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让了一步。 哪想顾运听后, 险些没气个仰倒, 一下没注意,动着伤腿,立马“哎哟!”了一声。 司桓肃眉头一拧, 几步上前来, 将自己手上的刀放在一旁小桌, 把顾运扶稳了重新坐好, 又去看她的腿。 那腿上打了石板固定的, 包扎得很紧, 但也不能不仔细。 “再胡乱动, 移了位,骨头长歪, 你就得吃一次疼,重新正骨,不然真变成瘸子了。” 顾运心里怦怦地,也害怕,立马摸了摸伤腿,等撞的那一下疼慢慢散过劲去,确定没有二次伤害,心才落回原处。 不敢再任性,只是抱怨了司桓肃一句:“你不要再来招惹我。” 司桓肃嗤声,“好心来看你,倒怪我来招你?” 顾运脸往枕头上一靠,“那你别来了,反正两位姐姐今日晚上就要下山回去,待过得几日,我腿上好些了,能挪动,也要立刻回去的。” 而这春日宴,第一场办完,接着还有第二场,第三场。这也是规矩,本来就是个兴师动众的宴会,又选了这么个好地方,除了寥寥几个自说家中有事的人会先走,大多数送都会参加完。 司家这是属于意外。 顾运忽然想起来司桓肃那些事,让他把耳朵凑过来,放低音量,问:“你的事情进行到哪一步了?” 等了一会儿,才听见司桓说:“原本可以让你看回热闹,可惜你腿伤了,热闹自然看不成了。” 顾运眼睛一下就放起亮亮的光,问:“如何了如何了?虽则不能看热闹,但能听啊,你与我说说也是一样的。” 司桓肃忍不住,伸手曲指,在顾运头上用力敲了一下,然后将她脑袋推开,远了些,慢声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又当我是做什么活的?说书先生?” 是别人的地盘,一屋子伺候的下去……虽然说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都自觉站到旁边或外间去了,但也的确不是说私话的地方。 顾运遗憾地把话收了回去,“哦,罢了罢了。” 司桓肃站了起来,看着她说:“九小姐,这几日好好养你的伤吧。你这模样,见人都难,岂不知上害你受伤的人看见,恐还要得意。” 这样一说顾运可受不了,登时无语起来,“你可不知道害我摔马的人原来是这王府里的小姐,怎会有这样的人,给马儿下药,说原本是要报复她的妹妹,就我倒霉,先把人家的马骑走了,才受了这无妄之灾!你说气不气!延平王妃已经来给我赔了礼,她态度又极好,叫我连对着她抱怨都抱怨不出口了。” 司桓肃心说自己怎么不知道,他们这位九小姐心性还是单纯,若非自己出面,这事延平王爷王妃只怕早就压下,不令这桩家丑传出去,顾运只能吃哑巴亏。 真要这样,这人恐怕要心里要委屈死。 这事搁谁身上不跟吞了只苍蝇似的恶心。 那害人的心就是毒,从马上摔下来多危险,难道她都不知道吗?顾运断了一条腿,每天只能躺在床上不说,忍受着骨头皮肉慢慢生长的疼痛,一日一日地吃苦药汁子,这每一件,都是难熬,煎熬,是她原本压根不用遭受的。可夜晚躺在床上的时候,顾运只要一回想那天的情景,心里还是不由得一阵一阵后怕,然后觉得她断了一条腿,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若没那么幸运,倘若是摔断了脊椎,她是不是就瘫痪了?再严重点,脑子摔到,更有可能当场死了。 她若死了,现在又怎样呢,爱护自己的祖父祖母,爹娘,少不得一场悲痛。 这边也跟着乱,至少,司家,是一定会陷到内疚之中的,还可能与自家从此有了隔阂。 谁都不想这样的事发生,所以,顾运事后真的庆幸过。 现在她知道弄出这些的是谁,却不知道还怎么办了。 她能打杀了楚飞鸾吗,不能,因为别人看着她,还都说是好好的,不过是断了一条腿。 王妃仿佛还很大度,说过两日让楚飞鸾来给她赔罪。 顾运讽刺地想,怎么赔,负荆请罪吗。 “我难道稀罕她的负荆请罪?她给我磕头下跪,我身上的伤,腿上断了的骨头,难道就能长好了吗?”顾运就此事心里生出无限的委屈情绪,说到底,她报复不了楚飞鸾,她只能自认倒霉。 司桓肃看着顾一下又变的难受委屈的神色,淡淡想,她若在自己面前哭,看在顾家的面子上,他可以帮她解决那个人。 对司桓肃来而言,做了恶事,就要承受别人随之而来的报复,是理所当然事。 等从自己的思潮中抽出来,看着顾运逛街白皙的脸蛋,灵动的眼睛睫毛扑闪扑闪,哪里有一点泪水痕迹。 便是短暂蹙了一下眉又松开,自然而然说:“怎么不哭了?” 把原本在兀自生闷气的顾运有听愣了,“啊?我为什么要哭?” 司桓肃伸出手,粗糙布茧的指腹从她眼尾那么一按。 弄得顾运瞬间炸毛,“疼死了!” 司桓肃又若无其事收回手,回答她上个问题,“你没办法报复她,我可以帮你。” 顾运揉着自己的眼睛,“怪我自己倒霉,背时,你别掺合了,有你什么事。我不能把人打了杀了,那就让她给我下跪道歉好了。” 司桓肃嗤地一声,“九小姐,你不能杀她也多得是法子报复。就拿眼前最容易的一种来说,延平王妃要给她这个女儿说亲,若想让她吃些苦头,只要给人择一个外面光鲜里头糟糠的夫家就够了。” 话还没说话,顾运就赶紧打断,竖着猫瞳气呼道:“我还去管她的亲事?有那些时间我做什么事情不好,我犯不为一个坏人费脑子,你也不许插手这桩事。我想明白了,你看,她连自己的姐妹都害,必是个心狠毒辣的人,却又不甚聪明,从她草草犯事很快被人揪出来,就能看出来,是个不周全手段浅薄的。既坏,又无能力,干了一件坏事得不到处罚,以后再犯,难道还能幸免,我看是不是人人都能饶了她。” “所以我说,这人只要依旧这般毫不悔改,日后的下场一定不会多好。” 顾运这属于是用一种良好的设想,类似于那种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式的自我开方法,让自己心平气和地把这件事放下去了。 而司桓肃默然了片刻,忽然想起来顾运说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想让司家姑娘受伤的话。 原来,皆是因为这样。 她不想司家因她的事费神。 不想司家会因为自己‘得理不饶人’与延平王府生出龃龉。 这些人是亲眷,却不是血亲,顾运的心里有一条底线,她知道自己不能过度。 “好,我不插手。”司桓肃冷静说道。 顾运算是自认了倒霉,把这件事从脑子里抛开,不占据自己脑容量和让它支配自己的情绪。 而楚飞鸾,却在春日宴上对司桓肃着了迷。 严格来说,司桓肃其实并没有去那边的流觞曲水宴,想也不可能一个指挥使真过去了,不把那些人都吓住了。他只是应了延平王爷邀请,与另一众会武会骑射的大爷公子们,一起春猎了一会儿。 楚飞鸾原本是准备私下去找他父王认认错撒撒娇求人原谅。 然后,就看见了司桓肃。 一身英武,气质肃杀冷淡,生得龙姿凤章,面容英俊绝伦,骑在马背上,高高在上,姿态那般随意。 连自己父王在他面前都亲和陪笑。 “那位是谁?”楚飞鸾心内微微波动,眼睛依旧一瞬不错,问身边丫鬟。 丫鬟见王爷都要走了,那边都是外男,小姐未免失了礼数,忙将人拉扯回来,而后才说:“那位就是京城过来的,稽查司的指挥使,惹不得的人物,姑娘咱们还是快些回去罢。” “原来他就是指挥使。”楚飞鸾心想,从未听说过这人相貌如此俊美,简直像个,像个,玉面阎罗。 她心潮涌动,心不在焉跟着丫鬟回去了。 晚间,她的奶嬷嬷从外面打听消息回来,悄悄与楚飞鸾说:“老奴打听到,昨日傍晚,五姑娘悄摸往王妃院儿里去了一趟,待了得有两刻钟,说了些什么不清楚,可想也知道,必是她告发了姑娘,或许还说了些不中听的,王妃才将事情又都告诉了王爷,继而连累了姨娘。” 楚飞鸾将茶杯往桌上一磕,神色阴狠,口中骂:“那贱人,跟她那个不要脸的姨娘一样,惯会装模作样迷惑人,早晚我要给她些颜色瞧瞧!” “姑娘别急,除了这桩,正经还有一件紧要的。”奶嬷嬷愈发放低了声音,“听说王妃在与姑娘相看亲事,就在这几日来的这些人府里头。” 楚飞鸾心一动,“可是真的?” 那奶嬷嬷连忙保证,“王妃院儿里买来的消息,指定出不了错,所以姑娘你最近也提留着神。” 楚飞鸾一句没听进去,陷入了自己想法里,既然要给她说亲,为何不能是那位指挥使大人。
第八十五章 看过顾运后回去, 孟诲已经等了好久,立刻上前,附耳小声道:“梅氏有动作了。” 司桓肃眯了眯眼睛。 心想, 那个女人, 给她一点机会,就一定会利用到极致。 司桓肃小时候冷眼观察过梅氏, 曾经心里一日比一日厌烦对方, 因为梅氏与司樾两人, 是他母亲痛苦的根源, 将他母亲的美好与温软一点点践踏。 那时候, 他没有办法拯救已经渐渐陷入病态漩涡没有能力挣扎出来的母亲, 更不可能与外人一样责怪她软弱无能,因为司桓肃清醒地知道,那是她母亲无掌握的能力,她天性里骨子里血肉里乃至于整个人都是由善良滋养出来的, 与恶鬼自然天差地别。 恶鬼却腐蚀了美好。 他更曾一度想过, 如果早点出手解决这两人该有多好,那样母亲就不会离开。 司桓肃有时候看自己,也会生出厌恶, 厌恶他一半的血肉, 他知道自己母亲不同, 或许他骨子里同样继承了司樾天生恶性的一面, 所以才会如此冷血。 他手刃司樾时, 对方身体里肮脏腥臭浓厚的血液溅在他身上、脸上的时候, 他心里想的是, 原来,这人的血也是热的。然而那一刻他的心冰冰冷, 没有丝毫波动,仇恨充斥着他的内心。 是记忆中母亲温柔的脸庞将他从深渊底拉到了悬崖边,不肯让他掉下去。 司桓肃就停顿那么一下,梅氏就从他的刀下逃走了。 七年后的今天,在这别院山庄,司桓肃看着这一场猫捉鼠的游戏。 昏暗的环境里,树影婆娑,传出隐晦声音。 与梅姨娘勾搭成奸,被她蛊惑,为之行通家之便的人。 谁都没想到,会是柳氏的儿子,司柏延。 这一对不伦的野鸳鸯,避开了二老爷,柳夫人,在昏暗的树林子幽会,抱着撕扯着黏腻恶心地交融。 梅姨娘汗水涔涔,语气幽幽在司柏延耳边蛊惑却坚定地吩咐,“我让你做的事都做好了么?明日中午,马车到山脚下接应我,我会跟着每日送菜的车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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