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觉得荣妃照顾六阿哥不周,罚了荣妃半年俸银,又将近身伺候六阿哥的几个奴才直接赐死,据说有八个。 钟粹宫整个五月都笼罩在阴霾之中,气氛沉闷低迷。 林翡儿也没想到六阿哥的死还会导致这么多人跟着丧生,皇权之下,人好像是被一个套圈箍着脖子,始终不能自由自在地呼吸,随时有丧命的可能。 “常在小主,你近些日子忧思过度,还请小主要平心静气,要有平和之心方能病愈,正所谓脾在志为思,小主思虑过多反而会伤脾胃,进而食欲不佳,微臣给小主开几味药,不过这病好不好,更在于小主,小主凡事要想开一些。” “谢谢太医,我知道了。” 林翡儿原本快病好了,不过这两日又病重了一些,浑身乏力,如春着急,擅自为她请来了太医,她晓得其实自己没什么大病。 这宫里的小主嫔妃每回请太医都是有记录的,任何病症也都是记在她们的病历档上的,林翡儿不想有这么大的动静,她的病其实不严重。 等太医走后,她把如春叫进来,屏退其它人。 “小主,你有话跟奴婢说?” “如春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为我着想,且进宫多年,比我年长,不过下次不要擅自替我决定,我知道我身子如何,需不需要请太医,若是事情牵扯到我,如春姐姐还是过问我一句,可以吗?” 如春见小主语气还是很温和的,不过话语难得透着几分强势,她脸色尴尬,她忘了小主不再是佟二小姐,她已经是宫里的小主,她是奴才,怎可越过小主办事,她立即道歉道:“是,是奴婢不对,奴婢不该越过小主擅自主张,奴婢的确应该先问过小主,还请小主不要生奴婢的气。” “我没有生你的气,如春姐姐待我很好,我是知道的,你也是担心我,不过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 “是,小主,奴婢知道了。” “没事了,姐姐生辰快到了,我后日过去承乾宫,把我绣好的旗装送给姐姐,你跟芸香去承乾宫走一趟,告诉姐姐一声。” “奴婢知道了。” 六阿哥刚殁,想来她姐姐的生辰不会大操大办,她把生辰礼带过去给她姐姐,顺道给她弄一碗长寿面,算是给她姐姐庆生了。 两天后,林翡儿拎着食盒,带上她绣的旗装过去承乾宫,因她病着,她有一段时日没过去请安,也就没见到其他宫的小主嫔妃,只是平日里在后院见到钟粹宫的布贵人,郭贵人等人。 她过来承乾宫时,只觉得承乾宫仿佛也笼罩在阴霾中,气氛也很沉重,宫里的人做事似乎也小心翼翼,没有笑脸。 她进殿后在梢间找到她姐姐。 “姐姐……” “过来了,听说你的病又加重了,还没有按时喝汤药,你怎么不顾着自己的身子?” 林翡儿瞥了一眼如春,她那里的情况想必如春她们都会告诉她姐姐,她很快收回视线,浅笑道:“姐姐,那汤药太苦,我喝不下,我已经没事了,姐姐不用担心,今日不是姐姐的生辰嘛,我过来送礼,顺道给姐姐庆生,我亲手煮了长寿面,面条还是我亲手擀的,现在还热乎,姐姐要不要先吃一口?” 佟佳.语雁见她转移了话题,也就聪明地不继续问下去。 林翡儿从食盒里面端出一碗长寿面,还冒着热气。 “你有心了,还记得姐姐的生辰,不过擀面这种事,你交给奴才们做就可以了,不用亲自动手,姐姐知道你的心意。” 宫里有几个小主嫔妃记得她的生辰,昨日过来请安时便给她送了礼,她妹妹记得她的生辰也不奇怪,不过佟佳.语雁还是有点失落,皇上并不记得她的生辰,他若是记得,今日一早便会让人过来给她赏赐,不过在梨尔面前,她没把失落表现出来,开开心心吃完整碗长寿面,吃完后看她给她绣的旗装,笑道:“还是进步了,当初你选秀时绣的花样,姐姐都不敢看,如今反而有模有样了,姐姐明日就穿上。” 林翡儿跟着笑了笑,头靠在她姐姐肩上。 在承乾宫待了半个时辰后,林翡儿才出来,回到自己房间后,她才问如春,宫里近些日子发生了什么,瞧着姐姐不是特别高兴的样子。 如春才说昨日请安时,德妃当着众小主嫔妃的面指责是她得病,传染给同住一宫的六阿哥才导致六阿哥突然离世的,她是害死六阿哥的凶手,当时娘娘驳斥回去,不过这宫里将这传闻传得有鼻子有眼,娘娘才会不开心的。 林翡儿没想到这还牵扯到她,她生病归生病,可她只远远见过六阿哥一次,不曾靠近他的身,隔那么远,病气都传不过去吧。 “算了,这事不是真的,不用理会。” “娘娘也说不用理会,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皇上肯定也不会相信这种传言,小主都没靠近过六阿哥,怎么能说是小主把病传给六阿哥。” 好在传言传了一阵就渐渐消下去了。 眨眼来到七月,不知不觉,林翡儿已经进宫半年,她的病已经全好了,在屋子里待得乏闷,七月的京城又十分燥热,她便带着红叶跟碧荷过去御花园走走。 御花园的柏树高大耸立,上头的枝叶遮住不少阳光,反而很清凉,她难得在御花园最角落的亭子里坐下纳凉。 “小主,奴婢给你捡一朵花,你戴上肯定好看。” 碧荷一向好动多话,很快在地上给她捡了一朵红色玫瑰花,直接插在她耳朵旁。 “碧荷,你也真是,掉在地上的花你也乱捡,还敢往小主身上放,万一这花沾了泥土怎么办。” “哪有泥土,是干净的,红叶,你怎么进宫后规矩变这么多了,我们在佟府的时候也是可以捡花的呀。” “那不一样,佟府是佟府,宫里是宫里,小姐已经是小主了,你在外面不能丢小主的脸。” “我怎么丢小主的脸了?” 怕两人吵起来,林翡儿赶紧抬手制止,“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这里可不是在我们房间里,万一被人听到你们说的话怎么办,没听说过隔墙有耳吗?” 两人瞬间闭嘴噤声,鼻子出气朝着对方冷哼一声。 林翡儿一点都不担心两个人闹掰,两人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伙伴,平日就爱斗嘴,她被她们孩子气的动作弄得一笑。 “小主,我们就该多出来走走,走走对身子好,松松筋骨。” “是你想出来走走吧。”林翡儿戳穿碧荷,捏了捏她的圆脸,“就属你最待不住。” “我就是待不住,想天天出来,不过我也怕出来。” “为什么?” 碧荷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林翡儿收起笑脸,其实碧荷说得对,她怕出来遇到别的嫔妃,这宫里小主跟奴才是有区别的,万一别的嫔妃看她们不顺眼,责罚她们,她们是不可以反击的,不然就是以下犯上,就像是皇上处死六阿哥身边的奴才一样,那些奴才也没有说不的权利。 她看着碧荷,问道:“当初我是不是不该带你进宫?” “小主,你说什么呢,你跟绿枝红叶都进宫了,我怎么可能不进宫,我肯定得跟小主在一块啊,你们去哪,我便去哪。” 林翡儿还想捏捏碧荷的圆脸,只是碧荷笑着躲开,她上前追她,她们在亭子里互相追着跑,绕了一圈又一圈。 过来御花园的康熙隐在山石后面,看着不远处笑得开心的人,忍不住回头问梁九功一句:“佟常在的病还没好吗?” 梁九功哪里知道佟常在的病好没好,他每日在皇上身边伺候,去办皇上吩咐的差事,是真的没心思关心一个常在的病好不好,先前皇上想让佟常在侍寝,不过佟常在生病,加上六阿哥逝世,皇上这两个月也就很少召人侍寝。 佟常在病好没好,得去太医院问太医,还有就是问敬事房的人,看佟常在的绿头牌有没有挂上去。 “奴才回头去打听打听。” 康熙还是没上前,看了几眼后便带着人离开。 林翡儿压根不知道皇上也来过御花园,她们在御花园待了一个时辰才回去。 到了申时末,天还没黑,林翡儿从御花园回来后坐在房中的书桌前抄佛经,房内安安静静的,只有一点风声,忽然一阵凌乱的步伐传来,她抬头,见到如春气喘吁吁的样子,“怎么了?” “小主,敬事……敬事房来人了,说是让小主准备准备,今晚小主侍寝。”如春并非是走得太快喘得说不出来话,而是激动到结巴,二小姐入宫已经半年了,二月初进宫到现在,从来没侍过寝,就怕二小姐跟那些不得宠的小主一样渐渐被皇上遗忘,好在皇上还记得二小姐。 林翡儿笔下的字突然有些歪扭,晕染出一大片墨色,她绿头牌才挂上去没几天,主要是她病好了,没理由不把绿头牌挂上去,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被翻牌子了。 “小主,快,我们该沐浴了。” 连一向在外面忙活,跟膳房、内务府打交道的芸香收到消息也赶紧过来,让小石子去抬水,碧荷也跟着小石子过去。 她们这屋一下子忙开了,只有林翡儿一个人有些呆愣地看着她们忙碌。 很快,热水就抬过来,浴桶也拿出来,如春往水里面放了不少玫瑰花露,她被推着进去沐浴,从头到脚,几乎都被收拾一遍,连脚趾甲都被重新修剪,除了小石子,其他人都围着她。 “小主,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不知先前小主有没有学过宫规,小主嫔妃侍寝结束后是不可以留在御床上过夜,要过去偏殿睡下,除非皇上特许,小主,皇上他想做什么,小主不可以说不,都说女子初次是痛的,小主也不可喊痛,要忍耐,要把皇上服侍伺候好,还有宫里的老嬷嬷说皇上若是舒爽了,小主应抬起臀部,保持片刻,这样有利于受孕。” 如春边给她擦拭边絮说。 林翡儿其实没什么心思把话听进去。 沐浴完后,她们又一点一点把她头发绞干,又重新涂上玫瑰花露,只为了身上没有一丝异味,可她听说到了乾清宫还需沐浴一次的,其实她可以不用先在房中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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