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研究所,继续前一天的工作。 廖杉要给弹射座椅加一个控制系统的大胆想法还在研究其可行性,毕竟之前从来没有人真的会拿设计飞行器的思路来研究弹射座椅,这几个月座舱小组的众人就一直在分析弹射座椅能不能加控制系统、以及怎么加的问题。 理论设想中,控制系统将负责管理整个弹射过程,控制座椅在弹出后能够调整方向,解决飞行员在飞机不利姿态下弹射的救生成功率。就像在倒扣状态下,座椅弹射出舱后向下一段时间后,速度、方向等多个传感器将信息传达给控制系统,再控制推力矢量装置将座椅迅速拉起,重新回到向上弹射的轨迹中,接着就可以按照正常的放伞、开伞流程降落。 但即使在一遍遍推算中,证实这个方案的合理性,但从理论设想落地到装备上,也是个艰难的过程,弹射座椅越发复杂和精密,要确保在极端情况下飞行员的安全,那么相关的设计和制造都需要经过严格的测试和验证,以确保其可靠性和性能。 王川泽和刘浩耀在一楼试验车间分析之前的弹射座椅样品,研究控制系统应该怎么加、钢缆的路径、电机的位置;廖杉和座舱小组其他人在二楼先把方向传感器的试验数据、图纸整理好。 廖杉穿的太厚了,有些伸不开手,就把军大衣脱了,把反穿的黑色棉服穿好,有挡风的墙,在室内其实没有那么冷。 陶淑珍把图纸改好,走过来拿给廖杉看。 “这里还要再详细些,桃子你再改改这个地方,其他没什么问题。”廖杉仔细看了一遍后说,她突然肚子一紧,有种姨妈来的感觉。 她调整了下坐姿,把图纸交给陶淑珍,没太在意,这种假性宫缩现象从七个多月后就有了,时而会来一次,持续时间不长,慢慢自己就消失了。 廖杉继续工作,没一会儿那种肚子发紧的感觉就消失了。 可她没想到,大概也就过了一个小时,那种感觉又来了。 廖杉心中隐隐有个猜想,她抬手看着手表,默默数着秒数,大概持续了三十秒左右,并且强度比刚刚那一次更加明显了些,开始隐隐有些痛感。 种种迹象都和二嫂之前说的真宫缩符合,廖杉有点诧异和意外,今天才九号,离她原本的预产期还有十天。 但预产期也只是医生计算出的一个大概的日期,也不一定每个孕妇都能像设定好程序似的,到了那天才生。 廖杉觉得自己应该就是今天要生了。 有的人考试前会心乱恐慌,担心自己这个知识点没记、那个课本没再多翻翻,但等进了考场、真的拿到试卷后反而就冷静下来了,廖杉就是这样的人。 她继续把手上的数据资料计算检查、整理好,整个人看上去不慌不乱的。 又过了一个小时,廖杉盯着手表上的指针,手指无意识的在桌上敲着,现在的疼痛感还比较轻,就像是姨妈痛,尚且能忍。 崔胜平见她盯着表,像是在试验场上盯弹射间隙时间似的,不禁心中有些疑惑。 等这阵宫缩过去,廖杉抬头,开始喊人,“老崔,你过来下。” 崔胜平没多想,先把手上的笔放下,走过来。 廖杉把自己刚整理好的资料递给他,“这些你等着做个表格。” 崔胜平点点头,伸手去接。 “方向传感器的研发可以参考之前的速度传感器,弹射座椅的对于飞行姿态的感知能力是必须要有的。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工作就交给你来负责了,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就和王工讲,他就是来帮助我们小组工作的……” 听着前面的话,崔胜平原本还以为就是寻常的工作安排,越往后听越觉得不对劲。 廖杉还在继续说道,“你盯着点大家也别熬大夜,工作总有做完的时候,但身体熬坏了就得不偿失了。还有小桃,她一个女同志,你平日里也多照顾些,别让她一个人走夜路。” 崔胜平听得有些发慌,“杉姐……” 廖杉反倒朝他安抚的笑笑,“麻烦你帮我叫王川泽上来,我感觉现在好像就要去医院了。” 一时间仿佛平地一声惊雷,崔胜平一愣,立刻冲下楼;陶淑珍慌张的朝她跑来、姜远也放下手里的笔想要走过来扶她。 郑子昂、张国光、程德霖等人也纷纷放下手里的工作,朝廖杉围过来。 “你怎么样了?” “你就要生了?怎么这么突然?” “老王人呢……” 所有人里,只有廖杉是最淡定的,“可能是要生了吧,也有可能是我感觉错了,去医院看看,已经去叫了。” 她话音刚落,王川泽已经三步做两步的大步跨着楼梯上来了。 他第一眼先去看廖杉,见她看上去还好,狂跳的心稍缓,上前帮她穿外套,“还能走吗?要不我叫老吴把车开过来?” 廖杉低头看他系腰带的动作,居然难得一见的手在发抖。 “不用,我能自己走。”廖杉小声的和他讲着,“我现在没什么感觉,刚缓过那阵宫缩。” 王川泽终于把皮带扣插进扣眼里,绷着脸点了点头,转身从口袋里摸出钥匙给程德霖,“我先送杉儿去医院,麻烦你帮我跑一趟,东西我都收拾好了,装在一个大帆布袋里,就搁在原来她住的那屋里。还有杉儿她二哥那儿,麻烦你也和他讲一声。” 程德霖接过钥匙,“说麻烦就生分了,小怡生孩子时你们可帮了不少忙。” 他立刻动起来。 王川泽又转头,“老张,研究所的工作你先帮我盯着。” 张国光点头,“行,你别操心了,一般也没什么事。” “大家继续工作吧,别因为我耽搁了。”廖杉朝他们挥了挥手,才在王川泽小心的搀扶下慢慢下楼梯。 等他们离开,郑子昂忍不住和旁边的张国光说,“廖杉是去生孩子吗?她怎么看起来就像是去上个厕所似的?” 张国光想了一会儿,认真的说,“也许因为廖杉是个强悍的女同志?” 医院离飞机厂不算特别远,廖杉走得慢,二十来分钟也走到了。 廖爱党请了假,回家叫上今天不轮班的李易安,把孩子们先交给邻居帮忙照看着,两人很快就赶来医院了。 “你先垫垫,”李易安把一包炉果点心塞给廖杉,问她,“你现在怎么样?” 廖杉刚看过医生,“说让我先办住院,这才刚开始宫缩,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真的生。” 李易安长出了一口气,连连点头,“是了,有的产妇从出现规律宫缩可能要十几个小时、甚至二十多个小时。” 可显然这个来的突然、出来的也突然的孩子不会按常理出牌,才刚到下午,廖杉的羊水就破了,宫缩也缩短到了五分钟发作一次,每次持续的时间也延长到一分钟,并且已经持续了一小时了。 李易安匆匆换上衣服,跟着躺在推床上的廖杉一起进产房。 王川泽在手术须知单上签了字,脸色有些发白,紧紧盯着产房紧闭的门。 程德霖拎着个大帆布袋坐在他旁边安慰道,“很快的,我记得小怡当时进去好像没多久就又出来了。” 王川泽这才分给他一个眼神,心想那是时间短吗?那分明是你当时脑袋空白了、对时间都没概念了,明明江文怡当时是在产房呆了六个多小时才出来的。 江文怡也请了假,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根本没在听她对象说了什么,满心只在担心廖杉。 产房里,医生还要兼顾隔壁的产妇,看了看廖杉的开指情况,说了怎么用力后,就又去了旁边。 廖杉听着隔壁痛苦的声音,心中又有些害怕,好在身边有熟悉的人在。 李易安守在她旁边,熟练的说道,“疼也尽量别喊,攒攒力气。来,跟着我这么做,鼻子吸气、嘴巴呼气,深吸4秒、再呼4秒……” 廖杉努力不去想一些有的没的,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呼吸上。 李易安一直注意着廖杉的情况,时不时柔声安抚着,教她调整呼吸。 又过了一段时间,李易安见差不多了,扬声喊道,“苏医生,先来这边吧!我感觉我妹妹能先生,她会用力——” 很快医生和几个护士就过来了。 “另一个产妇一直在喊,根本劝不住,力气都喊完了,更难生了。”苏医生无奈的说了一句,转头看向廖杉,又教了一遍用力的方法。 廖杉根本无暇关注其他人了,她只全力忍受着仿佛整个人要被扯开似的疼痛、一边用力,虽然也是痛极,但嘴巴忙着呼吸,根本顾不上痛呼。 医生在旁边鼓励道,“对,很好,就这样,再深憋两口长气、用力……” 在产房外等了好一会儿,王川泽听着仿佛环绕音似的痛喊声,脸越发失了血色,想起廖杉曾经说过的大出血、腹直肌分离,二嫂曾提起过的羊水栓塞,还有刚刚的风险免责单,他不禁双手紧紧攥住,内心是如坠冰窟的恐慌,不敢想象任何一种情况出现,他接下来的人生会怎么过。 王川泽在乱七八糟的思绪中只抓住一条,那就是他不能没有廖杉,他真的会活不下去的。 向来理性、坚信唯物主义的他此刻在心中不禁默默祈求起来:无论哪个神明,保佑杉儿能平平安安的出来。 产房里传出的喊声廖爱党听得也是心里发慌,还是过了一阵儿,他才恍然反应过来,“这也不是三儿的声音,她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廖二哥不知道他纳闷的一句话,差点让王川泽的眼泪掉下来。 这时有不少人急急忙忙朝这边走过来,是刚下班的研究所同事们,冯研农、何为、张国光、郑子昂、赵伟,还有他们的媳妇、以及座舱小组的崔胜平、刘浩耀、姜远和陶淑珍,飞机厂的罗主任、汽车兵老吴也过来了,一下子来了一大堆人。 守在旁边产房门口的一个男人和一个上年纪的女人暗啐了一声,默默挪了挪位置,坐得离这帮人远了些。 “杉儿怎么样了?”孙秀焦急的问道,她身上还穿着供销社售货员的深蓝色工服,都没来得及脱就赶过来了。 江文怡从椅子上站起来,意外的看向李丽珍,“嫂子,你怎么也来了?” “放心吧,军军放学回来了,孩子们有他看着呢。”李丽珍说道,“我也是担心廖杉,过来看看情况。” 产房里突然传出一声婴儿的哭声,和变得有气无力的痛呼声交织在一起。 很快,廖杉进的那个产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护士匆匆出来,像往常一样准备找孕妇家属,抬眼被这乌泱泱的人头震住了。 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就算家里兄弟姐妹多的人家,也来不了这么些人吧…… 还是王川泽迫不及待的迎上前,一连好几个问题抛给护士,“是可以出来了吗?人怎么样?我媳妇她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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