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祁不砚给予了肯定的答案,“她中蛊时间已久,很难解,不会死,但只要蛊在体内一天,将永远是这幅模样。” 贺岁安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个蛊果然是很难解。 蒋松微问:“这什么蛊?” 祁不砚薄唇微动:“摄魂蛊,能令人变痴傻。” 蒋雪晚隐隐约约感觉他们说的是自己的事,又听不明白他们的意思,局促地拉贺岁安的手。 却见那少年忽而抬眸朝她看过来,蒋雪晚下意识松开贺岁安,急忙忙地躲到蒋松微身后。 蒋松微没有再勉强祁不砚要答应帮蒋雪晚解蛊。 就算想勉强,他也做不到。 但他并未打算就此放弃。 蒋松微会想方设法找到其他炼蛊人替蒋雪晚解蛊,或等到祁不砚改变主意的那一天。 祁不砚不知道蒋松微在想什么,也没有兴趣知道,他离开桌子,放下碎银,结吃饭的钱,头也不回地带贺岁安走出酒肆。 蒋雪晚从蒋松微身后探头出来看她,眼有不舍。 两道身影逐渐消失在人群。 蒋松微拉藏在自己身后的蒋雪晚出来,凝视着她,眼底一层悲凉沧桑,自言自语道:“雪晚,你以前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蒋雪晚抱住了他,莫名不想看到自己的三叔露出悲伤的神情。 * 长街小巷,行人络绎不绝。 贺岁安跟祁不砚慢慢地走着,过了会儿忍不住问:“我们现在是要到码头乘船离开青州?” 他走到一家客栈前:“不是,我们现在暂时不离开青州。” 这是要在青州住一晚? 她忽地一拍脑门,他们的包袱好像都落了在船上,衣服首饰全没了,贺岁安瞬间成苦瓜脸。 他们要入住的客栈是青州还算有名的云来客栈,祁不砚要一间上房,又向小二要了沐浴的水,贺岁安一看就知道是给她要的水。 奔波一天的身子哪能不脏。 她乖乖地上了楼,进了房间。 沐浴的水准备好,贺岁安向小二道过谢,主动关门沐浴,祁不砚不在,去给她买裙子去了,总不能洗完澡又换上段府的婢女服。 贺岁安仔仔细细地搓洗,像是想把最近的倒霉也全搓洗掉。 白天里房间的光线还是可以的。 所以没有点灯。 她酸软的四肢因为温热的水而舒缓,甚至有些昏昏欲睡,贺岁安有点怕自己会因为打瞌睡掉进水里淹死,起来擦干身子。 床榻的被褥是新的,没衣服穿的贺岁安赤着钻了进去,是光着在浴桶里等祁不砚买裙子回来,还是裹着被子等,她肯定选后者。 被窝太柔软,太舒服了。 贺岁安钻进去没过多久,眼皮就在打架了,拉她沉入梦香。 不能睡。 不能睡、不能睡。 得等祁不砚回来,她穿好衣裙才能睡,贺岁安一遍一遍地默念着,却反而被累得更困了。 贺岁安睡着了,呼呼大睡。 * 还没回客栈的祁不砚去买裙子的途中顺便杀了一个人。 还没离开码头的大船忽有一声大的动静,船上,鲜血淋漓,一个外邦人死相惨烈,横尸在船杆上,吓得船工屁滚尿流。 他们也不知人是何时死的。 在众人围观船上惨状之时,祁不砚从容曲膝半蹲在码头洗手,一双剔透如玉的手漂亮极了,谁能想到他刚用这双手杀了一个人。 水流过指缝,很快将血冲刷。 红色褪去,露出白指。 七个蝴蝶铃铛手链随祁不砚不疾不徐的清洗动作,绕着微突起的精致腕骨轻响,铃声悦耳动听,又像取人性命后奏的哀乐。 他低垂着眉眼,洗得认真,仿佛洗手上的血是一件很神圣的事,给人感觉杀人的不会是他,就算身上有血也是不小心沾染到的。 不远处的百姓议论怎么就死人了,死的居然是外邦人。 死法还一言难尽。 祁不砚洗完手了,离开。 青州的成衣铺开了一条街,他走进其中一间,老板笑眯眯地迎上来问他要买什么衣服,说青州很多的公子哥都会来这里买新衣。 “裙子。”祁不砚说。 老板了然,脚拐了个弯,带他到放有女子衣裙的地方。 祁不砚挑了几条颜色鲜艳的裙子,他最喜欢那条红色的齐胸襦裙,贺岁安皮肤白,适合穿红,他叫老板包好,给了银子就走人。 有生意做,老板肯定是开心的。 他恨不得多卖出几件。 老板迅速地接过几条裙子包好:“小公子,您可是给妻子买的?”瞧他这年纪应该还未成婚吧。 祁不砚:“不是。” 听了,老板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八卦道:“那小公子您这是要买去送给小姑娘?” 他应道:“算是。” 说罢,祁不砚走出成衣铺。 老板盯着他的背影看,啧啧称奇,这人长得忒好看了,自己卖了几十年的衣服,还是头一回看这么俊俏的小郎君来买裙子送人。 不知道他心中的小娘子又是如何的天仙,老板不由好奇想。 * 被成衣铺老板好奇着的贺岁安正睡得不省人事。 先不说容貌天不天仙,睡相是跟天仙沾不上边的,她头微微歪着搁到软枕,纤细的手臂伸出被褥,垂在床边,腿也压着被角。 “吱”一声。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贺岁安毫无所觉地翻了个身,被褥滑落到腰间,腰线清晰。 祁不砚把衣裙放到一旁,走到榻侧,目之所及是一片白玉色,他想替贺岁安盖回被子,指尖不经意地划过恍如细腻画纸的皮肤。 指尖停留一瞬,又拂离。 她此刻完完全全地呈现在他眼前,跟上次一样,又跟上次不一样,祁不砚静看贺岁安半晌。 想低头吻她了。 这段时间来,祁不砚总会生出想与贺岁安更亲密点的想法。 他俯身过去,吻住贺岁安,她在祁不砚吻过来时便醒了,却忘记如今还没穿衣服,习以为常地张嘴,与他接吻,气息不禁微乱。 氧气被挤压,贺岁安用嘴呼吸的同时令吻变得更绵长,接吻的声音伴随着呼吸声掷落到空旷的房间,又平添了几分暧昧。 唇齿相抵,祁不砚缓慢吞咽属于贺岁安的口涎。 他弯着腰,扶着她侧颈。 吻还在继续。 祁不砚手腕的微凉蝴蝶链子坠在踝骨上,因他抬手扶住她脖颈,也贴到了她皮肤。 蝴蝶链子很快便热了起来。 贺岁安却突然感觉有点凉飕飕的,接吻间低眼看了下,原来是她没穿衣服,立马像鹌鹑般缩回被褥中,又被祁不砚捞出来。 祁不砚眼神似在问“为什么不继续”,她好像有些无法接受身体袒露人前的感觉,被他捞出去,干脆扑进他怀里,埋首不出来。 暖香瞬间扑鼻而来,祁不砚的身体总是散发着好闻的气息。 他靛青色衣衫外的银饰也被贺岁安撞得叮当响。 少年腰窄腿长。 她双手一张便圈住了他腰身。 贺岁安想起刚才赤着跟人接吻,羞得恨不得张嘴隔着衣衫咬祁不砚的腰一口,又没这个胆子,闷声道:“我要穿衣服。” 祁不砚:“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贺岁安仰起头,意识到现在的处境,又将脑袋埋回他怀里,扯得他腰间蹀躞带微歪,“换你没穿衣服试试。” 她似窝囊地嘟囔,整个人却透着一股令人挪不开眼的鲜活。 “我并不在意。” 祁不砚拂了拂贺岁安垂落到他腿侧的长发,道。 贺岁安:“……” 她小声道:“我在意。” 人的身体或许对祁不砚来说只是附于血肉外的一层皮,即使看见了她的身体,也不会起绮念,可贺岁安还是会、会有点别扭的。 “好。”祁不砚随贺岁安,指尖在她发间穿梭,“既然你在意,那便穿上,要不要我帮你穿。” “我自己来。”她立即道。 贺岁安见祁不砚这样说,知道他不会再阻止自己,掉头钻进被褥里,只露出一颗毛绒绒的脑袋。 她眼珠子转了又转:“你……能不能帮我去拿新裙子过来。” 祁不砚给她拿来了红色裙子。 贺岁安又让他背过身去。 最后,贺岁安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裙子,非常合身,红色齐胸襦裙边缘缀着流苏,身前的诃子的红是浅红,图案是别春花。 裙带系身后,裹着纤细腰肢,纱裙裙摆蓬松,贺岁安站起时,精巧的脚踝在裙下若隐若现。 “可以了。” 贺岁安穿好,坐回床榻上。 她看一眼窗外,发现天黑了,祁不砚买裙子买了这么长时间?贺岁安觉得有些奇怪,也没细问,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他们今晚不吃饭,贺岁安因为之前和蒋雪晚在食肆吃的那一顿,到现在还饱着,没食欲。 她穿完裙子就趴坐在床。 祁不砚去喂蛊了。 贺岁安不敢靠近,依然趴躺在床榻,看他喂蛊。 喂蛊食物都是新鲜的肉,不知是什么肉,是祁不砚问小二拿的,小二倒是觉得他奢侈,拿这些上等好肉去喂虫蛇,又不敢多事。 能养虫蛇在身边的少年岂会是等闲之辈,小二把新鲜的肉送上来后,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他把东西放下就一溜烟跑了。 祁不砚的虫蛇毒蛊自下山后吃过人的尸体,嘴给养叼了,再吃寻常的肉类,显得兴致缺缺。 黑蛇以前喝过贺岁安的血,如今还觊觎着那等鲜美的味道,转过扁扁的蛇脑袋看向她,却被一根如竹似的手指轻轻敲了下。 敲的力度看似是很温柔的,却隐带有危险意味。 黑蛇缩脖子吃东西。 等虫蛇吃完,祁不砚将它们扔了出去,让它们到外面自己消化食物,他则用热水净手两遍。 贺岁安实在无聊,低头给自己编辫子,拆了编,编了又拆。 怎么编也没祁不砚编的好看。 她不玩头发了。 祁不砚也上了榻,时辰已不早,他喂蛊花费不少时间。 房间的灯灭后,贺岁安适应了会儿才能再看到祁不砚的脸,她是被他抱着睡的,她就好像他精心喂养的宠物,总要放身边才行。 但贺岁安下午睡过一觉了,睡不着,翻来翻去, 柔软的身体在怀里滚来滚去,祁不砚鼻间满是贺岁安的气息,她的手无心擦过他腰下几回,少年睫毛在黑暗中微微颤动。 有异样,祁不砚不禁埋首到贺岁安颈窝,吐息喷洒,像是疼地嗯了一声,吓得贺岁安以为自己干了什么不该:“怎、怎么了?” 祁不砚脸有极艳之意,也有对未知事物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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