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这点伎俩能骗过一些小商贾,理应骗不过这位精明的大商人才对。他怎么会掺和进这个热闹中,还亲自押车? 不过他带这么多粮食来对庐阳是个好事。 陈云州笑着说:“知道了。” 对方若是有其他目的,迟早会主动找上门来的。 陈云州已经兑换了玻璃制造镜子的方法,这相对制造玻璃而言要简单很多,最简单的便是在玻璃的一面贴赏黑纸,这种方法简单但效果不是特别好。还有一种简单的法子,可以在玻璃的一面涂上银漆粉,即可做成镜子。 当然,系统也给了其他几种效果更好的办法。但都需要化学物品,现有的条件很难办到,陈云州觉得涂银漆粉即可。 但现在他急着用镜子,在背后贴一张纯黑的纸也可。 万事俱备,就等着刘春父子制造出玻璃了。 有了前面的失败经验,刘春父子今天的动作娴熟多了,傍晚的时候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制造出了块巴掌大的玻璃,虽然还不是特别平整,但也可以将就用。 陈云州带着这块玻璃回了衙门。 发现他不在衙门的这一天,城里多了好几个财神爷。 “梁员外既然给了,那咱们收下就是。他可以挽回名声,我们可以白得千石稻谷,何乐而不为?”陈云州笑着说道。 郑深点头:“下官也是这么觉得的。回头发种子的时候,咱们给百姓说一声就是,也算是为梁员外正名了。不过,陈大人,那咱们还要百姓还吗?” 陈云州诧异地看着他:“当然要还。郑大人,千石可不够,余下的难道要咱们衙门自掏腰包吗?” 第一次免费给了,明年若是还有人缺种子,你给不给?免费那这种子谁出?低息贷款,尝过免费的甜头,谁还愿意花钱?而且见有便宜可占,那些原本不缺种子的也会跑来领,本来一件利民的好事,最后搞得一团糟。 所以必须有借有还,还要规定相应的利息。 “至于这千石粮食,等秋收之后,百姓还了粮咱们就用这些粮食征集百姓修路。凡是来修路的,一天可领到两斤稻谷,再在路上立个贡献碑,记下梁员外捐了千石稻谷修路。” 账目也一清二楚了,回头即便上面查,他们也是干干净净的。 而且自己不用掏钱就能把路修好,陈云州喜欢。他看庐阳到庆川的路非常不顺眼,走一次就再也不想走第二次了。 郑深没想到陈云州这么快就为这千石粮食安排了一条极为合适的处理方案,赞道:“还是陈大人有法子,那明日下官派人去梁员外家拉走这批粮食,并让他签个捐献的契书,说明清楚这笔粮食最终的去向。” 陈云州笑道:“郑大人做事妥帖,此事有劳你了。” 梁员外也是个干脆人,一旦下了决定,哪怕心在滴血,他还是痛痛快快地签订了契书,捐赠千石粮食暂借给百姓做种子,秋收后这笔粮食连本带息由官府收回,用作修路的资金。 有了这笔粮,官府立即通知各村的村民进城领种子。 于是庐阳县城热闹了起来,大街上都是赶着牛车、推着小推车、挑着箩筐的百姓,络绎不绝,一个个空手而来,满载而归。 粮食是直接从梁家的仓库中发的。 冉奎四人得知这个消息后,开始还以为梁员外背叛了他们将粮食低价卖给了官府,结果却听说,他把粮白送给了官府,四个人震惊得话都讲不出来,更别提去找梁员外兴师问罪了。 陈员外丧气地说:“他这么搞,咱们的粮食更卖不出去了,他图什么啊?” 张员外气得直磨牙:“好个梁员外,昨天还说得好好的,大家一条心,统一六十五文卖粮,结果他倒好,直接将大批的粮食送人。” 邹员外没吭声。其实他们几个都没底气去质问梁员外,昨天分开后,大家都想出各种法子卖粮,降价就是手段,现在他们都降到了五十多文一斗。 冉奎气得重重一拍桌子:“这个梁员外,坑死我们了。以后老子再也不信他了。” 陈员外叹了口气:“如今大街上都对梁员外赞不绝口,要不,咱们也捐赠点粮食给官府?” 梁员外是他们中最聪明的,陈员外脑子没那么灵活,但也知道跟着梁员外走应该错不了。 冉奎这个死抠门连粪坑里的一枚铜钱都要捡,你让他给官府送粮,那不等于剜他的心吗?他怒瞪着陈员外:“你能送多少?送个几十石,人家县太爷能看得上吗?送个几百几千石,你不心疼?” 这倒是,送个几十百来石还行。 要是像梁员外那样一口气送出千石,他们是真舍不得。 陈员外被怼得无话可说,讪讪地闭上了嘴。 冉奎见无人再说话,一句话定了调:“他不卖,咱们慢慢卖就是,人总是要吃饭的,大不了咱们卖便宜点,总是能收回一点本。” 话是这么说,但大家都担心自己的粮食卖不出去,回去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降价。 这让庆川来的商贾都傻了眼,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庐阳的粮价已经降到了五十文一斗,比庆川都还低,而且还有人白送,这让他们怎么做买卖? 夏喜民听到这个消息后,挑了挑眉:“白送千石?被人捷足先登了,咱们这点粮突然就拿不出手了啊。” 随行的唐管事笑道:“老爷说笑了,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老爷大老远亲自押送这批粮食过来,送给陈大人,陈大人必会领您这份情。” 但夏喜民可不喜欢当第二,被人压下去。 他要做就要做最好。 毕竟有了最好的那个,谁还能看到第二呢? 他豪气地对唐管事说:“派人去统计一下,咱们庆川这两天来的商贾都带了多少粮,统计完以后,一百文钱一斗,我们夏家全部给他们收了。” 唐管事拱手道:“是。他们能碰上老爷,真是他们的福气。” 若非老爷出手,这些商贾恐怕是要将裤子都赔光了。 不一会儿,他便将统计好的数据报给了夏喜民:“老爷,总共有两千二百石,加上咱们自己带来的一千二百石,一共是千四百石粮食。” “就这点?”夏喜民相当不满意,这跟第二没差多少。 唐管事笑着说:“小的就知道老爷会嫌少,已经派人在城门口守着,若还有咱们庆川的商贾运粮过来,一并拿下。” 夏喜民非常满意:“做得不错。” 到了下午,夏喜民凑够了五千石粮食,他觉得差不多了,起身带着唐管事去了县衙。 陈云州正在摆弄镜子,听说夏喜民来了,有些意外:“挺快的嘛,请他进来,让郑大人也过来,听听他说些什么。” 很快,夏喜民就到了。 陈云州打量了他一番。这人长着一张儒雅的脸,气度沉稳,若非知道他是个商人,陈云州会以为他是个读书人,他身上有种文人的气质。 “在下夏喜民见过陈大人,郑大人。” 陈云州笑着说:“夏员外请坐。” 落座后,夏喜民稍微寒暄了两句便道明了来意:“在下今日来衙门,是想捐献五千石粮食给贵县。” 陈云州和郑深对视一眼,眼底都有着浓浓的不解。 咋回事?这几天财神爷也光顾得太频繁了吧。 梁员外捐赠粮食还可以理解,可这夏喜民为何要这么做? 非亲非故的,而且他只带了一百辆车过来,根本没有五千石粮食,那其他的粮食只能是买来的。 陈云州讶异地望着夏喜民:“夏员外将庆川商人的粮都买了?” 夏喜民送粮食肯定是想跟官府交好,那就不可能去买冉奎他们的粮食。 夏喜民拱手道:“陈大人真是料事如神,没错。在下本想给大人送些粮食,无奈时间太仓促,带来的不多,正好他们带的粮食卖不出去,我便以一百文钱每斗的价格给他们买了,也好让他们回去对家里有个交代。” 陈云州有些明白夏喜民为何在庆川名声那么好,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了。 这人做事确实大气妥帖,将这些小商人的处境都考虑到了。这些商贾本以为这次要亏得血本无归了,现在被夏喜民以一百文的价格收购了他们手里的粮食,回去他们即便是亏也亏不了多少,不会动了筋骨。那以后还不得对夏喜民感恩戴德。 但这可不是小钱,五千石粮食,夏喜民应该花了五千贯左右。 陈云州笑道:“夏员外仁义,只是无功不受禄,你的心意我们领了,但粮食不能收。” 夏喜民叹了口气:“这笔粮食陈大人受得起。在下听闻庐阳县粮价居高不下,便派了人打听,发现买粮造势的是大人手下的柯九等人,便猜到了一二。在下带这些粮食本就是打算送给大人的,即便没有在下,大人也能轻松解决庐阳的粮食危机,我这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还请大人莫要嫌弃。” 他先说了自己原本的打算,然后又道:“十年前,在下一友人去世,临终前托付我照顾其遗孤,谁料五年前我那侄女出门踏青却不见了踪影,知府衙门派出几百人寻了天夜都没找到。这五年来,在下一直在派人寻找她的踪迹,始终没找到人,直到大人破获了富泉庄园的案子,在下才知道了她的去向。” “在下没保护好她,有负友人之托,多亏大人破获此案,帮我那可怜的侄女报了仇。这些粮食是答谢,请大人切莫推辞。” 陈云州恍然大悟,他就说嘛,天上怎么可能掉馅饼。 这个夏喜民倒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 陈云州有些钦佩他的为人,说道:“既如此,那就多谢夏员外了。这笔厚礼,在下收了,但不能白收,就当是我买的,至于钱……用这一物抵如何?夏员外看看这东西能卖多少钱。” 陈云州将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递给了夏喜民。 这面镜子镶嵌在一块木盒中,背面贴了一张黑色的纸,这样既能固定住黑纸,又能固定住镜子,以防镜子不小心磕碰或是摔地上碎裂了。 作为一名老道的商人,夏喜民接过镜子看了一眼便意识到了这里面蕴含的巨大商机:“这是何物?从何而来?还有吗?” 陈云州笑着说:“我们庐阳自己做的,叫玻璃镜子,目前数量很少,但过阵子会增加产量。” 夏喜民是个聪明人,合上镜子说:“此物甚好,大人原是打算将这镜子卖给庆川商人的吧,让他们不至于亏本跑一趟,倒是我坏了大人的好事。” 陈云州确实有这个打算。 玻璃镜子现在还是个稀罕物,价格自然是不低,庐阳太小了,而且百姓很穷,多少人连种子都没有,就更别提买镜子了。 所以他本是打算将镜子推广给这批粮食商人。 这些商人拿回去,转手卖了就能挣钱,既能弥补一些他们的损失,又能快速将玻璃镜子推广开来,引得更多的商贾到庐阳买镜子,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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