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妃笑了笑,说道:“悫靖小格格有佟妃照顾着,大概不缺一件秋衣,你下次不用急躁,不过你没有孩子,对小孩子的衣裳尺寸拿捏不准也是情有可原,等本宫有空,本宫让人把尺寸告诉你,这小孩子穿合身的衣服正好,悫靖小格格快一岁了,正是喜欢爬动的年纪,合身的衣裳才不会让她自己不小心踩到,温答应有心了。” “是臣妾不对,臣妾叨扰了,不知皇上在这,臣妾等会再过来。” “嗯,退下吧。” 温雨熙这才退下去,回去的时候,她忍不住落泪,可能唯一的机会就这样被她浪费了,她摔倒的样子一定很丑,皇上应该不会因此翻她牌子。 “小主……” “是我太心急了,是我的错。” “小主,你别自责,摔倒并非你所愿,你不是故意摔倒的,小主,你可是摔到哪里了?” 温雨熙摇摇头,手掌上的擦伤并不严重,她只是怕给皇上留下不好的印象,荣妃跟她说话,也是让她在皇上面前多站一会儿,只不过她摔倒后惊魂未定,她仔细反刍刚刚说的话,好在她没在慌乱中说错话。 “小主,你别伤心,荣妃娘娘以后还会帮你的。” “希望如此吧。” …… 这一边的荣妃送走皇上后,坐在雕花木椅上,手撑着额头,久久不语。 “娘娘……” 荣妃忍不住哽咽,几个月前皇上准备将恭亲王格格纯禧下嫁到科尔沁部,嫁给一等台吉,科尔沁郡王的孙子,纯禧还有一个月便出嫁,纯禧跟荣宪只差了一岁,她以为荣宪还能在宫里多留几年,没想到今日皇上过来与她说他已经为荣宪挑好额驸,嫁到漠南蒙古巴林部,是多罗郡王鄂齐尔的第二个孩子,也是固伦淑慧长公主的孙子,不管这额驸身份多尊贵荣耀,荣宪都是嫁到蒙古,蒙古离京城很是遥远。 六阿哥死了,胤祉又不能伴在她左右,她如今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相伴,□□宪明年也要出嫁,而且是嫁到蒙古,她们母女两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见到都不一定。 这大清的公主大多是抚蒙,可轮到自己的孩子时,荣妃也忍不住心痛,蒙古可比京城条件艰难多了,冰冷寒烈,天高气躁的,她已经开始为荣宪担心了。 只是皇上的旨意,她们违抗不得,不嫁也得嫁,这是没一个公主的宿命,是身为大清儿女的责任。 “冯嬷嬷,本宫心疼荣宪。” “娘娘,额驸身份贵重。” “贵重又如何,往后本宫怕是都见不到荣宪,我们母女两生生分离,本宫在这宫里还有什么盼头。” 冯嬷嬷安慰自家娘娘:“娘娘,万万不可这么想,格格终究是要嫁人的,圣意不可违,娘娘要想开一些,那温答应说不定很快就会侍寝,温答应怀孕后,她肚中的孩子会交给娘娘抚养,况且娘娘还有三阿哥,娘娘何来没有盼头一说,娘娘往后的日子都是大好日子啊。” 荣妃更多是为自己女儿心疼,要嫁去那么远的地方,她哭过之后好受许多,想到今日温答应的表现,她今日摔倒了,皇上倒是留意到了她,就怕不是好印象,不知皇上会不会让她复宠。 “冯嬷嬷,你去把荣宪叫过来吧,本宫把此事跟她说一说。” 荣宪听到她要嫁到蒙古,立即说不要,哭着让她去跟她皇阿玛求情,说她不要嫁去蒙古,说她想日日见到额娘,荣妃听着心碎,不过也直接拒绝她,说此事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在明年前,她在宫里这几个月多跟见不到的人相处见面。 荣宪大喊着说她一点都不疼她,哭着跑开。 荣妃伤心,不过也任由着她去,毕竟是在皇宫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公主,一下子听到自己嫁到蒙古,嫁给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是人都会害怕。 这大清那么多公主都要抚蒙,纯禧格格为何两岁多就被接进宫里,当了皇上的义女,不就是为了联姻,皇上当时子嗣单薄,把恭亲王的格格抱养过来,可不是为了多养一个女儿,而是等她长大后,她能为大清的朝堂稳固做贡献,只要皇上决定了,谁也拒绝不了,也不能拒绝。 纯禧可能比荣宪更早知道自己的命,所以得知自己要远嫁蒙古时,没有哭闹过,平静地接受了。 荣妃今日有些心力交瘁,晚膳都没用多少,听到荣宪也没用晚膳时,她只让人先备着夜宵,等格格饿的时候再吃。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皇上竟然今晚翻了温答应的牌子,没想到温答应这么一摔,反而让皇上注意到她,不枉费她特意把温答应叫过来。 能侍寝就好,希望温答应这肚子早日有动静。 荣宪远嫁,她还是想要有一个孩子伴在她左右。 …… 荣宪出家是明年的事情,还没有被很多人得知,不过纯禧出嫁是下个月的事情,日子很近了,太后掌管后宫,自然是由太后过目纯禧格格的嫁妆,这嫁妆的清单是由内务府那边拟定的。 名义上,这是皇上第一个女儿出嫁,嫁妆必定不能少,不能失了大清的脸面。 太后这几日都在核对清单,她终究是不年轻了,视力不如以前,看东西不如以前清晰,她都是让识字的奴才在一旁念给她,也省去她盯着看。 正当她忙活时,海公公没有先出声禀报就跑进来,着急忙慌的样子,人还差点摔倒。 “怎么回事,慌慌张张干什么,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太后不满道。 “回主子,刚刚宣常在身边的宫女柳杏过来说……说……” 太后睨了一眼太监,“说什么?把话说清楚!” “说宣常在出事了,有人要杀宣常在,宣常在受伤了。” 太后一下子就坐起来,长长的指甲套摁在炕上,差点把自己的指甲掰了,“什么时候,有人在宫中行凶?宣常在怎么样?她在哪,快,快扶哀家去宣常在那。” 一个杀字让太后大吃一惊,她想到娅芬会出事,她忍不住身子颤抖,从宁寿宫出来,太后才知道人是在钟粹宫出事的,此时娅芬还在钟粹宫,说是生死未卜,她赶紧让两个奴才去太医院请太医。 当皇太后赶到钟粹宫时,娅芬在钟粹宫的正殿,荣妃她们都在,她已经看到地上的血,这血是一路滴到正殿的铺炕上,她捂着心口的位置,一步步走过去,见到娅芬躺在炕上哭嚎,宫女拿着布捂着娅芬的脸,娅芬的脖子上已经沾满血,那血都还没干涸,样子看上去十分可怖。 “娅芬……” “姑姑,姑姑,救救我,我好疼,我毁容了,姑姑,你一定要杀了她,杀了那个贱人……呜呜呜……” 娅芬眼泪直流,顺着脸颊流进脖子里面,掺着脖子上的血,那画面是血淋淋的,皇太后都以为是她脖子也受伤,这脖子可是十分脆弱的地方,容易致命,她声音尖锐地让人赶紧捂住脖子,别让血继续流了。 站在一旁的荣妃只好出声道:“太后,宣常在的伤在脸上,不在脖子,这脖子上的血是脸上的伤流出来的,太医在赶来的路上,妾身也已经让人去请皇上。” “娘娘,太医到了。” 荣妃刚说完,三个当值的太医急匆匆赶到。 太后也着急,让太医赶紧给娅芬医治,当那止血捂着伤口的布被拿开,太后见到脸上的伤口,可以说是两道窟窿,不知是什么利器所致,直接划开见肉,都有两三寸长,这伤口肯定要缝合,也肯定会留伤疤,两道这么长的伤口在脸上,肯定是毁容了。 “姑姑……” 太后心疼地看着娅芬,握着她的手,“先不要哭,让太医好好给你治疗。” “是石庶妃,是石庶妃干的,是石静湘干的,她竟然敢拿剪子划我的脸,姑姑,我好疼啊。” “姑姑知道,你别先动。” 太医说这伤口要立即处理,不然还会继续流血,流血过多会危及常在的性命,伤口需要缝合,等不及那麻药草起作用。 “哀家留在这,其他人先出去,不要在这里旁观,太医,哀家要你们不要在常在的脸上留疤。” 几个太医面面相觑,不敢回答这个问题,这么深这么长的伤口,要缝合几十针,怎么可能不留疤,他们只能回答说他们会竭尽全力。 其他人都出去了。 荣妃扫了一眼一直不说话的石庶妃,她手上都沾有血渍,她也没想到一向怯弱的石庶妃竟然敢把剪子划开宣常在的脸,宣常在一定毁容了,这女子毁容比杀了她还要严重。 只是事出在钟粹宫,她也免不得被牵累。 正当荣妃还在想如何处理此事时,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 “皇上驾到。” 此事太过重大,她不仅让人去通知太后,也让人通知皇上,只见到皇上穿着石青色五彩团龙长袍大步走进来。 “宣常在如何?” “回皇上,太医这个在里面为宣常在缝合伤口。” “可有性命之忧?” “伤口在脸上,应是没有性命之忧。” 康熙扫一眼钟粹宫的人,最后目光落在荣妃身上,冷声道:“谁来告诉朕,发生了什么事?” 荣妃哪里敢说什么,她又不在现场,所以只是说宣常在跟石庶妃起了矛盾,石庶妃用剪子划了宣常在的脸。 “石庶妃?” 皇上这语气怕是都记不得石庶妃,荣妃解释道:“是石庶妃,石庶妃跟张常在她们同一年进宫的,在去年进宫。” “宣常在不住在钟粹宫,她为何会出现在钟粹宫?” 荣妃对上皇上锐利的目光,心里一颤,直接跪下,“宣常在偶尔会过来找石庶妃聊天,不过本宫不参与其中,不知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是宣常在的侍女跑过来找臣妾,臣妾才知道出了事,石庶妃就在这里,皇上可以问石庶妃。” 钟粹宫的其它小主跟着跪下。 “剪子何在?” 荣妃让人把剪子呈上来。 她们一帮人就跪在院子里面,皇上站在台阶上,梁公公用帕子包着剪子拿到皇上面前,让皇上端详。 荣妃见到皇上沉默不言,心往下坠,她不仅仅要承受皇上的怒火,还有可能要承受太后的怒火,可这事明明跟她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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