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玉让林大福上前拉住马缰绳,却见这匹枣红马背和鞍上竟有未干的血迹。 林如玉将不再滴水的绣花鞋穿上,示意林大福牵马等候,她则顺着血迹,寻找马的主人。 听到动静,手握长剑、背靠大树的黑衣短须长方脸男子张开虎目,直视从树后冒出的小脑袋,然后愣住了。 此处,怎会有如此漂亮的小姑娘? 林如玉的目光扫过横七竖八躺着的四人,才落在短须男子身上。这人与躺着的四个衣着有别,应该是马主人了。这马主人目光虽未散,脸色却十分苍白,应伤得不轻。 “咳……” 林如玉清了清嗓子,可还没等她开口,靠树坐着的男子却将手中剑扔了,指着余外地上的包袱,中气不足地开口道,“在下有一事相求,若姑娘肯帮忙,包袱里的银两和林外的马都归姑娘,充作姑娘的酬劳。” 见林如玉躲在树后,两只黑溜溜的眸子里满是戒备,短须男子咬牙,拼尽全力身体前倾,俯趴在地上,露出后背的伤。 林如玉这才发现,马主人后背竟有道尺余长的刀伤,伤处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这伤若不及时处理,此人很快便会因失血过多而亡。 男子转头看向林如玉,虚弱哀求道,“劳烦姑娘去趟东五里外的乌沙镇,告诉泉景典当行的东家陈景成,就说我家老爷想吃凤华楼的蟹黄包,让他多买几屉送过去。” “在下绝非恶人,若姑娘肯帮忙,这份恩情在下来生做牛做马,定当报还。”短须男子说到此处声音渐弱,显然是要撑不住了。 林如玉手握匕首一瘸一拐上前,先小心翼翼确认躺着的四人已死得不能再死,才打开了马主人的包袱,见包袱里除了换洗衣物、一包银子外,还有几个小瓷瓶。 短须男子断断续续道,“瓶里……是刀伤药、药酒,正可……治姑娘的……伤。” 刀伤药?林如玉打开药瓶挨个闻了闻,转眸问道,“可有针线?” 短须男子微愣,缓缓道,“无。” 林如玉快速将四俱尸体翻了一遍,也是马主人命不该绝,真让她凑齐了需要的东西。 林如玉先打开翻到的酒囊,将自己的双手、匕首和针线快速消毒,然后穿针引线,走到短须男子身边道,“你这刀伤万幸没伤及内脏,忍着些,我给你缝合伤口。” 缝?当他是块布么,破了缝上就能好?短须男子的嘴角抽了抽,劝阻道,“姑娘,嘶——” 还不等他说完,林如玉已用刀割开他背上的衣裳,用烈酒清洗伤口后,开始用针线缝合。 十七岁的林如玉,虽然只是某知名医科大学的大一新生,又因疫情原因,一个学期大半时间都在上网课,但她却是懂得如何缝合伤口的。 因为林如玉自小便给孤儿院诊室内的医生打下手,还在线上教学软件中系统学习了外科手术技能,掌握了缝合伤口的技能。只不过,她的缝合技能是用猪肉练出来的,还没在活人身上实践过。 活人和死猪的肉差别很大,林如玉缝完最后一针后打了个三重结,再用匕首把线割断后,觉得自己手指都要抽筋了,不只是累的,还是紧张的。 她活动几下手指,才将刀伤药均匀洒在男子伤口上,再用他包袱里的一件里裤将伤口捆绑固定,欣赏了几眼自己的劳动成果,才美滋滋对已经昏迷的男子道,“我为你缝合了伤口,也会去乌沙镇送信,作为酬劳,你的包袱和马都归我了。”
第5章 瘦高少年 暮色之中,一辆马车停在江边树林外,一个高大胖硕的中年男子跳下马车,带人快速冲入树林中,寻到四俱尸体后,男子急切道,“散开,搜!” “陈四哥?” 听到虚弱的呼唤声,胖硕男子两步蹿了过去,待用火把照见趴在草丛中男子的模样后,他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打趣道,“没想到啊没想到,鲍老弟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鲍励先是追问道,“四哥收到消息了?” 陈景成应了一声,吩咐人将尸首处理干净,又抓起散乱摆放在鲍励身上和四周草闻了闻,才吩咐两个手下把鲍励小心架起来,扶到马车上。 吃了几粒治疗内伤的药丸,趴在马车上的鲍励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真的捡回了一条命,不禁感概道,“我这回真是遇上活菩萨了。” 陈景城好奇凑上前,脸上的肥肉与马车共振,“什么活菩萨?给你包扎伤口,往你身上扔薄荷遮掩气味的人?” 鲍励虚弱抬眸,“谁给四哥送的信儿?” 陈景成如实道,“镇里小乞丐送来的纸条。” 鲍励闻言,闭上了眼睛。 陈景成催促道,“鲍老弟你倒是说啊,什么样活菩萨?” 什么样的?鲍励认真道,“她是小弟的救命恩人,她既不想让人知道,那小弟自不方便透露。四哥派去的人靠得住么?” 陈景成点头,用极低的声音问道,“老爷那边?” “受了伤。” 陈景成拳头一握,骨节嘎巴巴直响,“老子迟早要将那帮畜生都剐了,一个不剩!” 马头山寨内灯火通明,大厅正中摆着山寨六当家闫老六的尸首。尸首腹部被狼掏空塌陷,模样十分骇人。 山寨四当家红着眼珠子吼道,“大哥,咱们要给老六报仇啊!” “咱们兄弟几个给关二爷磕头时是发过誓的,不给老六报仇,老子誓不罢休!” “……” 虎背熊腰的大当家闫江抬起大手,厅内的嗷嗷叫的山匪们停住,抬望坐在虎皮椅上的大当家。 闫江脸上的横肉挤出悲愤的竖纹,“老三去给买家送信儿,说咱们晚几日交人。老四带人去找,就算把方圆百里翻过来,也要把那小娘们儿给老子找出来!” “是!”两匪应和,脸上皆带着杀气。 “慢着!”山寨二当家苏岩青开口,随声音不大,却令厅内得刚激动起来的众匪都禁了声。 苏岩青侧身与首座的闫江低声商量道,“林姑娘伤不得。老六已经去了,大哥还得多为众兄弟的出路考虑。” 闫江脑门的青筋憋得绷起多高,咬牙切齿吩咐道,“老四,林家那小娘们不能碰,全须全尾抓回来。” “……是。” 闫老四心不甘情不愿应了一声,走出大厅后小声嘟囔,“二哥又打什么鬼主意?六弟的命都没了!” 闫老三拍了拍四弟的肩膀,“那小娘们是有人点名要的,咱们交不出人,砸的是自己的招牌。等交了人,咱再偷偷去宰了她,给老六报仇也一样。” 这是赚银子又能报仇的好计策,闫老四立刻点头,“就这么办!娘的,要不是那娘们和臭崽子已经卖出去了,老子现在就去砍他们几刀出气!这一家子究竟什么来头,这笔买卖咱们亏大了……” “马头山的山匪今天干了一笔大买卖,死了好几车人。”乌沙镇一条昏暗的小巷内,一群小乞丐围着一个瘦高的少年,正在汇报今日的最新消息。 站着的瘦高少年问道,“被劫的是什么人?” 小乞丐摇头,“只知道是有钱人家,马车就有好几辆,还请了镖师护送。” 请了镖师? 站着的瘦高少年抬眸,清凉的月光照在他高挺笔直的鼻子上,显出几分冷峻,“打的什么样的镖旗旗号?” 小乞丐回道,“蓝面红色狗牙边三角旗,上边的‘镖’字是金色的,还有俩小字儿,离得远兄弟们看没看清。” 瘦高少年挑剑眉,有些差异,“蓝面红色狗牙边,应该是正平镖局的镖旗。闫老狗劫了正平镖局的镖,这回要热闹了。” 小乞丐们望着瘦高少年,眼里都是星星,“真不愧是咱沈哥,这天下就没你不知道的事儿!” 被称作沈哥的瘦高少年敲了一下小乞丐的脑袋,递给他一个肉包子,“明日接着打探马头山的消息,机灵着点。” “是。”小乞丐快速接过肉包子,嗷呜咬了一大口,满脸幸福开饭。 肉包子的香味儿散开,余下几个小乞丐肚子叫的更响了,立刻又有人报事,“一个女扮男装的小娘们儿,让小弟给全景的陈胖子送了个纸条,纸条上写的字小弟认不全,大意是老爷想吃什么,还有一个人受伤了,在树林里等着接。纸条送进去不大一会儿,陈家的马车就跑出镇子,奔西去了。” 不等少年开口,急着吃包子的小乞丐继续道,“小弟让人在镇口守着,这会儿还没回来呢,写纸条的小娘们住进了来福客栈。对了,那小娘们儿脸上、手上都有伤,像是树枝划的,马鞍上有血迹。” 说完,小乞丐又补充了一句,“那小娘们比年画上的童女还好看,刘大疤瘌偷摸跟过去了。” 刘大疤瘌好占便宜又好色,这样的好机会他岂会放过。瘦高少年垂下浓密的睫毛,递给提供消息的小乞丐一个肉包子,又问道,“可有先生的消息?” 啃包子和等包子的小乞丐们,齐刷刷低下了脑袋。 瘦高少年没再说什么,将装着黑面馍馍的袋子递了出去。小乞丐们欢呼一声,扎做一堆哄抢开饭。只剩一个瘦弱的小乞丐,仍抬头望着瘦高少年。 瘦高少年把最后一个肉包子递给他,转身便走。 瘦弱小乞丐拿着热乎乎的肉包子,追了几步才小声急切道,“沈哥要离开乌沙镇去寻时先生了吧,别丢下我……” “你哥我是大丈夫,说话最是算数。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瘦高少年应下,溜溜达达走出暗巷,月亮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经过来福客栈时,少年看了一眼躲在客栈暗处的刘大疤痢,又抬起黑亮的双眸向里望了一眼。 比年画里还漂亮、身上带着划伤、马鞍上有血的姑娘么?她是正平镖局护送的人吧,树林里的人是护送她的镖师? 少年收回眸子,溜溜达达向乌沙镇口走去。 丑时过半,睡在来福客栈二楼客房床上的美人林如玉,忽然睁开了眼睛。
第6章 黑吃黑 噩梦再现的,是小姑娘遇劫后的悲惨命运。 遇劫落水,只是噩梦的开始。林大福被杀小姑娘受辱后,她被带回山寨,遇“好心人”搭救脱离魔窟。但万万没想到这好心人竟是一只披着羊皮的恶狼。他不仅骗走了小姑娘的身心和家财、害死了她的至亲,最后还亲手挖出了她的心。 小姑娘死前已不觉疼,只余恨。恨她自己心盲眼瞎,恨她直到死都不知仇人的真实身份。她发誓便是入十八层地狱,也要替惨死的家人报仇。 坐在床上的林如玉双目通红,痛不欲生,泪如雨下。因为大夏王朝林家的小姑娘和千年后的林如玉,都是她! 千年后,她是个被扔在孤儿院门前,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弃婴,却在会开口说话后,便一遍遍磕磕巴巴地说自己叫林如玉,自己有父有母有弟弟。这早就被她遗忘的往事,方才在梦中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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