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症状确实比岑锦薇要轻一些。 秦晚睁开眼睛,陆泉和几个临时从医院借来的助手便拿出仪器,开始给张振海检测。 这套设备是陆家捐赠的,就是上回由周英带过来的那一套,非常精致小巧,方便携带,但也有局限性,每次只能检测一个人,且耗费比较大,所以医院用这套设备往往是在前面已经过了几套检测后,再来做更精细的确认,这也导致它在很多时候都是闲置的。 所以他们想要借用,不难。 最终的结果证明了张振海的许多数值都是偏低的,当医生严肃告诉他这件事时,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的说: “我的身体是要比同龄人虚一些,大家都说是当年那场大病伤了底子,这么一两年也没养回来,这不是没钱嘛,想多赚点钱多买点天然食物,补充营养。” 秦晚当场给他结算了配合研究的奖金,并说请他这段时间不要离开云山市,之后可能会有要他配合的地方,他立即高兴的答应下来。 秦晚临走前还听到他期期艾艾地问:“这个我能不能拿这钱去买点鸡鸭鱼啊炖汤喝,补补身体吗?” “当然可以。”秦晚懂了他的顾虑,“不用担心会影响到我们采集的数据,我希望你是尽可能健康的状态。” 离开张家,秦晚去找另一家。 也是差不多的流程,这是一位三十六岁的中年妇女,叫李娟,虽然也能看出饱经磨难的风霜,但最终检测出来的数据却比张振海要好一些。 秦晚用金色丝线找了好几圈,才找到一缕极不起眼的红雾,就像清晨的露珠马上要随着太阳升起而消失。 检查结束后,又很仔细的问了他一些问题。 从李家出来后,秦晚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在她动用金色丝线逼迫红雾瑟瑟发抖的时候,两人都说了疼,李娟说的是好像被蚊子咬了一口,张振海说的是仿佛有人拿一把刀割他的手,但由于男女对疼痛的承受力不同,个人的描述也存在偏差,还是不能下定论。 思绪回到今天,秦晚和陆泉与守在安全线外的众人告别进入废墟。 两人手上都带了一个特殊的腕表,这个腕表可以检测到污染的浓度。 不过考虑到废墟中存在特殊磁场,极有可能会干涉到电子设备的运行,他们都没有抱太大希望,好在陆泉的方向感不错,应该不至于在废墟中迷路。 进入废墟,秦晚依照自己的直觉选定了一个方向,随后根据腕表的指针走向不断调整。 直到某一刻,腕表彻底停止工作。 “接下来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陆泉说:“走哪里?” 秦晚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不如我们两个闭上眼睛,各选一个方向?” 陆泉愣了一下才点头,说:“好。” 虽然是以玩笑的口吻,但秦晚并没有敷衍,很认真的感受了一番,就差把金色丝线给放出来,预测到哪个方位是她最讨厌的——大概率会有很多红雾。 不过她到底没有用金色丝线作弊。 “我数一二三,我们齐齐睁开眼睛。” 秦晚数了三下,眼睛睁开,第一时间就去看陆泉,陆泉也看了过来,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 “看来我们都认为这个方向最好。” 没错,他们选中了同一个。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可争议的了,两人开始往这个方向一直走。 时间一点点过去。 偶尔他们会停下来补充水分和食物,休息一段时间。 他们走路的速度很快,废墟诡异复杂的地形并没有对两人造成太大的妨碍,陆泉就不说了,他专门经受过这方面的训练,而秦晚在天山那段时间也被上官静给特训过,她姿势灵活,明明也有百多斤,但脚踩在废墟建筑上就好像小猫一样,莫名给人一种身轻如燕的感觉。 秦晚不打算在废墟中过夜,她也没指望一天就把废墟探索完全,所以她在心里默默的估算着时间与脑海中越来越清晰的感觉—— 今天两点前要赶到那里。 如果让秦晚形容自己此时的感觉,那大概就是前方有一只巨大的无声的伫立在那里的怪兽。 随着他们靠近,它的存在感就越发的强烈,形态也在秦晚的脑海中被勾勒得越发清晰,许多细节被补足。 终于,秦晚停下脚步。 陆泉第一时间发现也跟着站定,看了过去。 秦晚嘴巴微微张开,定定的看着某个虚空的位置,惊讶到失态。 陆泉皱了皱眉,因为在他的视角中,那个方向什么都没有。 现实中确实什么都没有,然而在特殊的元素世界,那个高高堆起的小山一样的地方满满都是红雾,很难形容秦晚这一刻的震惊。 倒下来的建筑堆积到一起形成废墟,给秦晚的感觉是散乱的,破败的,荒凉的,然而这处小山却不一样,它给秦晚的感觉很整体,就像是一只完整的怪兽,那些建筑物、那些历经五百年还没有彻底风化掉的垃圾都变成它的躯壳,而红雾就是它的血与肉,牢牢的将那些躯壳粘连起来,血液流过之处,躯壳就像是活了一样。 通过建筑物之间的缝隙,能看出红雾的颜色很浓,越往里面颜色大概会越浓,而往外走,颜色则要淡一些,从建筑中冒出头来,张牙舞爪的招摇着。 仿佛往天上窜起的火焰,又像是一只只红色的触手,正往外延伸出它的手脚,要将原本不属于它的领地占据。 秦晚觉得不太舒服。 “咱们,别过去。” 秦晚抓住陆泉,手微微颤抖,直觉在疯狂预警,那里很危险。 陆泉的表情慢慢变得凝重起来,不仅仅是因为秦晚的表现,也因为他同样感觉到了危险。 “咱们就在这里,不,再后退几步——”秦晚抓着陆泉一步步倒退,直到来到她认定的安全距离。 她宁可稳妥一点,被人说怂,也绝不会拿自己来之不易的第二条小命冒险。 站定后他们将周围清理了一番,大致清出一个几平米的空间,然后放了个经过真空压缩的垫子,垫子被压成薄薄的一层,放开后,秦晚用手指一戳一个洞,那个洞又飞快弹回来,莫名很像打坐用的蒲团。 她坐下去,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小心翼翼的观想远处的小山。 陆泉站着,戒备的盯着周围,一旦有危险,他会立刻带上秦晚跑出废墟。 在废墟中,就算再活泼开朗的人也会被压抑的充满负面情绪,秦晚只觉得周围仿佛充斥着各种杂乱的气息,搞得她的心绪也无法平静下来,阴郁、暴躁、愤怒……既像是一个火药桶随时都要炸开,又仿佛由人变成了一只蘑菇,蹲在潮湿的角落自闭。 她努力的压制这些负面情绪,尽量清空思绪,让那些杂念被排出去,直到心境澄澈空明,眼前的黑暗一点点亮了起来,她终于进入了观想世界! 然而还来不及看清周围,啪的一声,她只觉得自己被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秦晚眼神转冷。 甩她的当然不是某个巴掌,而是一只红色的触手! 她对深海物种并不喜爱,也不会特别厌恶,但此刻她只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全冒出来了。 * 秦晚强行平复了糟糕的情绪,她的眼前都出现了晃动、眩晕,就好像黑白电视机冒出来的雪花画面,不知是信号不良还是接触不良,但秦晚知道,如果自己还不能维持住心境通明与稳定的精神状态,就会被迫从观想世界里踢出去。 这可不行。 漫天飞舞的红色触手确实特别惊悚,有一种误入克苏鲁世界的感觉。 秦晚深深呼吸,做了几番心理建设后,总算能冷静的观察起周围。 元素世界和物质世界形成了一定程度的对照。 所以这会儿它呈现出来的状态就和外面颇为相似。 只不过之前是感觉,现在却是真切映在她瞳孔中的画面。 最浓郁的红色构成了怪物的中心部分,然后向外一层层渐变褪色。 颜色最淡的反而是到处乱窜的红色触手。 这些触手纠缠在一起还会打一个死结,然后原本或深或浅或浓或淡的颜色就像是有人用刷子搅和了一下,把这个不同浓度的颜料给混在了一起,进行了一定中和后,它呈现出来的就是一种颜色了,也变成了一只触手。 当然了,这只触手从连接的中心处到最外围的吸盘,依旧遵循着从浓到淡的渐变原则。 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它的细节其实没有现实中真正的深海生物那么详细具体。 那些貌似真实的红色触手,只有最中心处才是最细致的,越到边缘,就越发敷衍,有一大部分看着都没那么像触手了,像一团雾气又像那种翻飞的绸缎。 秦晚慢慢冷静下来。 忽然发现一件怪异的事,那就是她进来观想世界都有好几分钟了,却只在最开始的时候被扇了一巴掌,后面这些触手似乎若有若无的避开了她。 “它们在怕我?”一个念头陡然冒出。 秦晚立即就想到了给岑锦薇检查时,面对金色丝线瑟瑟发抖的红雾,没想到找到了它们的老巢,这种惧怕也依旧存在。 她的视线往周围逡巡,试图找到那个扇了自己巴掌的触手,她记得那条触手的细节处格外的清晰,一看就不简单。 如果说她在这个元素世界有什么危险的话,大概就是它们了,但看着看着,秦晚的眼睛渐渐发直。没办法,她作为人类,实在分辨不出深海生物的区别,除了很像马赛克与一看就是大师精心绘制这种明显的区别,要说在几条精细触手之间分辨出结了仇的,那还真不行。 算了。 谨慎观察一番,秦晚也不为难自己,决定从难度较低的入手,她果断去接触那些雾气触手。 仿佛有鸡皮疙瘩正在凝聚,秦晚硬着头皮伸手抓住了一只触手。 果然,并不是深海生物那种黏腻、潮湿、怪异的触感,反而有点暖融融的,像冬天晒在身上的太阳,也像夜晚围着火炉烤火。 但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下一秒秦晚就感受到了浓浓的负面情绪与仿佛带着腐蚀性能融化掉她这具出现在元素世界身躯的死气。 这种感觉与她在岑锦薇、张振海还有李娟身上感受到的如出一辙,果然他们的病就来自于废墟。 如果说视觉还可能出错,那么她的感觉绝不可能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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