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听说如春姐姐说内务府那边每日都会给娘娘送花过来,小姐要是想用花瓣做香料,不如用新鲜的花瓣。” 林翡儿是觉得新鲜的花瓣要从枝干上弄下来,等于是提前结束它们的生命,掉落在地的花瓣就不一样,它们是生命终止了。 不过顾及她在御花园捡花瓣在旁人看来行为是怪异的,她便没有这样做,而是继续蹲下来赏花。 赏得差不多时,她们才离开。 如春问她们有没有碰到皇上,听到没有时还有点失望。 …… 到了三月末,皇上宠幸了娅芬格格,后宫之人既意外又不意外,娅芬格格自十岁起便养在宫中,她侍寝是迟早的事,不过没想到这么早。 娅芬格格已经十六岁,若是秀女,也正是进宫选秀的年纪。 因娅芬格格是初次承宠,后宫有一条暗规,位份高的嫔妃需要给初次承宠的小主赏赐,佟佳.语雁让人挑了几件饰物与几匹新鲜的布匹送过去给娅芬格格。 皇上不只是宠幸一回,整个四月,皇上都隔三差五翻娅芬格格的牌子,数下来,在四月份竟是娅芬格格侍寝的次数最多,有八次之多,而德妃仅有五次。 佟佳.语雁不免有些心急,本以为皇上开春就册封梨尔,眼看着春季都要过去,皇上还没有要册封的意思,甚至还频频让娅芬格格侍寝。 娅芬格格毕竟是姓博尔济吉特,跟她们佟佳一族是从圣祖时期就是对立的,皇上这是要扶持博尔济吉特一族吗? 皇上宠幸娅芬格格是出于本意还是顾念在太皇太后生病的缘故,想要太皇太后开心才让娅芬格格侍寝? 佟佳.语雁成了皇上的嫔妃也有九年,可她始终看不清这位帝王的心思,总是让人琢磨不透,明明瞧着对梨尔有几分喜欢,偏偏没有任何举动。 谢家表弟闹得厉害,再这样闹下去被皇上知道,梨尔成为后宫小主的日子更要延后,最主要的是梨尔本人不愿意进宫当小主。 目前梨尔还是稳定的,但保不齐日子久了,她会将心思翻到明面上,皇上这人不喜欢强迫人的,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他想要的东西,想要的人唾手可得,他若是知道梨尔不愿意当嫔妃,他或许就顺势让梨尔出宫了。 五月二日,巳时一刻。 上完早朝的康熙过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皇祖母坐在拔步床上,人看起来精神了一些,苏麻喇正在给皇祖母喂药,自从皇祖母上年纪后,原先他还会跟皇祖母聊朝堂上的事,后来就渐渐不聊了。 皇祖母为大清操劳一辈子,是时候歇息歇息了,安享晚年。 “玄烨来了。” “皇祖母,我来看你了。” “坐这。”皇祖母用手拍了拍床边的位置。 康熙顺势坐过去,也顺势接过药碗,说他来吧,他一勺一勺地给皇祖母喂药。 太皇太后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孙子,等汤药喝完后,她才吃一颗蜜饯。 “这后宫的嫔妃都送过来抄好的佛经,皇帝陪哀家看一看吧。” “皇祖母若是想找人聊天,可以找她们。” 太皇太后摆摆手,声音苍老,“哀家喜静,她们想见哀家,哀家都拒之门外,她们有心即可。” 皇祖母随意地翻那些抄好的佛经,他也跟着翻了翻,每个人字迹不一样,或娟秀,或工整,或刚劲,或歪扭,这后宫女子不是每个人都写的一手好字。 他翻到承乾宫递过来的佛经,厚厚一沓,佟佳氏倒是有心了,他仔细翻阅,发现这并不是佟佳氏的笔迹,佟佳氏写字跟她的人一样端庄,不会太过越矩,鲜少会这么笔走龙蛇,生动洒脱。 这字更像是草书,正所谓汉兴有草书,东汉时期发展出来的字体,又名潦草的字,比起工整端庄的字迹,这样的字迹更难练,说明写字的人对笔下的一笔一划都十分熟稔了然,下班才能如有神。 “皇帝在看什么?” “朕看到这一沓佛经抄得很好。” 太皇太后看一眼,见是承乾宫那边递过来的,她就没有出声,她老了,皇帝开始扶持他自己的母家,佟佳氏出了一个孝□□了皇帝,皇帝已经给他的母家抬旗,如今也重用佟国纲、佟国维等人,后宫也有一个皇贵妃。 她握着皇帝的手,“皇帝,这治国讲究制衡之术,切莫让一家独大,免得多生事端,过犹不及,反而令皇家要受制于人。” “皇祖母,朕晓得的。” “晓得就好,这大清往后的繁荣昌盛都仰仗皇帝,你务必要勤勉务实,励精图治,哀家老了,帮不了皇帝了。” 康熙郑重点头,沉声道:“皇祖母,朕会护住大清的江山的,皇祖母请放心。”
第33章 从慈宁宫出来后,康熙回到乾清宫。 佟国维递了折子,要求册封二表妹,只是他一直没有动作,这后宫已经有大表妹当皇贵妃,如若再多一个,用皇祖母的话而言,这后宫会无法制衡。 “梁九功,今晚摆驾承乾宫。” “嗻,奴才这就让人去承乾宫走一趟。” 傍晚,酉时三刻。 康熙并未翻牌子,摆驾承乾宫。 天色渐暗,暮色如晦,落日已无余晖,斜雾沉沉,紫禁城快与夜色混在一起,五月微凉,周围安静,坐在亮轿上的康熙迎着轻风,略有沉思。 他到承乾宫时,佟佳氏领着人站在院子里迎接他。 “天凉风大,爱妃不用站在外面迎接朕,当心自己的身子。” 康熙扶起佟佳氏,她的手依旧瘦弱,整个人的身形也依旧瘦削,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了,脸色也很苍白,牵着她一同进殿。 晚膳已经备好,又是一桌子菜。 “爱妃请坐吧,二表妹,你也坐下来吧。” 康熙有一段时日没见到二表妹,二表妹还是如从前一样文文静静。 佟佳氏依旧让二表妹给他布菜,不过这次二表妹手腕不大灵活,夹了一块藕块想放进他的布碟中,不小心掉落在桌面上,放偏了。 他看她,二表妹也正好抬眸,眼里似有几分惊惧,没想到她竟然把掉落在桌上的藕块又迅速夹进他的布碟中。 康熙一愣,这掉在桌上意味着已经脏掉,她怎么把脏掉的食物又放进他的碟子中,这一小举动似乎无人察觉,他也无意指责她,二表妹对宫中的规矩还是不够了解,不过她年纪小,情有可原。 他也默默吃掉那块藕块。 用过膳后,佟佳氏问他留不留下来过夜,他摇摇头,说是还有折子要批阅,他在承乾宫停留一会儿便离开了。 夜里,他的确看了一会折子才歇下。 …… 康熙每日要处理朝务,福建提督施琅上疏,台湾那边已经趋于稳定,上一年年末已经□□,如今要对台湾官兵进行整合。 施琅准备裁去大部分台兵,免得他们再有成群反抗集结行为,而福建省这边将一些年迈病弱的士兵淘汰,给予一定的官兵补助,然后将一些身强力壮的台兵并入到福建的兵队里。 康熙在折子上面写下一个允字。 得空的康熙还会询问几个上书房阿哥们的功课,把他们叫过来亲自抽考他们。 就这样过了十几日,康熙听闻佟佳氏又吐血了,又病得厉害。 他也不免担忧起来,抽空过去一趟承乾宫,见佟佳氏虚弱地躺在床上,房间内尽是药味,他让太医好好给佟佳氏医治,治不好让他们提头来见。 “皇上,你别为难太医了,臣妾这都是老毛病了,一时半会好不了。” “你会好起来的。” “臣妾也希望如此。” 康熙连着三日过去承乾宫,佟佳时很快能起床,都是卧病在床,每日要喝药,他每回见到二表妹,二表妹的眼睛都红红的,想来是担心佟佳氏。 又是一日,傍晚,康熙在乾清宫进膳。 敬事房的奴才端过来银盘,上面有后宫嫔妃的牌子,他随手翻了德妃的绿头牌,他们又躬身下去。 “皇上……” 梁九功进来。 “有事?” “皇上,方才承乾宫的奴才过来说皇贵妃娘娘又吐血了,请皇上过去一趟。” 一般承乾宫很少主动请他过去,让人过来请他,可能是皇贵妃病得实在太严重,康熙还是担心佟佳氏,他晚膳没用完就让人摆驾承乾宫。 进到佟佳氏的寝室,他看着一个宫女端着一盆污水出去,上面有一条沾血的手帕,佟佳氏躺在床上咳嗽,仿佛要被五脏六腑咳出来。 “爱妃,你怎么样了?” “皇上,你怎么过来了,怎么没让人提前通传一声?” “朕担心你。” “臣妾没事,奴才们大惊小怪了,臣妾只是觉得心口难受有些喘不过来气,太医刚刚过来瞧过了,臣妾也喝了汤药,皇上别担心。” “现在还难受吗?” 佟佳氏摇摇头,说她现在好多了,已经缓过来了。 “皇上,臣妾的妹妹梨尔方才见到臣妾吐血,整个人吓到了,臣妾没敢让她继续留在这边,遣她回自己房间,这会儿她肯定待在房间里哭了,皇上,梨尔年纪小,人又不经吓,皇上,你过去看看她好不好,宽慰她几句,臣妾怕她多想。” “好,朕过去看看她。” “如夏,你带着皇上过去看看二小姐。” 康熙随着人过去二表妹的房间。 屋内倒是安静。 “都起来吧,你们主子在哪?” 康熙进去后见二表妹躺在床上,床帘也放下,里面似乎有啜泣声,他掀起床帘,发现二表妹未着寸缕,的确在哭。 “你们都出去!” 梁九功等人只瞥见一角,不敢再看,快步退出去。 康熙没想到二表妹是这样哭的,她身上盖着云丝被,不过肩膀跟半截白皙的胳膊肘露出,光洁一片。 见状,康熙其实也不好留下,本想离开,唤来宫女伺候她,只是他回头,宫女们都不在了。 林翡儿此时难受至极,仿佛有千万股热潮朝她袭来,啃噬着她的理智,她的身体,她的心,她只觉得自己要热化了,热到她十分难受,受不住的那种难受,她恨不得将自己身上所有衣物都扒开,她觉得难受,眼泪就情不自禁流出来。 迷茫中,她见到一个人,离她很近很近。 她从床上坐起来,她张张口,想说些什么,可是那千万股热潮让她没法开口。 康熙见到二表妹坐起来,身上的被子也滑落,的确是未着寸缕,光洁的身体出现在他眼前,少女的身子白皙细腻,她又很纤细,前面又如同含苞待放的百合一般微微隆起,既圣洁又瑰丽,因为被子滑落,那两朵百合花又迅速站立。 二表妹眼泪一直无声地流下来,她长相本就偏柔弱,这一哭,泪光潋滟,娇.喘微微,仿佛春雨过后的梨花,在散发着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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