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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喜荣对宋美了若指掌。 宋美脸色更加难看，她放下搪瓷杯，手指扭在一起，“也不知怎么回事，叫护士长知道了，罚、罚……” “罚什么？” 黄喜荣瞪大眼，那表情跟见了鬼似的。 宋美低下头，含糊地道：“两个月工资。” “什么？！” 东厢房那边传来黄喜荣的声音。 顾银星跟何春莲在说着医院的事，听见动静，母女俩交换了个眼神，顾银星小声道：“肯定是黄婶知道罚钱的事了。” 黄喜荣理直气壮，且有相当大的底气可以对女儿发怒，她手叉着腰，整个人像一只炸翅的老母鸡，手指点点宋美：“你你，你说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就这点儿小事你都给搞砸了，不行，我得去找你领导说理去，咱们就是开个玩笑，至于罚钱吗？” 给顾银星下泻药的事，是黄喜荣出的主意。 她本以为要是成了，这机会就是宋美的了，要是不成，大不了说是小姑娘家闹闹玩笑，含糊过去就行了。 可领导居然这么较真，还罚钱！ “妈，不能去！”宋美赶紧拉住黄喜荣，她道：“您要是去了，领导肯定更生气，而是我的钱都补偿给了顾银星了。” “什么？还给顾银星？” 黄喜荣那脸上的表情几乎跟要昏厥过去一样。 她看着女儿，气得不轻，手指点她，“你怎么这么没用，你妈这么能干，你一点儿没学到！” “这钱，我去跟顾家要回来。” 顾银星正提着耳朵偷听宋家的情况，就瞧见黄喜荣母女从屋里出来了。 母女二人直奔老顾家。 黄喜荣来势汹汹，满脸怒气，一进门就道：“顾银星，咱们两家街坊邻居的，你这人用得着这么较真吗？” 她嗓门不小，这一声喊声，把大杂院里的婆妈爷叔都招了过来。 孙大爷在那边打圆场：“怎么了，都是街坊邻居的，有什么话好好说。” “孙大爷，这没您的事，您靠边吧，” 黄喜荣的态度跟以前截然不同，一手就把孙大爷给扒拉开，那态度横的啊。 孙大爷一个趔趄，险些叫门槛被绊住，得亏是后面有人扶住，他才没摔跤。 “哎哟，黄婶子，您这脾气可不小啊，孙大爷来说和还说错了不成？” 安寡妇阴阳怪气地说道。 她跟宋家深仇旧恨一大堆，眼下不落井下石那是不能够的。 “是啊，黄妹子这可是你的不是。” 孙大娘从自己屋里出来，脸上很是不悦地说道，“我们老孙哪里得罪了你，你这么大脾气，这要是摔了一把，回头还得了！” 黄喜荣没想到自己就蛮横了一回，就招来这么多数落。 她脸上有些挂不住，道：“我这不是恼他多事吗？今儿个是我们家跟顾家的事，顾银星，我问你，你是不是拿了我闺女两个月的工资？” 宋美躲在黄喜荣身后，抽抽搭搭的抹着眼泪，一副可怜模样。 有些年轻人怜香惜玉，瞧着宋美这可怜模样，就道：“这咋还拿人两月工资啊，银星，这你可不地道了。” 顾银星白了说话的那些男人一眼，站起身来发火，何春莲拉住她，脸上带笑站起身：“什么工资的我们不清楚，我们家银星今儿个是带了一笔钱回来，可那是领导给的，弥补我们银星今日险些被人坑了，至于是不是宋美的工资，这我们就不知道了。宋美，要不，你跟大家伙说说这里面到底怎么回事？也叫大家伙评评理。” 何春莲是手里有理，压根不怕。 宋美眼神闪烁，低着头只不敢说话。 安寡妇一瞧这还有什么不懂的，肯定是宋美使了什么手段，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她拍着大腿，笑道：“好啊，宋美，你倒是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啊，要是你有理，你别怕，婶子们护着你。” 宋美气得咬牙，这安寡妇分明是诚心看她笑话。 她扯了扯黄喜荣的袖子，“妈，走了，这事算了，就当这钱喂狗了。” “诶，别介啊，咱要是有种就把事摊开来说，反正我们银星是没干见不得人的事。”何春莲可不是好欺负的，这事不掰扯清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得理不让人。 虽然说顾家在外的名声一般，可也不能叫人随意糟蹋。 “就是，谁干见不得人的事，谁清楚。” 顾银星有亲妈护着，登时胆大气壮，抬着下巴，鄙视地看着宋美。 宋美尴尬得恨不得有道地缝能钻进去。 她一扭头，捂着脸就跑了。 黄喜荣气得在后面连喊她几声都不带回头，何春莲冷笑着甩了甩手里的面粉，“黄喜荣，你闺女都没脸见人了，实情怎样非得要叫我们说出来嘛？” “你、你给我等着！” 黄喜荣剜了何春莲母女一眼，背过身离开，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何春莲哼了一声，摆摆手道：“大家散了散了，今儿个就是他们家没事找事，大家可别当真，刚才我说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 “当然，当然。” 大家嘴里答应，可眼风却到处乱飞。 何春莲说的含糊，可却耐人寻味啊，这见不得人的事到底是什么事？不必说，宋美肯定是干了些理亏的事，不然他们母女不能够这么叫何春莲母女骂的抬不起头来。 “敢坑我女儿，真当老娘是软柿子！” 何春莲出了口气，心气都顺多了。 顾银星对亲娘是佩服不已，她还当自己拿了钱以后就要吃下这哑巴亏了，没想到还有这一招！ 第41章 被偷听的第四十一天 连着好几日, 宋家人都是躲着人走。 大杂院的议论声直到周六何春莲学校要唱剧了还换了个话题，何春莲特地嘱咐顾银星，“无论怎么着, 这回必须把你那对象带来给我们瞧瞧，是驴子是马, 总得拿出来溜溜。” “妈，这事用不着着急吧？” 顾银星戳着碗里的烤地瓜, 语气懒洋洋的，分明是不太上心。 她对那赵东来一开始还有些好感，可处着处着心里就觉得没意思透了，总感觉那人挺怪, 但是说不出哪里不对头。 这程子顾银星没急着跟那赵东来见面, 那边倒是挺着急的, 像是想尽快定下来。 “急不急的, 咱们是瞧人，总得给你把把关, 要是人不行, 就换一下。”何春莲在这方面倒是很开明。 顾金水笑道：“妈你说的多叫人心寒啊。” “心寒什么啊，人不行就换啊，真要是知道人不好还非谈, 那不是脑子有水吗？”何春莲白了儿子一眼, “你吃你的，少插嘴！” 顾金水做了个把嘴巴拉上的动作，看了眼顾银星，表示爱莫能助了。 顾银星只好叹了口气：“行, 我估计他下午应该有空。” 赵东来那边倒是很热情，顾银星打了个电话过去, 一下就答应了。 下午一点，顾家人在学校门口见到了赵东来。 赵东来模样很白净，就是头发倒腾得跟牛舔过似的，油光发亮，穿着小西装，小皮鞋，看着光鲜亮丽。 他瞧见顾金水时，脸上掠过错愕神色，随后赶紧伸手：“这就是金水大哥吧，大哥你好。” 顾金水跟他握了握手，客气道：“你也好你也好，听说你是在百货商店工作的，做什么的啊？” “我是会计科的，当会计。”赵东来有些自得地扶了扶眼镜，等着顾家人夸赞。 每次他对外提起自己的工作时，外人少不了用羡慕的眼神看他。 可这回，顾家人只是点了下头，谁也没说什么。 梁颖更是看了下手表，道：“金水，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得赶紧进去，别错过了开场。” “哦对，差点儿忘了，闺女我来抱着吧。”顾金水看了看学校里的人，好家伙，人来的是真不少，而且里面还有不少小摊贩，卖些瓜子花生糖果的。 顾金水买了一包花生糖跟一包半空儿。 摸着良心说，何春莲跟她同事们的这出《秦香莲》着实不坏，至少底下那些叫好的人不算少，何春莲的身段也好，唱腔也清亮，浑然没有她这个年纪要担心的沙哑。 唱了一出戏，从后台出来，顾家人迎上去，顾金水道：“娘您喝点儿水，胖大海泡的，您今儿个这出戏真不赖。” “好说。”何春莲颇为自矜，她眼神瞥向赵东来。 赵东来愣愣的站在那里也没动，顾银星只好开口介绍：“妈，这是赵东来，徐嫂子介绍的对象。” “哦。” 何春莲拉长尾音，她脸上带着妆容，可不难看，很是端庄雍容，像是个富贵人家里的老太太，“小伙子第一次看戏吧，觉得怎么样？” 赵东来嘴唇蠕动，心里嫌弃极了。 他爱看的是茶馆、雷雨这些现代话剧，电影也看，可对京剧，他打从骨子里瞧不起加嗤之以鼻，尤其是瞧着老太太这张大花脸，但他不能说不好，只能勉强笑道：“我不懂这些。” 何春莲点点头，“不懂没关系，刚看谁都不懂。”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没往下说。 赵东来满身不自在，道：“婶子，我打算带银星出去吃顿饭，您看？” 梁颖愣了愣，跟顾金水对视一眼，夫妻俩没说话。 何春莲倒是笑道：“好啊，去吧，银星，早点儿回啊。” 顾银星阿了一声，对上何春莲的眼神，只好撇撇嘴答应。 两人走后。 顾金水把怀里孩子的耳罩戴好，对何春莲道：“妈，这人我看着是真不行。” “还用得着你说。”何春莲白了他一眼。 她这种老家雀什么没瞧过啊，那小伙子骨子里太傲，压根就没把他们家里人放在眼里。 还嫌弃她唱戏，唱戏怎么了，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少调失教的。 学校附近倒是热闹，饭馆子这个点儿也生意兴隆着。 顾银星进了里面，寻了张桌子才坐下，赵东来去点了菜回来，道：“我点了两碗饺子，一道白切羊肉，一道拍黄瓜，够不够？” “多了吧，我也吃不了这么多。”顾银星皱眉说道。 赵东来摆摆手：“没事，这家不算贵，我付了账，才两块八毛。” 顾银星：“……” 她不乐意见赵东来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这人跟听不懂人话似的。 她说的是吃不了这么多，他就说不贵。 这不是九不搭八吗？ “银星，你怎么搁这儿？” 宋美惊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顾银星一抬头，脸就黑了，怎么哪里都能碰到她？ “银星，这是？”赵东来看见宋美，眼里掠过一丝惊艳，宋美今日打扮的很是洋气，灰色毛呢大衣，里面是一条红裙子，裙子只短到膝盖，下面一双小皮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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