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粲祁粲。」 ——「你这么难杀,你可不能死啊。」 “出血止住了!” “心率恢复了一些!” “大少、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时听也紧张地盯着那张紧闭的面孔,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 力量并不重,但像是为了感知她的存在,轻轻地握住了。 ——「我在呢…。」 ——「我在你旁边,我也很难杀是不是。我们是两个杀不死的大小倒霉蛋。」 她絮絮叨叨地传入他的脑海。 祁粲的双眼依旧紧闭着,医务人员开始给他建立静脉通道快速补液,防止脑缺氧的情况出现,处理得还算及时,祁大少的脸色明显好了不少,但是仍然没有苏醒。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心腹助理和保镖们都忍不住垂泪。 没有人知道祁大少和时听到底在底下经历了什么,只有沈助理隐约知道,那一定和当年那场意外事故,再次重连。 但是祁大少并没有带任何人,也不让保镖入场,只让所有人守在外边,因为沈助理知道,关于当年的一切,祁大少并不希望别人知道。 ——他不希望任何人了解当年他遭受了什么。 就像这些年来,他始终对当年一切细节和内幕都忌讳谈及。 那是他的死穴,他的禁地,他不希望任何人踏足,任何人了解。 可是这一次……有一个人和他一起走入了他的创伤。并带着他,一起走了出来。 此时此刻,沈助理都无暇思考太太是怎样在那样的情况下找到音响和喇叭,发出那么巨大的声音。他们只知道,是太太把大少救了出来,而他同样,用自己的身躯为她遮挡塌陷的世界。 ——这样的爱,经历过生死,甚至无法用预言描述! 所以、大少—— 他这样精神坚韧的男人,他一定能扛过去的! 另一边。 项隽舟眼底已经是一片无法掩饰的阴毒,被保镖重重拧着胳膊无法动弹——实际上他的四肢现在全是僵硬脱力的,本来以为已经彻底赢了,没想到突然有这么大的变故发生?! 项隽舟阴阴地盯着时听,电击过的大脑烧焦一般地迅速转动,眼睛不停地抽搐。 可是这怎么可能?! 无论他怎么想,这都是不可能发生的变故。正常人怎么可能发出那么大的声音,更何况还是个哑巴?! 他在断电之后,所有出入口都牢牢封死,绝不是人力能够打开的——他给他们安排好的结局:要么,被困死在里边。要么,被山体炸裂之后砸死在里边。 这么多年,他日思夜想,精心布局,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从山上到山下,从里到外,根本就没想过让他们活着出来—— 虽然过程中有偏差,竟然让祁粲绑他上了电椅,但祁粲明显还是棋差一着,根本没预料到他上了电椅都能跑! ——废话,当年祁粲就是这么跑的,他怎么可能不防备?他恨不得日夜都在复盘每一个细节,来迎接最终的胜利果实。 谁知道这个死哑巴会突然生出变故?! 难道是他用来放大脑电波神经电流信号的工具,被那个哑巴找到了?能用来放大声音? 项隽舟的脸色飞快变幻,紧紧盯着被抬出来的男人—— 不,还没结束,祁粲虽然出来了,但是他的状况显然非常糟糕。就算是那个死哑巴大喊了几句,谁能因为短短几句话就给他定罪。 不能让祁粲醒过来! 他只有在阴影之中才有胜算,他一旦醒过来,他的一切就都完了! “不是的、你们听我说——那都是污蔑!” “让阿粲醒过来、我要听他亲口说!我们才是血肉至亲!” 项隽舟挣扎着想往这边靠近,四个保镖还不够,最后加到八个同时按住他,他却丝毫不顾及脸面一样,狼狈地像狗一样喘气,几乎是匍匐地往那边挪动—— 项隽舟知道,此刻无论是他还是祁粲,都已经到了最终的强弩之末。祁粲大出血昏厥,而他先后吸入神经毒素又被高频电击。 现在就看最后谁能挺住,谁能掌握最后的局势—— “阿粲!”项隽舟看着那张双眸紧闭的脸,把担忧和屈辱演得声嘶力竭,“无论别人说了什么,让我看看——我要向你母亲交代啊——” 他像条阴沟里的蛆一样,向他向往的一切蠕动而去——死吧,求求你死了吧,你这一生已经足够光辉了…… 让让我吧…… 时听看见了他令人作呕的样子,手用力握紧,一张灰头土脸的脸蛋也完全绷紧、直抒胸臆: ——「有大鲨臂啊!!!有大鲨臂!!!」 “大少!” “你醒醒啊大少!” ——「大粪车、你要让我守寡吗!」 保镖大哥们梗着脖子,声嘶力竭:“大——” “…行了。”冰冷苍白的额头之下,一双漆黑的眼眸已经睁开了,他倒了口气,猛地激喘了两声,随后手上忽然用力一握—— 握住了。 一双熟悉的手,安稳地放在他被磨破出血的掌心。 于是祁粲的心整个踏实了。 …赌对了。 阳光刺得他眼底生疼,但是祁粲在氧气罩之下的嘴角却一点点勾了起来。 他缓缓抬起另一条胳膊,摘掉了氧气罩,呼吸着外边的空气,因为后背的伤势略微嘶了声,但语气淡漠地开口,“我还没死呢。” 也不可能让某人守寡。 项隽舟的脸色猛地一沉。 “大少!!!” “总裁!啊啊啊啊!” 听取哭声一片。 祁粲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场面在之前根本不可能出现,他的下属连说话分贝声音都要控制,根本不可能在他面前大呼小叫的。 一切都变了。 祁粲睁开眼,看向旁边同样灰头土脸、但双眼明亮的时听。 祁粲两次从这片深渊中走出去。两次都很狼狈。 可两次都是被同一个人救下。 他记忆里不可触碰的阴翳,有人走了进来,然后拉着他走到了阳光之下。 一切都变了。 祁老爷子这时候才拄着拐杖,跌跌撞撞地走过来,一把握住他的手,又看向时听,老泪纵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没事。”祁粲安抚性地按了按祁老爷子的手,然后收回自己的衣兜,捏碎了什么东西。 他缓缓支撑着双臂,坐了起来。 失血过多让他的脸色异常苍白,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却带着某种无法磨灭的、与生俱来的气场。 当他缓缓直起身,哪怕身上依旧滚着砂砾血迹,但那一瞬间他还是祁大少。 从没变过。 项隽舟被按在地上,那一瞬间像是要把肠子都怄出来,五脏六腑剧烈翻腾。 他最恨的,他生平最恨的,就是与生俱来…… 就是他们与生俱来的一切! 凭什么他生来就苟活在阴沟里,凭什么他要乞讨别人吐过的饭,凭什么他不能偷一点他们的与生俱来?他没有错,他也只是想好好活着…… 他快撑不住了、他要把这一切都炸毁在这里。 祁粲掀起冰冷锋利的眼褶,对上了项隽舟狰狞到几乎脱眶而出的眼球,忽然主动开口。 ——“小舅。” 项隽舟被他叫了一声,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他以为祁粲会直接撕破脸和他当面对质,他都已经准备先下手为强——等等、他懂了!祁粲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曾经遭受过什么——哈哈哈哈,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大脑曾经被人开膛破肚、全面解码,像个痴傻的人一样一览无遗—— 项隽舟一瞬间就调整好了状态,猛地一推保镖,“听见没有?阿粲在叫我——事情根本就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时听污蔑我的原因,你们还想不明白吗?我提示你们一下,那个金发的外国人,他和时听……” “对啊,那个外国人去哪了?” “看样子,祁大少醒过来还叫了项先生,估计是有误会吧?” “是啊,这次项先生做了多少,我们也是有目共睹……” 毕竟项先生这一次的所作所为、付出的一切,他们看在眼里,也得到了A市几乎所有豪门的赞誉。 更何况——他和祁大少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啊? 项家公司一直都是交给他管的,祁大少自己的集团也没有他的股份,两边并无利益纠葛,甚至按照所有人的常理而言、谁家能有一个祁粲这样的亲戚,那应该牢牢抱紧大腿才是。 从表面上看,项隽舟根本没有任何害祁粲的动机啊? 项隽舟走上前了几步,但还是被最靠近的保镖牢牢按住了,停在距离祁大少一臂的距离。 保镖们面色严肃,虽然不清楚刚才到底是怎么了,但他们知道,是太太突然发出的声音才让他们找到了位置,这才能把人救出来——所以太太前边说的项隽舟有问题,他们绝对相信。 “阿粲,你没事就好,这样我才能向你母亲交代啊……” 提到项凝,前来支援的豪门众人更是纷纷一脸感动:项先生为了自己姐姐的孩子,终生都没有娶妻生子,为了救祁大少磨没了平日的优雅风度,在所有人质疑祁大少的时候力挺他——做到这一步,这是怎样的亲情? 祁老爷子也是一脸沉重。如果可以,他并不希望项隽舟有那样的心思。 项隽舟一边走,一边又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一点,就在距离最合适的位置,祁粲忽然抬起了手臂。 他的手掌重重捏在了项隽舟被打凹的脸颊,掌心正好覆盖了他的呼吸系统,看上去像是在关心他脸上的伤势。 “怎么被打成这样?”祁粲问。 项隽舟的脸筋抽动了一下,他最在意的就是他这张皮,却被祁粲直接打在脸上,但他忍住了,笑了一下,声音温和,“你都这样了,就别担心我啦……我这是……” 忽然,他的脸色猛地一僵。 祁粲的表情平静。 项隽舟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紧接着就想闭气,但是那双手牢牢地抓住他的头,像是烙铁一样。 他在祁粲的手下猛地挣动了一下,因为闭气脸涨成了猪肝色,然而已经迟了,他的脑仁开始了剧烈的疼痛,雪花一样的神经错乱感喷发,让他整个人抽动痉挛了一下—— 催……化……剂…… 他怎么会有催化剂…… 这种化学物质无色无味,专门针对他使用的特殊生物碱,没有中毒的人闻到不会产生任何问题,然而中毒的人——意识会崩盘,精神错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最后变成一个疯癫的精神病。 他们曾在麦克风的海面套上、江边的藻类上、还有赛车场的头盔里,都下过这类催化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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