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譬如,她因竹心亭熏香一事而对荀老和罗子甫不信任。 只是这些,崔英都无法告诉王氏。 好在王氏也没有再往深处追问,她一听崔英这番解释心底就忍不住难过起来。 孩子这些年在安平究竟受了多少苦? 如今都都没了过往记忆竟还改不了小心翼翼、察言观色的性子…… “英儿,伯娘没有怪你的意思。” 王氏轻吸口气,当即决定今后要娇养“女儿”:“伯娘是要夸你方才将事情处置的很好!徒债师偿,如此一来,若那罗大夫治不好你的病,荀老可再没理由推辞,你说是也不是?” “……” 谢谢,但大可不必。 崔英抿唇苦笑,急忙捂住肚子转移话题:“伯娘,我忽然肚子好饿……” * 崔英按照荀女医的方子吃了三天后身子果然大好,只是偶尔还有些咳。 依她的意思便不用再吃药,好好休息两天就行。 可王氏不允,治病当然要治好,哪有好一半就不治的道理? 因此她一早便遣小厮去了荀门药堂请诊,然而小厮无功而返,道荀女医今日一早便去了难民坊走医,恐要天黑以后才会回药堂。 崔英闻言大松口气。 她不是讳疾忌医,也不是吃口苦药就哭唧唧的小孩子。 只是那药实在太苦,自然能少吃便少吃嘛。 不料下一秒却听王氏大手一挥道:“那便去难民坊里寻她,正好,让崔福去粮仓里取些粮食来,咱们府中也有月余未曾施粥了。” “……啊?” 崔英顿时目瞪口呆。 老天爷啊,伯娘如此行事,她若坚持不找荀女医看诊,那岂不是良心不安的半夜都睡不着? 作者有话说: 崔小英:当时我的道德压力一下就上来了 * 感谢在2023-01-29 15:35:46~2023-01-30 15:0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明雨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实不相瞒 ◎我怀疑——◎ 长安城今日天气晴朗,微风和煦,杨柳枝惬意地随风摇曳,瞧着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好景象。 可当今圣上李玄贞却不太高兴,下朝后还因“礼部侍郎之女险些被掳”之事将裴君慎、崔嵩明以及大理寺卿李承暨、金吾卫指挥使李裕广一同留在了宣政殿议事训话。 与此同时,正准备去难民坊施粥的王氏也突然收到礼部沈侍郎府的拜帖。 崔英方才本着“打不过就加入”的原则已求得王氏带她一起去难民坊施粥,这会儿更是换上了身能够便利行事的男装等候出行。 不过她头上仍挽着是女子常挽的惊鹄髻,双耳边还翘着两缕弧度恰好的碎发。 长安民风开化,并不将女子拘于内宅,她这身打扮虽不能说大街上比比皆是,但确实也没什么稀奇。 可就在她兴致勃勃的期待出门涨涨见识时,王氏却迎头给她泼了盆凉水:“英儿,伯娘有事要出府一趟,今日施粥由崔福过去管事便可,你且好生在府中歇着。改日等你身子好全了,你想去哪儿伯娘便带你去哪儿。” 崔英沉默一瞬,眼珠子微转:“……好的,伯娘。” 见孩子这么听话,连句为什么都没问,王氏满意又略带愧疚的匆匆出了门。 然而她不知道——崔英前脚目送她出府,后脚便转头去了厨房粮仓寻福伯,希望他能带她一起出门。 福伯在府中当了几十年的差,人人鬼鬼的见得没有成千也有上百,像崔英这样明摆着“阳奉阴违”的做派在他这儿通常都会被归在“没脑子”那类里。 可这毕竟是主子,福伯甭管心里多嫌弃,面上都只能压下心思,笑脸相迎。 “六姑娘,夫人方才特地交待过,您身子抱恙该好生在府中歇着,不必跟着我等去难民坊受苦。” “怎么会是受苦呢?”崔英杏眸微扬,像是不明白福伯话中之意:“设棚施粥是积善福民的好事,能出一份薄力乃是六娘的荣幸。” 倒是会说些讨巧话儿,想来也是有几分玲珑心思的主。 可这府中除了嵩明大人便属夫人的话最不容忤逆,他就是有心也没那个胆啊。 福伯笑眯眯地拱手,后退半步作揖卖惨:“六姑娘,您就别为难老奴了,让您在府中歇着是夫人的意思,老奴莫敢不从啊。” 崔英闻言默了默,眉心微拧,仿佛陷入两难之中。 而此时府中小厮已将十数袋米粮都搬上木车,厨房派来煮粥做饭的帮工也都到了位,只等福伯下令,他们便可出发。 福伯见此,只好又催促一遍崔英:“六姑娘,快请回吧,老奴定会尽快寻到荀女医,请她来府中看诊。” 话落便转身吩咐崔勇带着米粮工具等和小厮在前头先行,他和厨房帮工则在后头跟着。 可崔英压根就没想过放弃,方才之举亦全是为了此刻做铺垫。 眼下见时机成熟,当即便道:“可是福伯,伯娘虽让我好生在家中歇着,却并未下令……说不许我出府。” 她故意加重“下令”二字,果不其然引来福伯凝重侧目。 于是崔英紧接着道:“您看这样如何?我悄悄地跟您一起去难民坊,只要见到荀女医让她给我开了方子,我立即就回府,绝不多待。” 福伯闻言不禁重新打量起崔英。 他还记得四年前的六姑娘是什么模样。 谨小慎微,听话本分。 虽说两年前受伤坠河失了记忆,可月前入府时他却并未看出六姑娘跟从前有何不同之处。 这半个多月来亦是深居简出,日日卧于淮柳阁,从未主动生过事…… 可今日,福伯头一次感受到六姑娘心计之深。 方才这两句话看似求情实为敲打,几乎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今日我打底了主意要出府,你若不让我跟着可别怪我闯出更大的祸”。 两权相害取其轻。 福伯深知此理,只好苦笑着妥协:“唉,六姑娘您真是为难老奴,届时若夫人得知怪罪下来,您让老奴怎么办呐?” 这便是答应了。 崔英顿时眸露灿光,扬眉笑道:“多谢福伯,您老莫忧,六娘定不会惹事让您难办,而且伯娘若真怪罪下来,我定会顶在您前头求她消消气。” 人难免爱听些好话。甭管真心还是假意,既然如今除了答应没别的选择,能听见这般为他出头的话,福伯心里多少也算有些宽慰。 “只是还有一点难处,今日咱们院中当值的车夫全都未归,六姑娘若要出行恐怕还得稍等片刻,容老奴去杉明大人院中借一借人。” 此事崔英早有所料,从容道:“不必麻烦二伯。您忘了?我来长安可是带了些人的,您只要给我辆马车便是。” 这趟来长安,那些李氏留给原来“崔英”的老人有些不愿意跟来,又或是年纪大了不便远行,对于他们,崔英已尽力在安平为他们做了妥善安排。 愿意跟着来,她便全都带了过来。 不过崔英清楚,有些人虽愿意跟来,心却未必是向着她的。 如今满打满算,值得信任的人也只有谢嬷嬷一家。而谢嬷嬷的丈夫簪叔,便是当年驾车送将李氏从长安送去安平成亲的车夫。 这次送崔英来长安的人也是他,那日遭遇劫匪,他也受了些轻伤。 好在前两日已然痊愈。 这会儿簪叔正稳稳驾着马车跟在粮车后头。 簪秋和谢嬷嬷则在马车里像护法似的一左一右的护着崔英。 那日崔英昏迷不醒,谢嬷嬷一直很自责,竟在李氏牌位前跪了整整一夜。 后来还是崔英威胁她“若嬷嬷不起我便跟着一起跪”才将人劝了起来。 但后遗症就是—— 谢嬷嬷看崔英看得越发紧了。 “六娘,夫人既让你在府中你歇着便是,为何非要出来?” 谢嬷嬷很是担忧:“你身上风寒刚好,可不能再受凉……” “呃……”崔英左看一眼嬷嬷手中的暖炉,右看一眼簪秋膝上的冬日红氅衣,顿时一脑门汗。 “嬷嬷,您和簪秋准备这般齐全,我哪有可能着凉?” 不热死都要感恩戴德了。 长安的初秋,比安平还要热上两分。 马车行了大半时辰才到难民坊,然而尚未下车,崔英便隐隐嗅到一股难闻的血肉腐坏味道。 不对劲。刚来长安那日她曾路过此处,那时难民坊中也弥漫着一股臭味,可那是汗臭泥臭味。 天气炎热,难民扎堆,有些汗臭味无可厚非。 可不该出现今日这般血肉腐坏的腥味…… 崔英打开车窗,掀开车帘向外瞧了眼。 刹那间,腐腥味愈发浓厚。 这时福伯从前面那辆马车上走下,急匆匆赶到崔英这儿来道:“六姑娘,老奴瞧着坊中情况有些不明,已派崔勇带人进坊中查探,在他传回消息之前您千万不要下马车。” 崔英来之前答应过福伯不会惹事,此刻虽有心想要一探究竟,却还是克制着压了下来:“嗯,六娘明白。” 福伯便揖了揖礼,转身跑回前头吩咐府中小厮今日就先在坊门外扎棚施粥。 崔英今日非要来难民坊,其实是为了有跟荀女医单独叙话的机会,侧面查探一番罗子甫和荀老。 淮柳阁中除了簪秋和谢嬷嬷之外剩下的便都是长安崔府的人,她不确定那些人是否有异心,自然要当心着隔墙有耳。 毕竟这两年在安平,她吃过的亏可够多了…… 日头渐盛,小厮们干活很是麻利,不过半刻便扎好了粥棚。 厨房这次共派了一个伙夫两个厨娘,伙夫搭灶生火的手艺一绝,在小厮扎棚的空档迅速支起两架锅,又从后面的木材车上抱下两捆木头准备生火。 厨娘们也没闲着,把木桌木桶都从板车上卸了下来,两个长木桌拼在一起,两个木桶则正正好放在桌子中央。 又小半刻后,两架锅中的水开始沸腾,厨娘舀米添入锅中,不一会儿粥棚内便飘起饭香。 崔英掀开一角车帘,透过缝隙遥遥望向坊门。 门匾上刻着斑驳泥泞的“清康坊”三字,只是如今已鲜少有人记得此坊的名字,自从天后时起这里就成了专门安置难民的地方,久而久之,长安百姓便都习惯将这里称为难民坊。 坊门下,有人似乎闻到饭香,正探着脑袋观察崔府粥棚。 他们脚下犹豫,似乎想过来又不敢过来。 福伯见状,便叫府中小厮挂上了写有“粥棚”二字的布幌。 那些人看见布幌果然踉跄着身子跑了过来,边跑还边朝坊内喊:“有粥!有粥!快来人!有粥!” 崔英眉心轻蹙,看着那些人的身影心中越发觉得不对……她敲敲车壁,道:“簪叔,麻烦你帮我请福伯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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