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抬眼,刚好对上他干净利落的下颌角。 ——滴汗的时候很性-感…… ——我在想什么!? 她立即收回目光,舔了舔略显干涩的嘴皮:“呃,我们现在回家吗?会不会……太早了一些?” 别捏又心虚。 聂浚北转个弯就猜中了她的心思。 他却装成故意没听明白,作势停下脚步,拖时间询问:“好像是有点早吧,你平时运动不够,再转一圈吧!对了,你上次说爸妈今年春节要来军区过,还聊别的了吗?” 黎今颖心里直跺脚。 她只是嘴上矜持一下,聂浚北怎么真的加上一圈操场散步,还唠上了? 她忍着欲望,接着往下答:“是还聊了一些家常,我妈说雅梅姐给她寄了信,还了钱。” “还钱?” 音调转了两个来回,明显是疑惑。 聂浚北这次是真的好奇,并非在故意拖时间。 黎今颖回忆起电话里的情形。 去年她离开龙岗后,听说雅梅为了躲避她那个疯子哥哥和杀人犯前夫,第二个月就带着萍萍去了隔壁市。肖蓉为了帮她度过难关,不仅帮雅梅推荐工作,还以给萍萍学费的名义,赠了她一笔钱。雅梅收下了,没有打欠条。肖蓉也没想过要把钱收回来,只当是为这段血脉情做最后的帮衬。 原本他们都以为雅梅会从此隐姓埋名,销声匿迹,却没想到,上个月肖蓉去邮局时,取到了一封填默认寄信地址的信。 信封里是厚厚一叠钱。肖蓉点了点,连本带利,刚好是当年赠给雅梅的那笔。 信里只有短短一句话: ——谢谢,我们很好。 没有姓名落款。 肖蓉不需要落款,她看着纸面上熟悉的钢笔小楷,那是她手把手教雅梅写的字。 “我妈对她,是抱有很深感情的。” 黎今颖想到曾经种种,犹豫停顿了很长时间,释然笑着说出后半句:“……可能我也是吧。” 她深吸一口气,想要换个开心的话题:“对了,还有个事儿,我龙岗的两个朋友年后也要来军区玩,说是要在上海呆半个月休假,顺便来看看我们。” 聂浚北顺着接:“葛同志和那个石龙飞?” 黎今颖笑着点脑袋:“对呀!海珊说胖虎都开分店了,生意火得不行~这回是她哥哥全场买单,甚至连嫁妆都给她加码好几倍,石龙飞以后怕是要做餐饮巨头了!” “你好像很羡慕?” 黎今颖耸肩:“肯定啊,谁不喜欢钱?说不喜欢的,肯定是装呢……不过也有可能是不缺钱,才会说不喜欢钱,喜欢追爱?比如你朋友小齐哥。” 西北的苦难经历孕育出两种截然不同的人。 第一种人,格外珍惜现在悠然的岁月,譬如杨编辑。什么波澜起伏的文学梦想?他现在满脑子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平平淡淡才是真! 第二种,就是小齐哥和温宜桦。 主打的就是一个物极必反。他们俩被彻底激发出灵魂里的不怕死冒险基因,永远冲在风口的最前面,管它一个浪拍过来是死是活。 小齐哥自从告白失败后,就跟随温宜桦的脚步南下,不过他去的不是深圳,而是香港。 他胆子大,直接投身电影事业。 入场就是□□。 或许是前半辈子已经走完了此生背运,他这个油滑浪子滚进娱乐圈,那就跟回家了似的,不仅在商界老板那边如鱼得水,听说连道里都能扯上牛皮。 可惜的是,明明他靠着几部卖座电影登上事业高峰,回归情场后,温宜桦还是追不到。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跟你这个人成功与否,没有关系。 温宜桦也是个胆子大的。 她最终放弃了出国留学的梦想。她想,与其花这么多钱拿文凭,不如涌入现在的服制品风口,一步到位,完成从打工妹到女老板的蜕变。 幸运的是,她这回赌赢了。 她英文好,靠着在一家中外合资工厂做翻译,很快就打开了名声:翻译准、气质好、收费适当。于是,她很快赚到启动资金,或许是从小齐哥那里偷师,她也玩起了□□。 温宜桦靠人脉打听到,一家小型纱厂老板因为在澳门赌钱借债,决定低价出售工厂。温宜桦毫不犹豫下手,从得知消息,到找上门、压价格、签合同,她只花了6个小时。 随后,纺织品需求如指数般节节上升,温宜桦靠着这家小纱厂,彻底在深圳站稳脚尖。 在渔村最混乱的那几年里,她不是没有对小齐哥的追求动过心。 但温宜桦知道,她真正动心的不是人,而是许诺给她的安逸生活:不必再去鱼目混杂的市场打拼,不必再去和男人们斗心眼,她可以回归家庭,读书、写诗、去巴黎,做个书香气萦绕的温婉贵夫人,而那曾经是她曾经最向往的生活。 温宜桦曾写信告诉黎今颖。 她现在很庆幸,庆幸当时决定再坚持一下。 没有耽误小齐哥的真心,也没有辜负她自己。 黎今颖想到此处,连连感叹。 “……更想不到的是,小齐哥现在好像还更喜欢她了,还扬言要再追个十年。” 两人绕完一圈操场。 黎今颖想,差不多到时候了吧? 夜晚本就苦短。 再逛几圈下去,怕是洗澡都不够用。 就在她准备暗示一下聂浚北时,两人迎面撞上一对熟悉的夫妇,画面像极了某个初雪的傍晚。 是他们俩结婚时出力最多的文工团杨团长以及后勤处李主任。 黎今颖率先开口:“杨团长,恭喜你升职啊!” 杨团长笑得合不拢嘴,这么多年,她当初为了家庭错过了一次升职机会,这回总算轮到她了。 “哎哟,谢谢!你们也散步啊,对了,司令员孙儿孙女的满月酒不去吗?” 司令员儿子回国后定居北京。 很快,他儿媳妇就生下一对龙凤胎。 这可给老头乐坏了,三天两头就在办公室里给聂涛炫耀,称“这回终于有个宝贝是你们都没有的咯!还是俩!”。他甚至还给远在北京的巫医生拍了份电报,就为了炫耀喜得孙儿孙女,很难说没有当初被抢走证婚人的怨气。 聂浚北替黎今颖接过话茬:“嫂子一家都在北京嘛,他们准备在北京办,我和颖颖没假期,只能遥祝了。” 杨团长故意拖长声音:“你们俩呢?都已经响应号召晚婚了,难道准备三十岁以后再生啊?” 见到长辈始终会被问的话题,打勾。 黎今颖刚张开嘴。 聂浚北又一次替她挡了回去:“我都行,看颖颖。她现在忙嘛,之后再议也不迟。” “你老公太护着你了,不像我家这个!” 李主任:啊? 杨团长和他们寒暄了几句。 最后又在她数落丈夫的骂骂咧咧声,以及李主任摇头摆尾的讨好声中离开。 “再绕一圈?” 聂浚北语气揶揄。 黎今颖一听,后知后觉咀嚼回味。 火气蹭得上了头,原来聂浚北又在故意逗她。 于是,她踮起脚就凑到他耳朵边,带着怨气恶狠狠道:“到底做不做!不搞我陪你跑个一千五百米都行。” 放完狠话的下一秒。 黎今颖直接被拦腰抱起,双脚离地的失重感瞬间将她刚刚架起的气势击碎。 “诶,你有话好好说嘛!” 她用手锤了锤聂浚北的肩膀和胸口,却发现除了自己手心手背发热发疼外,聂浚北纹丝不动。 究竟平时训练都练了些啥啊…… “不生气了?”,聂浚北抬眸,对上她放完狠话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红晕,“回家?” 黎今颖笑出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就是故意的,想逼我自己说出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里的小心思!放我下来!” 还在空中。 没放。 “放我下来,难不成你要抱着我回去啊?明天你可就要在大院出名了!” 聂浚北挑眉:“也不是不行,我老婆这么轻,抱回家不是什么问题。” “我又不想出名!”,黎今颖无奈,使出最终绝招,甜着嗓子一个劲儿撒娇道,“老公~浚北哥哥?放我下来嘛!好不好嘛~” 话音落下。 还不忘用她那张惑蛊脸庞抛个媚眼。 倏然间,黎今颖感受到抱着她的双臂一僵。 这回,她成功落地。 只不过,黎今颖也注意到男人眼里腾腾燃烧的危险意图,像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扑灭的□□。 坏了,她今晚怕是要被吃干抹净。 低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走吧,我们回家。” 黎今颖看向聂浚北递来的手臂,毫不犹豫选择上前挽住:“好~” 她迈着小碎步跟上。 秋风吹过,黎今颖下意识抬头望向天空。 月明星稀,夜晚会很长。 等到她回过神时,冷不丁撞进聂浚北的黑眸,眼中倒映着的正是月光下的她。 “我爱你。” 黎今颖心跳顿了半拍,对他突然而至的告白毫无准备:“没有一点过渡的吗?” 男人的眸光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荧亮。 “突然想到,就说了。” 甜蜜话像是夹杂着晚秋特有的温柔气息,黎今颖被逗得笑出两个深深酒窝。 “别看我了,看路!” 她轻轻把聂浚北的头掰回去,拽着手臂往前快步走,脸上始终挂着压不下的笑意。 月光下,两人的倒影沿着小路不断交错。 “……我也是。” “嗯?” “我也爱你。” -正文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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