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点,他安江春也就死了…… 安逢春喘匀了气,请示道,“世子,可要把佳春他们立刻召回?” 安自远抚平衣袖,声音透着嗜血的寒气,“不必,区区几个毛贼而已。” “报叔祖。”刘栩良进入房中,单膝点地,“货船重伤两人,轻伤六人;客船重伤一人,轻伤两人,无一战亡。” 战果还算不错,沈尚直点头问道,“你曾在何处从军?” 刘栩良激动万分,“回叔祖,属下曾在青州徐绍彪将军麾下效力十年。” 原来是徐绍彪的部下,怪不得能认出自己。沈尚直抚须,“这不是军中,无需多礼,起来吧。” “竹青,夹板!” 林如玉接过竹青递上来的夹板,将伤者的胳膊固定好,挂在他的脖子上,立刻道,“送他去船舱客房静养,下一个。” “姑娘,没有了。” 竹青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他着实没想到给姑娘打下手,比在甲板上用石头砸江匪还累。 没有了? 林如玉转了转酸涩的胳膊,洗净手上的鲜血整理好药材,走出船舱发现天已擦黑了。 此处已与一线峡大不相同,相对平坦的两岸尚有未被水淹没的梯田,袅袅炊烟从农舍屋顶升起,真是好一派田园风光。
第67章 夜入望萍镇 不过,林如玉再细看,便发现未被水淹没的坡地上搭起了不少草棚,草棚或站或坐的人,都紧紧盯着大船。 这目光让林如玉觉得自家的两艘林大船,像极了两块肥肉。 看来,今晚的凶险不只来自安自远的走狗,还可能来自坡上数不清的饿狼。 “咱们再前行十五里,进入望萍镇码头过夜。我与望萍镇的里长有些交情,有他在,山坡上这些人不足为虑。” 林如玉回头看着站在房门口的沈戈,笑道,“沈哥不愧是乌沙镇老大,小小年纪就已经交友遍天下了。” 什么叫小小年纪?好像你有多大似的。沈戈剑眉一扬,“好心”提醒道,“‘我虽然只比‘二妹’大三岁,但已跟着三叔跑过多趟镖了,认识的人当然比二妹多些。” 切! 姐现在虽然看起来只有十四,但加上身为孤儿的十七年,姐已经三十一了,才不跟你这种十几岁的小屁孩儿计较。 林如玉暗哼一声,问道,“你的伤好些了?” 以为自己斗嘴赢了的沈戈眉飞色舞,“歇了一天已好了大半。今晚,我守夜。” 在沈戈看来,只要头不晕就是好了,身上的刀伤?都是小意思! 歇一天就能好大半?林如玉真想上去给他一拳,看他好没好。 “想守夜?也得看叔祖同意不同意。” 沈戈灿烂一笑,“那咱就看看。” 船到望萍镇时,天已经黑透了。 望萍镇外的码头和树木已被洪水吞没,挂着两盏灯笼的,竹竿捆绑成的镇门,看着极为简陋寒酸。 不等镇墙上值守的民兵喊话,船纲首便高声喊道,“我等是两日前西去送药材的宣州林家商船,劳烦兄弟们开间能容两艘大船的船坊,咱要在寨子里过夜。” “等着——”镇墙上的民兵回话,跑去传信。 自古南船北马,马有马棚船有船坊。顾名思义,船坊就是能容船停驻之所。 “望萍镇码头离着一线峡只有半日船程,为防水匪过来作乱,镇里修了不少容船过夜的船坊。船进船坊后,镇里人会帮着守船。若船只或货物在船坊里破损丢失,船坊主人照价双倍赔偿。” 向沈尚直禀告望萍镇情形的刘栩良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道,“据属下所知,望萍镇的里长徐乾奎,和一线峡匪老大私交不错。想必匪老大被杀的消息,已经传到望萍镇了,咱们今晚须得提防被两边人包饺子。” 沈尚直颔首,一线峡与望萍镇相距不远却能相安无事,暗中定有猫腻,不过今晚却不会太凶险,“栩良有所不知,咱们船上有人与徐乾奎是忘年交。” 被心目中的大英雄亲切呼名的刘栩良满脸兴奋,“您老说的人是?” 沈尚直与有荣焉道,“乌沙镇,沈戈。” 沈戈?没听过。 不过这不妨碍刘栩良溜须拍马,“叔祖无论身在何处,身边都是人才济济。” 待两艘船停进船坊,刘栩良见到走进房中的沈戈,惊得眼珠子好悬没掉下来,“叔……叔祖,他,他……” “他就是沈戈。” 沈尚直当然明白刘栩良为何如此失态,因为沈尚直的长子沈文良曾与徐绍彪同守青州,沈戈的样貌与沈文良如出一辙。 沈尚直心中疼痛,面上沉稳“沈戈,这位是宣州正平镖局的刘镖头。” 沈戈抱拳见礼,“您从双尖寨追回万两镖银的神勇事迹,沈戈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刘栩良四十余年的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便是沈戈提到的这件事,这也是他吃酒吹牛的本钱,但此事在沈尚直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刘栩良抱拳,“属下……” 不等刘栩良说完,沈尚直便道,“栩良,你先退下。” “是。”刘栩良立刻打住,给沈戈深施一礼,退了出去。 待房门关上后,沈戈稳住心绪笑问,“叔祖与刘镖头早就认识?” 若非如此,传闻中傲得只会用鼻孔看人的刘栩良,怎么可能给寂寂无名的自己行如此大礼。 他,定是把自己错认成叔祖的直系晚辈了。 沈尚直简要道,“嗯,老夫在青州时曾与他有过数面之缘。戈儿的伤好些了?” “好多了。”沈戈抬胳膊证明自己的伤已无碍,“叔祖,我这就去拜访徐里长,今晚就不回船上用膳了。” 沈尚直点头,“让吕正和刘栩良与你同去,你要多加小心,有伤在身,切莫饮酒。” “我一人前往足矣。”略带稚气的沈戈自信十足,“您放心,我定会平安归来。” 沈尚直注视他良久,才点了头,“好,早去早回。” “遵令。”沈戈顽皮一笑,转身退出房门。 室内,沈尚直抬手按住额头,老泪夺眶而出。 见沈戈从船上走下来,正与船纲首寒暄的船坊管事紧走几步上前行礼,“您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洪水冲过来后,里长他老人家天天挂记着您呢。” 沈戈抱拳还礼,“罗叔……” “沈哥,沈哥!”沈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听到这娇憨的呼喊声,林如玉悄悄将窗户推开一道缝,瞧见一个十四五的姑娘若一只白蝴蝶般飞舞着衣裙,跑向沈戈。 这场景,啧啧啧—— 见到徐月凤跑过来,沈戈下意识回头。偷看八卦却被正主抓了个正着的林如玉,慌得立刻推上窗户。 “沈戈——”徐月凤冲过来要抱沈戈。 沈戈退了几步避开,才问头簪白花,穿着白色衣裙的徐月凤,“徐家妹子,家中……” “呜呜……” 听沈戈问起这个,徐月凤再也忍不住哭了,“我阿奶、二婶、三婶和两个侄子都被水冲走了,阿翁也病倒了,沈哥快跟我回家看看吧。” 阿翁即祖父,是本地人惯用的称谓。 这场洪水来得又急又猛,不少老弱妇孺命丧洪水中。沈戈听到徐家一下没了这么人,心中很是难受,一边急步随着徐月凤走,一边问道,“可派人去找了?” “派出去好多人,寻了几日都没消息。”徐月凤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如玉又打开窗户,看着沈戈走得仿佛胳膊腿都不曾受伤的架势,用力抿住了双唇。
第68章 把海捕文书拿来 望萍镇依山坡而建,山坡下的镇门和坡下的房舍被淹没了,山坡上的房舍并未受损。徐家,在坡顶上。 沈戈随着徐月凤向坡上走时,低声问徐家人是怎么被水冲走的。 徐月凤又忍不住哭了,“二十一那天是镇集,阿奶她们一大早去赶集,全被水冲走了。” 望萍镇的大集很是热闹,十里八乡的人都会赶过来买货、卖货。镇集也是妇人和孩子们,最喜欢逛的热闹场所。 沈戈看着山坡上几乎家家挂着白布、白灯笼,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还没到坡顶,沈戈就听到了徐乾奎的骂声,“谁让你们挂白布的?都给老子扯下来!你娘她们是被冲走不是死了,你们不去找人,在家哭哪门子的丧?晦气!” 徐月凤用帕子擦了擦眼泪,抬手拔下头上簪着的白花藏在衣袖里,小声道,“沈哥,咱快进去吧。” 徐月凤快走几步迈进家门,用尽量欢快的语气喊道,“阿翁,您看谁来了?” 躲在厨房里的徐月凤的娘探头向外看了一眼又缩回去,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徐乾奎用通红的眼睛看清来人,快步迎了上去,“原来是你小子,老子就知道你命大,准没事儿!你怎么过来的?” 跪在潮湿院子里的徐家老大见沈戈来了,赶忙讪讪站了站了起来,低头掸了掸袍子上的泥水。 沈戈抬手接住徐乾奎拍下来的大手,笑道,“有劳阿翁惦记。洪水来时我和三叔押镖走到了郝连寨,一个浪头把船掀翻了,我们爬到大树上躲过洪峰,在寺庙里等到了船,乘船过来的。” 徐乾奎听了沈戈的话,又转头瞪大儿子,“听到没?沈戈他们在江上都没事儿!你娘她们个个会水,怎么可能被水淹死?去把那些糟心玩意儿给老子扯下来!” 吼完,徐乾奎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儿这就去,您老别急,别又咳出血来。”徐老大上前给他爹拍打后背。 沈戈看老爷子咳血了,连忙问,“可请郎中看过了?” 徐老大小声道,“郎中家在坡下,连人带房子都没了。” 沈戈当机立断,“我跟随林家的大船过来的,船上有郎中,我这就去请郎中过来给阿翁瞧瞧!” 徐月凤转身就往外跑,“我知道在哪个船坊里,我去请。” 在厨房做晚饭的老大媳妇又探出头喊道,“天黑道滑,你这死丫头慢点跑!” 沈戈扶着徐乾奎回屋坐在椅子上,好半天徐乾奎才压住这阵咳嗽,有气无力问道,“你跟着宣州林家的船过来的?林家找着人了?” 沈戈简要答道,“找着了。赶巧林夫人他们跟我们一块在寺庙躲雨,所以我和三叔就跟着上了船,去宣州镖局里报镖船被水冲走的事。” 徐乾奎靠在椅背上半闭着眼,“这么说,今天在一线峡跟匪老大他们打起来的,是林家人?” “严格论起来,是我。”沈戈解释道,“我昨晚在下蔡码头过夜时,有人摸到船上去要我的命,被林家请的镖师帮着挡下了。谁知那人还不死心,今天又找了一线峡的水匪劫船。” 徐乾奎瞪圆了眼睛,“是什么人要杀你,哪条道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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