会难受? 真是闻所未闻的奇事。 项思齐一手按在胸口,另一只手指了指于棉棉挂在身上的那个香囊,他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只摆出一脸的虚弱。 于棉棉一边慌张地解着香囊,一边对项思齐道:“摘摘摘!我这就摘!你可千万撑住别死啊!” 攻略途中攻略对象被香囊熏死了,那她不得憋屈死。 这个漂亮香囊她就怕它掉,系得尤其牢靠,解了好一会儿才解开。 然而解开之后,于棉棉捏着香囊,急得欲哭无泪。 一边是被香囊熏坏了的项思齐,一边是美丽又实用的香囊,让她怎么办才好。 几秒后,她急中生智,大喊一声“项思齐你别看!”就此背过身去,将前边的裙摆由下而上掀起,准备将香囊系在肚兜上。 “你在干什么。”身后那人的声音里显然添了几分怒意。
第73章 路途中(二) 于棉棉一面想将香囊快些系好,怕真将项思齐熏出内伤,一面又担心他往这边看过来。 女儿家的贴身衣物,被人瞧见了终归是不妥的。 她紧张得声音都有些颤抖:“我我我,我把香囊系在里面你就闻不到了,很快就好!” 话音刚落,一只有力的手按住了她的肩头,一下就将她往后面掰去。 惊慌失措中,于棉棉手中的香囊轻轻一滚,掉在了车内铺着的地毯上,十分无辜。 于棉棉宛如一条不受自己控制的咸鱼,轻易地被人翻了个身。 项思齐快狠准地逮住她的双手,将她按在马车壁上。 好在,她刚刚撩起的衣物,随着转身的那一刻自然落下了,顺利盖住了半个身子。 不幸的是,于棉棉是坐着的,轻纱质地的衣物自然垂坠到大腿根那处,便无法继续下坠,没能遮住她一双玉脂般的腿儿。 紧张与紧张的二次叠加,再有羞涩作祟,于棉棉心跳如鼓。 项思齐的嘴角边还挂着那条红血迹,眸中神色一瞬间变得湿漉迷离。 与他对视的那一眼,一抹绯红悄悄爬上于棉棉的脸颊。 现实与梦境具有某种默契的重叠。 项思齐那日的梦中,他在棉花楼,将于棉棉扔在床榻之后,便也是将她这样抵在壁上。怀中人软玉温香,采花人总要品尝,梦中床身不停轻晃,响动了许久。 而此刻身下的这辆马车,亦在前行中晃晃荡荡,晃得他宛如又置身于那夜的梦境之中了。 “思……思齐。”于棉棉声音轻轻颤抖着喊了他一声。 听她这么一喊,他浑身的血液翻涌得更厉害了。 大雾弥漫的梦境中,灯影绰绰的棉花楼内,她就在他底下,一遍遍求饶似的喊着他的名字,连声音都变了调。 “思齐……放开我呀。”于棉棉扭过脑袋,声音里满是焦急和委屈。 到底要被按在马车壁上按到什么时候呀。 “棉棉。”他的身子绷着,及其克制地叫着她的名字,“棉棉……” “嗯……怎么了呀?”于棉棉见他仍未松手,看着自己明晃晃的腿儿,她都尴尬得要哭了,“你先放开我吧。” 眼前那人似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尔后他颤着手掐了一把她的脸,衣袍在小范围内掀起一阵风,飞速地坐到对面去了。 于棉棉飞快地将自己的衣物盖下抚平,抬眼再次瞧见项思齐嘴角边的血,她小声说道,“思齐你忍一忍,我很快就把香囊藏好。” 项思齐侧倚车壁而坐,紧紧闭着眼睛,双拳亦是紧握着,整个人宛若静止,只有鲜明的喉结几番滚动着,似斋.戒时期犯了馋意的信徒。 意识在一遍遍地说着,不可,不可。 身子却感到饥肠辘辘。 于棉棉瞄准落在地毯上的香囊,在摇晃着的车厢内,猫着身子伸长了手臂去够它,准备趁项思齐这会子闭着眼睛,好好将香囊系在衣服里面。 这样一来,香囊可以不用扔,项思齐也不会闻了难受到吐血了。 然而想象终归是太简单,于棉棉够香囊的时候马车忽然间一晃,她一个咧租趴压在了正在“闭目养神”的项思齐的身上。 那人眼中的滔天怒火,似乎要把她烧得骨头都不剩。
第74章 古怪宁州(一) 入夜之前,马车行至驿站。 下了车后,于棉棉边走边活动着身子骨,偶然间瞥到一旁的草丛中长着不少野花,她便叼了一朵小黄花来,怪模怪样地往头上一戴。 “思……”名字喊出一半,另一半被她无声地吞了下去,“嘶……花儿说它好疼呀。” 想到之前在马车内的尴尬,又想到项思齐眸中吃人般的怒火,于棉棉蔫巴巴起来。 不过生活嘛,总要学会苦中作乐。 她在马车里憋闷了那么久,不说话也难受,便戴着那朵花晃到汪沁与宋景然跟前,刻意做出浮夸的模样。 她一手抚着那朵花,一面朝他两抬起眉毛:“怎么样?好看吧?” 汪沁和宋景然淡淡笑着。 “好看,棉棉戴什么都好看。” “我说花,花好看不?” “花也好看。” 在不远处看着于棉棉眉飞色舞的模样,项思齐也跟在他们后面进了驿站。 这只兔子,又开始缠着宋景然了。真想拿根链子栓在她脖子上,让她哪儿也去不了。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26 首页 上一页 3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