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说法认同的人颇多,个个皆是点了头道:“若是圣上当真这样宠爱这宫人,怎会连个名份都不给?” 不过却也有人觉得圣上对这养在宣明殿的宫人当真有几分情意,“从前哪里见过圣上对除了贺皇后之外的女子这般用心?若是当真只是表演,何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但在这种事情上边,大多都是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便是不欢而散了。 这些传闻传遍宫中各处,永祥殿中自然没道理不曾听到风声。 贺宛知晓此事之后,却连发怒也顾不上,只能咬牙道:“这些日子本宫被旁的事绊住,竟是给了一个低贱的宫人机会,罢了,眼下本宫也没时间与她计较,且让她先风光两日,等本宫了了手头的事,再与她清算!” 她心头已是有了决断,玉桑就算心头再如何不安,也不敢再多说。 天色渐暗,贺宛算好时辰,换上那件早已备好的黑色斗篷,又取了一把精致的匕首藏入黑袍中。 这一回,她要亲自去了结了那祸患。 昏暗的夜色下,一辆运着货物的马车摇摇晃晃地出了宫,又往东边行了大约两个时辰,才终于在一间依旧亮着灯火的酒楼前停下。 酒楼的正中央端端正正地挂着一块牌匾,上边提了三个字,正是景春楼。 贺宛微微低头,快步走了进去。 三号雅间,辛月已经在这里坐了有一会了。 她知道,今日她一定能见到贺宛。 毕竟贺宛已经别无他选,她如今拥有的东西太多,怎么会甘心变回一无所有? 辛月浅浅地饮了一口已经凉了的茶水,桌面上沙漏漏尽,外间也正好传来脚步声响,不消多时,门被推开,贺宛缓步走了进来。 辛月抬眼,看见贺宛的那一瞬,眼底的怨恨一闪而过,又很快归于平静,她唤道:“殿下。” 贺宛轻笑一声,顺势将那件斗篷摘了下来,“北岐都已经不在了,我早不是你口中的殿下了。” “看来殿下如今过得很好。”辛月语气嘲讽道:“陈国的贺皇后,这个身份确实比北岐帝姬要尊贵许多。” 贺宛听出她语气里的嘲讽,但却并未在意,只理了理裙摆坐下道:“你不必拿这些话刺我,对我而言,北岐与陈国便是有仇又如何,我曾是北岐帝姬又如何,母后让我离开之时曾与我说让我忘却过往,制作人一个寻常人便好,既然如此,我又为何不能是陈国皇后?” 辛月听完她这一番可笑言论,张了张嘴来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贺宛当真是一个生性冷血之人,便是与她血脉相连的至亲,她也能毫不迟疑地舍去,她这样的人,又如何会被辛月这三言两语说得羞愧? “不过你倒是当真让我意外。”贺宛上下打量了辛月一番,“当初我将你送进那花楼之中,以为你便再不会有离开那处的机会,却不想你不仅逃离了那处,竟还有本事往宫中传信,甚至用一些陈旧的往事来威胁我?” 辛月压下心头的怒气,冷声道:“花楼中何等难熬,若不是因为记着殿下的恩情,奴婢,当真是活不到今日啊。” 她刻意咬重了“恩情”二字,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贺宛隐在袖摆下的手已经握紧了那把匕首,她勾了勾唇角,问道:“是吗?” 辛月点头,正欲说话,她手中那柄刀子就已经朝辛月刺去,辛月反应极快,忙侧身避开,虽然腰间还是被那锋利的刀刃划伤,但显然并未有太大影响。 贺宛原本就想着趁辛月不注意,直接用手中匕首了结了她的性命,这样她便也才能安心。 可谁曾料到辛月对她实在太过了解,猜到她会有如此行径,竟是动作极快的闪避开来。 既然已是动了手,贺宛知晓此番便不会有回头之路了,辛月不死,她的那些秘密便尽数都会被公之于众。 她与陈俞的感情本就生出了一些问题来,万万是不能再出岔子了。 于是握着那柄匕首步步逼近,想再度攻击辛月,而辛月本欲闪避,却听外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还未来得及回过神来,房门就被嘭地一声踢开。 外间,是薛晋荣和他的一队亲卫。
第六十七章 这一场变故发生得实在太快。 贺宛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已经被薛晋荣亲卫控制住,当然辛月也一同被制住。 “薛将军这是何意?”贺宛左右挣扎不开,语气中也显然带了怒气。 在她看来, 即便她私自出宫, 也不算是多大的罪行,只要她还是陈国皇后, 薛晋荣便没有资格这样对待她。 可薛晋荣却冷笑一声道:“皇后娘娘, 您深夜偷偷出宫,在宫外私会从前的北岐人, 这是意欲何为?” 贺宛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却觉得极为可笑,“你的意思是说,我与她在此见面是为了密谋造反?我们不过两个弱女子而已, 这话, 你自己听着不可笑吗?” 接着, 她又好似想起什么, 嘲讽道:“薛将军不会因为你妹妹的事, 公报私仇吧?” “是否有造反之心, 臣无法论断, 还是应当交由圣上定夺。”薛晋荣没了与她争执的兴致, 撇了一眼身侧亲卫, 吩咐道:“把人带回去!” 亲卫拱手应道:“是!” 贺宛原本是想继续挣扎的, 可一听薛晋荣说要将她带回去见陈俞,她便没再挣扎了, 只是还有些隐约的不安而已。 原来她以为薛晋荣怀着公报私仇的念头, 定是不会让她好过,指不定在她还未有机会见到陈俞之前就定下了她的罪行, 可不想薛晋荣竟是要将她送去见陈俞,她心底明白,若是陈俞,无论如何都还是会护着她的。 所以她唯一需要担心的便只有若是辛月说出了些不当说的来,那她应当如何去同陈俞解释才好。 等薛晋荣带着贺宛等人要入宫时,天边已经有了熹微的晨光,他们守在宫门口等了半个时辰,便正好到了开宫门的时候。 薛晋荣的亲卫押着贺宛直接往宣明殿方向去了。 一路上,有宫人瞧见这般景象心里虽然都极为惊诧,可却又不敢表现出来,纷纷只是垂头行礼。 等到了宣明殿,文锦见薛晋荣竟是押着贺宛等人前来,一时神色也不由得有几分古怪,连忙上前一步迟疑道:“薛将军,您这……” 贺宛再怎么说也还是陈国皇后,便是当真犯了什么错,也轮不到薛晋荣将人这般不顾情面的押送过来吧。 “文锦公公,我是来求见圣上的。”薛晋荣却并未解释什么,只神色平静道:“还请公公代为通传。” 文锦往殿内瞧了一眼,又提醒道:“将军,奴才知道您因为薛小姐的事,心里很是不满,可不管如何您还是要有些理智,倘若圣上当真瞧见您如此对待皇后娘娘,恐怕是……” 陈俞有多么在意贺宛,文锦应当是最为清楚的人,他甚至舍不得让贺宛受一点点委屈,又怎么可能会在看到贺宛被公然押送进来之后无动于衷呢。 此时的文锦虽然瞧见贺宛的穿着有些古怪,但却根本不曾开口问起到底是出了何事,因为他明白,不管贺宛是否当真是做了什么,陈俞都会容忍。 与其如此,还不如劝一劝薛晋荣,免得再惹怒圣上。 可薛晋荣却并未将文锦的话听进去,只道:“这些事我心里都有数,公公只需帮忙通传一声便是。” 话说到了这份上,文锦也不好再劝,只得硬着头皮踏入殿内,屈身小步来到陈俞身前禀报道:“圣上,薛将军来了。” 陈俞听见薛晋荣的名字,不由皱眉,“今日不是休沐么,他来做什么?” 显然,因为薛晋嫣的事,陈俞并不是那么想见到薛晋荣。 文锦想起方才瞧见的景象,神奇古怪道:“薛将军他是带着皇后娘娘一同过来的,甚至……” 说到这,他下意识觑了一眼陈俞神色,而后才接着道:“甚至是将皇后娘娘押送过来的。” “什么?”陈俞果然变了脸色,语气中带着怒火道:“让他进来,朕倒是想看看,他难道是想造反不成?” 文锦连忙应下。 不消多时,薛晋荣便带着贺宛一道入了殿内。 贺宛一见了薛晋荣,忍了一路的眼泪瞬间便落了下来,也没多说什么,只声音凄婉地唤了一句“圣上”,便已经让人觉得她是受尽了屈辱。 陈俞见此景象,自然不会无动于衷,他冷眼看向薛晋荣,厉声问道:“薛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薛晋荣面色未变,态度还极为恭敬,他拱手道:“圣上,臣此次之所以将皇后娘娘带来,是因为皇后娘娘身份非比寻常,她不只是北岐人,更是北岐帝姬!” 这事,陈俞是知道的。 只是他并不曾同他人透露,对外只说贺宛只是个寻常的北岐女子。 不想今日却被薛晋荣揭穿。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该如何对此事做出解释,就听薛晋荣接着道:“若只是北岐帝姬的身份也就罢了,可圣上可知,今日臣是在何处见到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身边又有何人吗?” “今日夜里,臣收到并未留名的书信,信上写道有北岐人在景春楼三号雅间会面,意图商议谋反之事,彼时臣虽然不能确定此事真假,可想来谋反之事非同小可,便也不敢冒险,于是还是带了几个亲卫前去查探,谁料竟是在这三号雅间中见到皇后娘娘与另一名北岐女子……” “圣上,臣妾见的那名北岐女子只是臣妾旧时的婢子而已。”贺宛慌忙出声打断薛晋荣的话,“若是谋反,只凭着我与她两个弱女子又能做得了什么?薛将军便是为了令妹的事,也不当如此诬陷于我!” 陈俞看向薛晋荣,却见他依旧气定神闲,“皇后娘娘此言有理,若只是你们二人会面,确实不足以说明什么,可另一位北岐女子,也就是那名唤做辛月的姑娘已经将一切交代清楚,三号雅间的隔壁藏匿着的,是十余名北岐之人。” “谁人都知从北岐覆灭之后,北岐人便尽数流散在陈国边境一带,只有极少数居于上京,可娘娘却费心地将这些北岐人尽数聚集在一起,如此行径,加之娘娘原本就是北岐帝姬,到底是有何种目的,想来也是不言而喻了吧。” 贺宛面色苍白地看向薛晋荣,喃喃自语道:“不对,不是这样的,你在算计我……” 接着,又慌乱的向着陈俞的方向跪下,“圣上,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他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我根本不知为何景春楼会出现那样多的北岐人,我从不曾与他们会面,更不会有什么谋反的心思,圣上,您一定要相信阿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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