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众臣忽然听见上方传来咔哒一声脆响,纷纷抬头望去,只见天子手里捏着一支折断的朱笔,表情有些不好看。 大约是发觉众人的视线,楚彧将那支断笔扔下,扫了他们一眼,淡淡道:“吵吵就有钱了?” 众人皆是屏气凝神,楚彧的声音没什么情绪起伏,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在其中,道:“霍昌源、王琨、周岗——” 他一连念了四五个大臣的名字,道:“把他们的家都抄了,发放诸位今年的俸禄绰绰有余。” 众臣吃惊,面面相觑,又一齐去看刑部尚书,那位尚书缩了一下脖子,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吞吞吐吐道:“启禀皇上,这几个案子尚未查清楚,如此……是否过于草率?” 楚彧不紧不慢地将折子合上,扔到一旁,望着他,道:“朕不觉得草率,还是说,你们不想过个好年?” 刑部尚书:“……是。”
第115章 众臣退出了乾清宫,结伴往外走去,谁料没多远,便有一个小内侍追上来,叫住文思院院使,道:“陈院士留步,皇上召见您。” 想起方才天子的表情,众人皆是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陈构:…… 去乾清宫正殿的路上,陈构把自己上任以来做过的所有事情都迅速地回想了一遍,甚至还苦中作乐地想,他那点家当,皇上哪怕抄家也抄不出几个子儿来,只够发发七品官的俸禄了。 陈构忐忑地入了殿内,楚彧正坐在御案后看折子,见他来, 第一句便是:“当初朕让你设立尚造司,现在如何了?” 原来是问这个,陈构心中舒了一口气,恭恭敬敬地道:“回禀皇上,尚造司设立了近两个月, 第一批货已顺利出售了,共得白银一万三千两,账已呈给皇上过目了。” 楚彧嗯了一声,又问:“尚造司现在是柳宴书在管?” 陈构答道:“是。” 楚彧将奏折合上,道:“明日让他入宫一趟。” 八幺八惊慌开口:“要干嘛啊你?这是准备打压潜在情敌吗?” 楚彧:…… …… 燕摇春只是出来走走,没想到竟会遇到柳宴书,但是她记起来,这里似乎距离文思院很近。 柳宴书好奇问道:“喻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喻少卿呢?” 燕摇春微怔了一下,继而眨了眨眼,明眸中藏着几分狡黠,道:“我今天是偷溜出来的,他不知道,你可别告诉他呀。” 柳宴书看着她,微微红了耳根,道:“好。” 他顿了片刻,又问:“喻姑娘这是想去哪里?” 燕摇春其实也没什么头绪,只道:“我随便走走,散一散心,好久没出来了。” 她想了想,问柳宴书道:“柳司丞,这附近有集市吗?” “我能带喻姑娘去,”柳宴书当即自告奋勇,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喻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唤我的表字清文。” 一刻钟,燕摇春就跟着柳宴书到了集市上,人群熙攘,叫卖声此起彼伏,一派热闹非凡之景,燕摇春还看见了春雨楼,正是柳宴书上次做东请他们吃饭的酒楼。 柳宴书殷勤问道:“喻姑娘要进去小坐吗?听说春雨楼最近新出了一道甜糕点心很不错。” 燕摇春摇首,笑着婉拒道:“我还不饿呢。” 柳宴书哦了一声,有些尴尬地挠了挠鼻尖,绞尽脑汁地想话题:“喻姑娘,你……你家住在何处啊?” 这下还真把燕摇春问住了,她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含糊道:“我……我现在是借住、借住朋友家里……” 她担心柳宴书追问,假装对一个店铺很感兴趣,连忙加快步子走过去,柳宴书果然顾不上追问,看着那店招,道:“喻姑娘想买玉?” 那正是一个卖玉的铺子,来都来了,燕摇春还从没逛过古代的店铺呢,遂道:“进去看看。” 柳宴书跟着她一道入了玉铺,相比起街上的热闹,这店里的空气就安静了许多,陈设摆件处处都十分雅致,店伙计正在柜台后忙碌着,见了客来,面上就多了三分笑意,热络地招呼道:“客人要买什么?可要小人给你们介绍?” 柳宴书看了燕摇春一眼,道:“不必了,我们就随便看看。” 燕摇春原本没什么想买的,她打算看一看就出去,也免得让那伙计白忙活,然而在转了半圈后,她的目光落在一枚玉佩上。 店伙计人精一个,自是发觉了,连忙过来,陪着笑介绍道:“这是虎山玉,客人要仔细看一看吗?” 嘴里这么说着,他已经将那个锦盒送到燕摇春面前了,燕摇春倒是没接,只是打量着,那枚玉佩刻着麒麟纹样,通体润白,纯净无暇,玉质细腻温润,在天光下仿佛带着灵气一般,宛如月中凝露。 那锦盒的底部放着深青色的软缎,更衬得玉佩光华流转,清冷雅致,十分好看。 燕摇春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楚彧也常穿深青色的衣裳,这玉佩和他倒是很相称。 她没忍住,问店伙计道:“这玉佩怎么卖?” 店伙计眉开眼笑地答道:“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换算成现代的物价,那就是人民币两万块,燕摇春顿时有点肉疼了,她下意识摸了摸袖袋,今天正好只带了五两出来。 于是她开始试图杀价:“能少一些吗?” 店伙计面露难色,燕摇春作势欲走:“不能就算了。” 见此情状,柳宴书张了张嘴,下意识道:“喻姑娘,我——” 燕摇春看了他一眼,柳宴书立即闭上嘴了,跟上燕摇春的步子,那店伙计哎哎唤了两声,连忙追了上来,陪着笑道:“姑娘,这买玉讲究一个缘分,姑娘若是有意买下它,价格还可以商量,您看……少半贯钱成不成?” 燕摇春看着他,道:“三两。” 店伙计一咬牙:“四两。” 燕摇春不为所动:“三两。” 店伙计一脸为难,苦笑道:“姑娘,不是小人不肯卖,实在是掌柜那边没法交代啊。” 正在这时,后头传来一个声音:“怎么啦?” 紧接着,有人打起帘子低头进来了,是个身形微胖的老者,看着五六十岁的模样,他鼻梁上竟然还架了一副眼镜。 店伙计捧着那玉,急忙迎上去,向他解释了缘由,又对燕摇春陪着笑道:“这位就是我们的大掌柜了。” 如那伙计一般,那老掌柜起先是不肯答应,同燕摇春拉扯了几句,忽然看见一旁的柳宴书,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伸着脖子端详了片刻,迟疑着拱手道:“您是……柳大人?” 柳宴书一怔,老掌柜显然是认出了他,面露喜意,道:“哎呀,真是柳大人,久仰,久仰了!” 柳宴书礼貌性地笑笑,老掌柜很是高兴,絮絮叨叨道:“老朽有幸在尚造司见过您一次,就在月前,您不记得啦?老朽这眼镜还是在尚造司买的呢。” 他这么一说,柳宴书顿时恍然大悟,同那老掌柜寒暄几句,那老掌柜要请他进去喝茶,被柳宴书婉拒了,道:“我还有事,不便久留。” 老掌柜看了看他和燕摇春,面上露出恍然之色,又笑道:“这位姑娘既是柳大人的家眷,这块玉便赠与您二人了,也算是结个善缘。” 柳宴书听了,微红了脸,连忙解释道:“喻姑娘是我的朋友,并非亲眷。” 老掌柜神色歉然,从善如流地改口道:“是老朽眼拙了,对不住对不住。” 他执意要把那块玉送给燕摇春,谁料一直想杀价的燕摇春却拒绝了,笑道:“掌柜是生意人,靠这份买卖养家糊口,我岂能白占你的便宜?” 她说着,又问那店伙计,道:“方才说这块玉是多少银子?” 那伙计正在发愣,下意识答道:“最、最少四两。” 燕摇春从袖袋中取出几粒碎银子,数了数,递给他,道:“那就四两好了,你点一点吧。” 伙计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好看着老掌柜,燕摇春开玩笑似地道:“你们若是不卖,我可就真走了?” 老掌柜叹了一口气,微一颔首,那伙计得了示意,这才接了银子,燕摇春拿了玉佩立刻走人。 出了玉铺,没走出多远,她便听见身后传来了柳宴书的声音,唤她的名字,燕摇春心里暗叹了一口气,看见前面一个老妇人正在卖米花甜糕,卖相颇是不错。 她忽然回头问道:“柳大人吃甜食吗?” 柳宴书刚追上来,就听见这莫名其妙的发问,有些反应不过来,但还是点点头:“吃。” 燕摇春便买了两份米花甜糕,将其中一份递给他,笑吟吟道:“给。” 柳宴书显是没想到这甜糕是给他的,傻傻地接了,满脸都是意外和惊喜,燕摇春笑了一下,道:“今天多谢柳大人带路了,这是报酬。” 柳宴书一怔,燕摇春又道:“方才的事情,柳大人不必多想,我只是不愿意让你为难罢了。” 柳宴书忙道:“这有什么为难的?” 燕摇春却摇首,道:“商人重利,凡与钱有关的事情,对方若是愿意慷慨让步,必然所图更大,今日那掌柜认出了柳大人,要白送玉佩,我分文未失,柳大人却欠下了人情,但需知这世上,人情才是最难还清的。” 柳宴书听罢,看了看手上的米花甜糕,有些失望地道:“所以喻姑娘也要和我算清么?” 燕摇春沉默了一下,忽然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柳宴书霍然抬起头看着她,眼神震惊,燕摇春笑了笑,道:“或许是我自作多情,但是有些事情,我觉得尽早说清楚为好,免得耽误了旁人。” “不是——”柳宴书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显然他那点小心思早就被看破了,倘若再纠缠下去,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柳宴书有点懊悔,早知道,他今天就不出门了。 明知无望,柳宴书还是忍不住发问:“那……你喜欢的人是谁?” 燕摇春顿了片刻,道:“说起来,你是见过他的。” “喻少卿其实不是我的哥哥,我与他之间并无血缘关系。” 柳宴书:…… 燕摇春看了看天色,礼貌地向柳宴书道别,对方看起来仿佛备受打击,精神都颓了,垂头丧气地站在路边,像被人踹了一脚的小狗。 燕摇春心里忍不住生出几分愧疚,但是这种情况下,她也不好多说,草草离开,等走远了,还能感觉到柳宴书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背上。 燕摇春连忙闪身转过街角,确信对方看不见自己了,这才大松了一口气,明明不是她的问题,却总有一种在当渣女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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