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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踉跄着步伐，将那个同样被甩飞去的枕头捡了起来，抱进怀中，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了。 烛火越往前越暗，狭长的走道尽头是一片漆黑，他小小的身影就这样一晃一晃地融入了黑暗中。 窄而长的走道内只剩下于棉棉一个人坐在那儿，身后遥遥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项乐儿琴音般的声音，却是由明璃说出来的。 “我早就想除掉女帝了，只是那个老狐狸戒心重得很，嗬嗬，多亏了我的齐儿。” 整个走道里的光全都熄灭了，层层叠叠的笑声在耳边不断被放大，重叠。 恐惧与愤怒几乎要将于棉棉吞噬个干净。 身子猛然一抖，眼前的画面扭转。 于棉棉陡然睁眼，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警报！警报！】 【男二正在黑化中，请尽快前往阻止其黑化。】 于棉棉不顾那颗快要蹦出体内的心脏，她掀开被子踉跄地冲出了房间，直扑旁边项思齐的那间屋子。 好在他没有栓门，于棉棉一推就将门推开，她直朝项思齐的床边扑了过去。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窗外的一点光照了进来。 于棉棉抬手摸上他的额头，沾了一手的冷汗。 难道他也梦到了和她同样的场景？ “思齐，思齐别怕。”于棉棉慌忙地拉住了他的手。 躺在床上的项思齐像一只淋了雨的小动物，不停地颤抖着。 于棉棉干脆脱掉鞋子扑了上去。 她隔着被子将他抱住。 “思齐不怕，有我在这里，我在这里陪着你呢。”
第140章 记忆碎片再现(三) 黑暗的屋子内，只剩下两个情绪都有些失控的人。 于棉棉自己，亦是未从那场梦境带给她的害怕情绪中走出来。 然而她还是需要不断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抚慰另一个比她更失控的人。 她不敢猛然将他叫醒，只得尽可能拿出令他安心的语调，一遍遍地试图将他从梦境中缓缓拉出。 “那都是梦，思齐别怕……欺负你的人我帮你杀掉了，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不会再有了。” 她将他拥在怀里，颤抖着的手轻轻抚着他的脑袋，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稳，身子也颤抖得没那么强烈了。 她这才脱了力似的朝一边滚去，滚到了床的里侧。 呆呆望着黑暗中的床顶，她浑身也已经被冷汗浸透。 脑袋里居然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念头——澡白洗了。 身旁的人平静了下来，于棉棉思绪沉沉，粘稠如一碗漆黑的浆糊。 方才太过紧张，如今猛地松散下来，四肢也沉得抬不起。 还未来得及回自己那间屋，于棉棉便倒在项思齐床榻的里侧，昏昏睡了过去。 眼前的空间被无形之手扭转，所有的斑斓的色彩被诡异地拧作一团，而后那只手倏然一放，项思齐还是孩子的模样。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他手中拎着一只狐狸的头，一步一步朝前缓慢地走着。 “滴答……滴答……” 手中的头颅血肉模糊，鲜红的液体不断地滴下来。 他只身穿行于长长的走道中，脸上挂着一点儿淡淡的笑。 尔后，他打开了那扇门。 坐在梳妆台前的女人扭头看他，在看到他手中头颅的那一刻，目眦尽裂。 小孩儿仍是笑着的，如于棉棉之前看到的那个场景一样，纯净洁白的笑。 他仰头看向那个女人，那个每日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 “娘亲，以后没人能将我们分开了。” 那个将他像破抹布一样甩出去的男人，被他杀了。 “娘亲，你不高兴吗？” 女人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凶狠表情，她浑身颤抖着，瞪着眼睛朝那孩子扑了过去，揪着他的头发就是一顿打。 “疯子！杂种！我要让你痛不欲生！” 孩子任由她打着，踹着，没有还手。 他被她踹到了角落里，缩成一团，又被她揪出来往外甩。 “娘亲以前最喜欢齐儿了。” “娘亲，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娘亲，齐儿好想你……” 满身是血的孩子终是昏了过去，软软塌塌地倒在地上，像一条树底下被人踩过的小虫。 头发被扯乱，衣服被撕破，露出来的皮肤没有一块是完好的。 令人不忍心再看…… 唯有那浓密的睫毛，轻轻覆盖住下眼睑，竟带给人一丝柔软安适的错觉。 太阳的光照进来，仿佛这只是一个温暖的午后，孩子靠在母亲的怀中，安睡的侧脸。 然而终究不是。 失去的那些东西，是捡不回来的。 明璃对他做的那些事，足够残忍。 比这更残忍的是，她用着项乐儿的皮囊，做着伤害项思齐的事。 狐仙庙一别，重逢后，娘亲还在他眼前，却不再是他的娘亲了。 他以为只要他乖乖听话，娘亲还是会像以前一样，温柔地对着他笑，给他吃百果蜜糕…… 还是会在午后的阳光下，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四周鸟语花香，世界一片明亮……
第141章 记忆碎片再现(四) 隔着一段距离，于棉棉看清楚了。 这名男子正是齐暮。 广袖长袍，墨色长发柔顺垂坠着，眉目俊朗。 一如她之前在幻境中看到的模样。 于棉棉记得在狐仙庙的时候，齐暮曾经说过，他死于阵中之后，一部分魂魄归于白石像中，一部分被安乐镇的树妖吸了过去，还有一部分被眀璃强行收到了青玄。 原来，他是被关在了这里，封灵塔的最底层。 大概是这被明璃收来的魂占比较大，故而能幻化出人形。 “暮哥哥。”明璃笑着走了过去，抬手隔着剔透的冰，触摸着齐暮的脸，“暮哥哥，乐儿好想你呀。” 冷淡的声音从四周传来：“我已说过，你不是乐儿。” 明璃一怔，旋即道：“我怎么不是，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是不是？你听听，听听我的声音，我就是乐儿。” “没有这个必要。”他淡淡道。 明璃哼出一声，“那你此番唤我过来，为的是什么？我还以为你想我了呢。” 齐暮的声音在四周空空盘旋。 “那些百年来为青玄效力的国中忠臣，还有我的亲人，皆死在了你的阴谋之下。如此，你还想杀了我的孩儿，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嗬嗬嗬嗬!”明璃微耸着肩笑了起来，头上簪的那朵艳色的花也随之颤动。 “我要什么？你还不清楚吗？”她的语气痴而狠。 齐暮的声音仍是如庙堂中的一样，带着感化苍生的宽厚，只是如今还带了一分哀：“你做的这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嗬嗬嗬嗬!”明璃又耸着肩头一阵笑，“意义？什么又是意义呢？” 她仰头，歪着脑袋看着齐暮的脸：“像你一样吗？你拒了我的婚约，让我在整个青玄国颜面扫地，这就是有意义？你放着好好的青玄国不待，跑去守着人类的领地，这就是有意义？” “齐暮，你凭什么跟我谈意义？” 齐暮淡淡开口：“我从未后悔过做那些事，若是重来一遍，我仍旧会走上这条路。” 明璃嗤笑一声，“你从未后悔过？那么我做的这些事，也从不后悔。” 齐暮的声音中添了些无力的愤怒：“别再继续着魔下去了。” “着魔？”明璃一脸的讥笑，“暮哥哥，着魔的可不是我，杀掉那些狐狸的也不是我……是你的好孩儿。” “若不是你从中作梗，那么一切都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 “话不能这么说，暮哥哥，我是想复活你的，但是你呢？”她指尖轻抚冰面，“你的另外几分魂不肯回来，我有什么办法呢？” “……” “你若是肯早些回来，我们一家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齐暮，这一切拜你所赐。” “执迷不悟！” “嗬嗬嗬嗬，你现在魂魄不全，也只能在这儿冰里老老实实待着，你能将我如何呢？ 就连你的孩儿也不能将我如何，我对他下了反噬蛊，你想不到吧？ 即便我将那些本领都传给了他，他也不能伤我分毫……” …… “我现在就杀了你！” 于棉棉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却不是来自齐暮的。 眼前的画面一暗，于棉棉被一双手拖回了现实。 在猝不及防中，项思齐扣着的她肩膀将她压在了墙边，他瞪圆了眼睛，冰蓝色的眸中燃烧着森森怒意。 “思齐，是我，你醒醒。”于棉棉攥住了他的手。 他眸中的神色令她感到极为陌生，口中的尖牙长了出来，按住她的肩膀就要咬她的脖子。 “明璃已经死了，方才那只是梦境，快醒醒！”
第142章 梦境褪去后 见项思齐不说话，于棉棉也摸不准他的意思。 她只是照着自己内心的想法将话说出口。 “不要害怕，那些梦里看到的，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了，现在不会再有人敢那样对你了。” 她笑了笑又道：“若是有人那样对你，我一定帮你揍那个人！” 虽然她揍不过…… 若不是那日夺舍妖帮她按住了明璃，她又如何能精准地将剑刺进明璃的心脏呢？不被反杀才怪。 “于棉棉。”项思齐盯着她的眼睛，忽然喊出了她的名字，后边却没跟其它的话。 情绪不明的家伙，光喊名字不说话，总令于棉棉疑心，接下来是否又会有什么令她心惊的东西。 “怎么了？”于棉棉眨了几下眼睛。 昏暗中，项思齐漆黑的眸子仍然定定锁住她：“你如何知道我梦到了什么？” 于棉棉：“……” 糟了，忘记了这一茬。 被攻略对象知道系统的存在，这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尤其是当攻略对象是项思齐的情况下。 他近些天是对她亲昵了许多，若是她穿书人的身份被他识破，保不准他会不会对她态度大转变。 一夜变回解.放前，于棉棉想想便觉得心累。 她避开项思齐的目光，竭力想了片刻，磕磕绊绊地开口。 “呃……我也做梦了，我看你状……状态不好，我就想你你一定也做梦了。” 她说完话，仍然没有看项思齐的眼睛。 这样的话骗骗汪沁和宋景然还可以，毕竟他们二人皆心向正道，是光明磊落的主角儿。 但这话骗不了项思齐这头狐狸。 他眸子里泛着冷光，忽然间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笑。 于棉棉准备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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