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内,顾运迷迷糊糊的,耳朵里听着丫鬟在外头的小声说话声。 黄杏抬脚进来,她便揉了揉眼睛,也没起来,枕着枕头,静静地在床上躺了会。 手伸出来放着,一下指尖就冰凉凉。 “降温了么?” 黄杏点头,“昨儿下了一宿的雨,这会儿是入冬了。姑娘再躺会儿还是现下起来?” 顾运昨天睡得早,一夜没做什么梦,睡得饱,一点也不困了。 “起来吧。” 黄杏去找了厚衣服出来,一件件给顾运穿上。 澄心端了热水进来,放在盆架子上,顾运先用一种带花香的牙粉刷了牙,才去洗脸,水温正正好。 “姑娘早饭想吃些什么?”澄心问。 顾运略想了一会儿,才说:“今天初一,就吃素吧,要一碟糖蒸酥酪,一块枣糕,配茶吃就行,别的都不要。” 澄心点点头,倚在门口,把廊下的一个小丫头叫过来,吩咐她去提膳。小丫头应了声,一溜就跑远了。 再过得几日就是顾青璞出阁的日子。顾家这些日子上下都喜气洋洋 那头文氏把嫁妆都已齐备现都放在库房里锁着。 过三四日还要请亲友上门,到时候还要晒嫁妆,有来往亲近的女眷也会添妆。 连顾运这些妹妹,都做了好几身鲜亮的衣裳,等着那几天穿呢。 半个时辰,早饭来了。刚出锅子的点心香喷喷,甜但是不腻人,配热茶吃正好。 垫了肚子,碟盘都收下去。 顾运忽说:“你们谁去五姐姐哪里借个荷包花样子过来。” 黄杏站了起来,说:“五姑娘那里的话样子都不知有多少,姑娘倒说清楚想要个什么花色儿?还是让五姑娘多挑几个样子给我拿回来姑娘再选?” 顾运摇了摇头,“那也不用,天冷了,就拿个梅花花的好了。” 黄杏得了话,就出去往五姑娘屋里去, 顾运起了这个心,是想起来前儿司桓肃悄摸儿给她送了那一套玲首饰匣,自己光顾着猜人家心思去,倒忘了回礼了,索性做个荷包送给人,也刺探刺探看他什么反应,再问他平白送首饰给自己什么意思。 一会儿,黄杏就拿着荷包的样子过来,说:“五姑娘还问姑娘我们想起来自己动手了,姑娘要缺用的,她那里还有。” 顾运噌地一笑,“我闲得无事才做一个,哪里就缺用的。你怎么回的?”况她这两个好丫头都会缝荷包,断不会缺了她的。 黄杏说:“可不正是说姑娘做来打发时间的,屋里还有用的。”难道做姑娘的还能缺手帕荷包这些东西不成,那她们也太不中用了。 澄心把上次裁衣服没用完的布料找了出来,都铺在桌几上,有水粉色,嫩黄色,青竹色。 顾运忙道:“就把那尺素色的放下,其他的都收起来。” 顾运一年也动不了两次针线,有些生疏,比着样子还要人教,澄心在一旁指点。 这种荷包是先估算好大小,绷在绷子上绣出图案,再拆下来裁剪缝合。 既生疏,手上的活就慢,半个时辰过去,才绣成功一片花瓣。 手也酸了眼也花了。 好在不等着急用,慢慢来也无妨,什么时候做好,什么时候给司桓肃。 于是做了一会儿就歇了手。 腿盘在炕上也坐麻了,顾运就下来,说:“东西就放在那里,我有空再动手。” 黄杏道:“姑娘又去哪儿?” 顾运一边往外头走,“我去祖母院儿里寻她说说话。” 待在屋子里无聊,不如去老太太屋里,不定文氏,顾泰都在那边。 还真叫她说着了,众人都在老太太屋,顾运才到门口,丫鬟就迎着她进去。 文氏在与老太太说婚宴那日还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妥当,又说梧州大老爷那边的礼也送到了。 老太太抬眼一见顾运进来,就招她过去身边坐着。 顾运笑说:“祖母这里热闹,早知该早些过来才是。” 老太太笑她:“只怕你睡得不想起来。” 顾运也没反驳,又问:“姐姐什么时候过来的?” 老太太朗笑说道:“大丫头一早就过来了,且陪我吃了早饭,倒叫我胃口不少。” “那明儿我也过来吃祖母的。” 老太太被逗了得直笑。 “等过几日,婚宴办好,我们也出去松快松快。” 顾运好奇,“去哪儿松快?” 老太太笑着卖了个关子,指着她说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上房内和和乐乐。 顾纤云屋里,昨儿不知怎么,让姑娘冻着了,早上起来就咳嗽,丫鬟要去回禀太太请大夫。 顾纤云偏偏不让,说没大碍,这几日想必太太很忙,她又何必去添麻烦。 丫鬟如何劝都不听,最后只能去厨房要些生津止渴润肺的炖梨汁来。 丫鬟也知道姑娘有心事,无非觉着自己不得人喜欢,没人惦记,如今连九姑娘这个妹妹都定了亲,好似都把她忘记了。 下人们开解过,不过姑娘自己钻了牛角尖,只能叫她自己想着明白。 若日日如此,岂不没病也生出心病来。 总归不是办法,丫鬟们何曾不急,主子不好,她们做下人的更不能好了。 “你们出去吧,让我自己静一会儿。” 两丫鬟面面相觑,摇摇头,退下了。 顾纤云拿了一本书,翻开,半天却没看进去一页。 开着窗户,又听廊下小丫头们在说话,说九姑娘又去了老太太院子里。 她想,怎么她又能那么无所顾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呢,如果是她,一个人压根就不会过去,她不怕扰了老太太,不怕别人说她有心机讨好人么。 中午顾运自然在老太太那里吃的,因她说自己今日要吃一日素,老太太就说正好,自己也跟着吃一日,顾泰更不会挑剔,是以,中午这一顿,几人吃的一桌素菜,十分爽口,不腻人。 饭后,大家说话,顾运提了一嘴,说:“方才过来,经过七姐姐屋,听见她咳嗽,也不知请了大夫来看没有?” 老太太听了,半晌,摇摇头说:“七丫头惯是不爱声张的性子,只怕未必派人告诉你们太太。” 而后叫了一个丫头,使唤她去瞧瞧,若没动静,让她去告诉文氏一声。 丫鬟得令去了。 真真是,太多思多虑的性子,也不好。 老太太又与顾泰顾运两个讲了一些病从心起等话。 顾运沉吟一会儿,说:“待过了这阵,我寻个时候,与七姐姐好生说说话。”她总觉得,顾纤云的心结似乎有一半是她的原因。
第一百四四章 从前还好, 端是从翠姨娘在她娘跟前去闹了那一场,扯了自己出来。 她丢开了,却成了顾纤云的心结。 顾运心里叹了一声, 有时候事情的发展出乎人的意料。 生病总归是不好, 家里有一个先天不足的顾存珠,顾运每每见她生病, 瞧着都于心不忍, 寻常时节还好些, 不过饮食睡眠上比别人多注意几分, 只是入了冬就比较难捱, 只能待在屋子里, 不能常受冻。不然怎么这么十多岁,原本正是该活泼的年纪,却稳重得小老头似的。 现顾纤云是心病,但这样久了更容易心思走歪, 五内时常郁结着, 身上哪能好。这才一冷,就添咳嗽,可不是抵抗力弱了。 姐妹中, 顾运都算好的了, 许也与她好动有关系, 在屋里也坐不住, 今年就出了两趟远门, 在家的日子反而少。 不过也就今年了, 越大里越不好往外跑。顾运忽然想, 那等她与司桓肃成亲了也挺好,不似做姑娘似的受拘束, 更重要的是司桓肃父母已亡,他独居一府,以后上头可是无人管束与她。且谁不知稽查司忙,自己岂不是自由得很? 思绪一下子拐到十万八千里,直到顾泰摇了摇她的手臂,朝她做了一个向外面出去的手势。 顾运一抬头,才见炕上祖母歪在枕头上,眼睛半阖,已是打起了瞌睡。 于是也轻手轻脚站起来,跟着顾泰走出去。 午饭过后犯困是常有的,况老太太有了年纪,自是会有些精力不济。 姐妹两个往抄手游廊慢慢走,顾泰说:“往我屋里去坐坐。” 说着,两人就到了顾泰的院子。 眼下正是饭点刚过,就是小丫头也都找地方猫着歇着躲懒。 院子里静悄悄。 外间,两个大丫鬟在坐针线活,见两位姑娘进来,忙放下东西,起身行礼,给两人添了热茶。 二人到内室里坐着,顾泰方说:“七丫头那里你莫要单独去,待你五姐姐婚事毕。我找时候提点她一二,她心有疙瘩,恐对你的话并不能听得进去。” 顾运还有些迟疑,说:“我知道因翠姨娘诬赖与我一事,七姐姐心里先对我有些愧疚,羞与见我,这些日子与我们都有些冷淡。可姐姐你去说,七姐姐会不会觉着你是有心偏袒与我的?” “无碍,你放心就是。” 顾运便听了她姐姐的建议,“那好,劳烦姐姐了。” “还有一事还要与你说,你既与司桓肃定了亲,过段日子,圣上大概有赏赐下来,到时你莫要慌张。” “啊?”这顾运是真没想到,“这又是为何?” 顾泰道:“一则圣上对司桓肃有几年的抚养情谊,你与他虽不是赐婚,却也是经了圣意的;二来是想表明,自他并不信或者说不在意命格之言论,赏赐与你,让那些人心里有数,此言论日后不必再提。” “好,我知晓了。”顾运点点头,又问,“只是奇怪,为什么会有人传这事呢?姐姐可知朝堂近来可有变故。” 须臾,顾泰一叹,“这事好在你及时定亲压住了,不是变故,而是,这些年,,朝堂太稳了,有些人就不愿意。” “都知圣上子嗣稀薄,多年来只有太子一个子嗣,直到几年前,嘉贵妃诞下一子,圣上宠爱之极,才三岁就得封熠王。可储君已经长成,并非一个幼儿能比,如无意外,将来继承大位的必会是太子。可有些人并不这么想,或者说不甘心,把你这个被慧能大师被批过好运的人弄出来,若都信毒了,阿拙,你要么被召入宫中,要么,被赐为太子妃。” 顾运打了个寒颤。 “而这事的关键在于,很早之前,司桓肃放出你与她订过亲的传闻,这事,可并非没人知道。大学时查到了,知道了,但不知其中真正缘由,信以为真。所以,现把你的命格撒播出去。 如果皇上召你入宫为妃,岂非君夺臣妻,如此一来,司桓肃心里还能没有丝毫怨言继续为皇上办事,替皇上尽忠?如果皇上不召你,而把你赐给太子做妃,天生大运的人自己不能得却给太子,皇上心里难道没一点疙瘩?司桓肃本与太子是表亲,未婚妻成了太子妃,同样埋下隐患。所以你看,把你推出去,把你命格之事闹大,产生的结果,就是那背后之人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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