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灯火通明,晋和帝把他脸上快速聚拢起来的火气看得一清二楚,唷了声:“他怎么惹着你了?” 姜元瞻深吸口气,定定心神,把下摆一撩,直挺挺跪了下去:“臣要状告柳国公府教养子女无方,纵得柳子冉兄妹草菅人命,煽动民情,陷害贵女!” · 昌平郡王跟顾怀章进宫那会儿其实都有些惴惴不安。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姜元瞻奉密旨回京的事儿,既是密旨,姜护当然没法跟他们说。 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弄明白了。 姜元瞻抓的那个,被他按着一顿打,扭断了两条胳膊,打断了一条腿,连手指头都掰断了两根,就老老实实交代了。 关于京城这两天发生的巨变,真相如何,再清楚不过。 他们怕的,是姜元瞻年纪太小,在御前压不住火气,一旦怒气冲了头,御前失仪……本来就不知道官家为什么突然召他回京,他再御前失仪,反倒麻烦。 结果二人匆匆进殿时,姜元瞻一脸平静的站在左手边上,晋和帝脸色也很正常。 等见过了礼,昌平郡王眼睛闪了闪,叫着皇兄试探着问:“元瞻这孩子,没顶撞您吧。” 晋和帝瞪了他一眼:“你们当他还是从前横行盛京的姜二郎,孩子跟着去幽州一年,早长大了,比你还有分寸会来事儿,用得着你操他的心,管好你自己吧!” 昌平郡王松了口气,听了这话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讪讪笑着往旁边退开些。 顾怀章看姜元瞻:“元瞻,到底怎么回事?” 正说话时,候在殿外的殿内人回话说两位殿下到了。 顾怀章眼皮狠狠一跳,见晋和帝摆手叫把人领进来,他心下愈发狐疑。 赵禹和赵行看见姜元瞻那会儿都吃了一惊,见了礼,赵禹刚想问两句,上头晋和帝指尖叩在御案上一点:“你再说一回吧,要状告柳家什么?”
第69章 满门收监 姜元瞻说话跟不用喘气似的,洋洋洒洒一车话,劈头盖脸砸到众人脸上去。 昌平郡王和顾怀章早知道怎么回事儿,两个人也不过在晋和帝面前装装样子。 可赵禹跟赵行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啊。 方才晋和帝一说姜元瞻要状告柳国公府,兄弟两个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惊诧的。 赵行案子查到了哪一步,僵在那里线索断了,柳子冉还被他扣在刑部晾着,这些赵禹都知道。 可没有拿住实证。 人证和物证,一样也没有。 所以没法拿这这些猜测到御前回话。 他们靠着猜测能把整件案子给还原出来,那有什么用呢? 但此刻,姜元瞻把事情说的这样清楚,还逮了个人证,且那人证手里还有物证。 天老爷,这怎么不叫人震惊呢? 赵禹最先反应过来:“所以说了这么多,案情我听懂了,但……你抓的那个,他怎么回事儿?” 晋和帝也不开口,就看着姜元瞻。 姜元瞻侧身看向赵禹:“他是个惯犯,杀人放火的老手,直白点说吧,不光是盛京,天下各州府,勋贵高门,有那些见不得人的脏事,他拿钱办事,干过的没有三十也有二十,大殿下懂我意思吧?” 赵禹眼皮又跳,跳的比刚才听到真相时还厉害:“你……都问出来了?” 姜元瞻冷冷说没有:“那些跟我没关系,我也懒得问。” 就算是官家,也未必授意大理寺将那人身上背着的命案一一审问清楚的。 因牵扯到的人太多,真揪出来,难道一锅端了不成吗? 这点分寸他还有。 所以他根本也不想知道别人家的秘密。 赵禹不动声色松了口气:“你在城外抓到他,他是准备跑路?” 赵行却猛地接过话来:“他是怕柳子冉在事成之后要杀人灭口,所以提早就做足了准备,等到天色晚了才出城的。” 姜元瞻点头说对:“所以说他干多了这种事情经验丰富。据他自己说,他会些易容术的皮毛,所以早就准备了一个跟他身形相仿的替死鬼,留给柳子冉灭口。 他每次都这么干,抓一个替死鬼,用人家一家老小的性命要挟,然后就叫人家被逼着心甘情愿替他等死。 无论雇主是否会去灭口,他事后也都会给被抓的替死鬼留下一笔银子。 这次也一样。 柳子冉是在胡可贞咽气之后把剩下的钱给他的,他去准备好替死鬼,易了容,等到黄昏时分,才悄悄出城。 原本是个谨慎小心的,前后做事也都很周密,架不住一出城人飘了,想着天高海阔,柳子冉也不会再抓到他,跟同行吹牛来着。 可能是作孽多了有天收,活该他倒霉正好叫我撞上!” 这可真是…… 该怎么说呢? 应该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柳子冉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一个局,就这样被他雇来的杀手给破了。 赵禹听完所有之后脸色已经不能单用铁青来形容了:“这简直是荒谬!” 昌平郡王旋即附和他一起骂:“外头传言说柳明华伙同她舅舅放印子钱,朝廷都还没有查到她头上去,她反倒跳起脚来把这笔账算在阿莞头上,用这样阴损歹毒的手段报复,居然想叫阿莞身败名裂,她根本就是丧心病狂!还有柳子然——身为长兄,不及时规劝,竟然帮着她布局谋划?简直是闻所未闻!” 他生气,顾怀章更愤怒。 这满殿站着的人当中,也就赵禹的情绪还算得上平和,但又因为担心赵行,眼神一个劲儿往赵行身上瞟过去。 弄到最后,晋和帝倒成了唯一冷静的那个。 朝廷里每天发生多少的事,晋和帝日理万机,实在也是想不到,有一天会因为两个小姑娘之间这点儿微不足道的矛盾,惹出这样大的麻烦来。 小小的年纪,心肠如此歹毒不说,更是连天都敢捅个窟窿出来。 晋和帝抬手在眼皮上压了压:“都抓了吧。” 顾怀章寒着脸,闻言多问了一句:“连柳国公一起吗?” 晋和帝看他一眼,多少有些不满:“柳子冉和柳明华该怎么定罪,刑部和大理寺核实之后,秉公处置。柳国公——大郎,你亲自出宫,带人围了柳国公府,府内一干人等且先禁足府中,押后处置。” 赵禹抿了抿唇:“二郎之前派人传了柳子冉到刑部问话,他不太老实,二郎把他扣在刑部就没放回家。” 晋和帝皱眉看赵行:“你之前已经查到柳家头上去了?” 这种人家,本就该死。 赵行垂眸压制了一瞬,旋即应是:“父皇,柳明华在明丰银号所存之数,一个人能养活半个国公府,柳子冉一直替她保管着银号的银凭。 之前坊间所传外放印子钱之事,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且她如此行事,搜刮民脂民膏,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从柳国公到柳子冉,全都知情,一直在包庇着她!” 他咬重了话音,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那就不妨把这把火烧的更旺一些。 他往殿中挪出去两步,赵禹没由来心头一沉,直觉不好。 然后就见赵行冲着晋和帝跪下去,磕了个头:“还有一事——柳国公夫人昨日突然发病,御医在母后那里回话时曾说过,不至于如此。 儿臣没有证据,但彼时心中就已经怀疑,国公夫人这场病根本就是为了把柳明华从大相国寺接回家中,不叫她在佛寺清修受苦而自己作出来的! 现而今知道了这样的真相,从国公夫人发病,到柳明华被接回京,难道真的全都只是巧合吗? 儿臣偏不信天下有这样的巧合。” 他抬头仰着脸,斩钉截铁:“儿臣请旨,将柳国公及其家眷一概收监,彻查此事。 胡四郎一条性命,珠珠饱受非议,民愤民怨沸反盈天,柳家该给百姓一个交代,也该给朝廷和沛国公府与胡家一个交代!” 可终究是没有证据的猜测而已。 何况孩子们犯了错,晋和帝他到底想不想把整个柳国公府都给折进去尚未可知。 他请了这样的旨,事情就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了。 连昌平郡王心头都颤了两颤。 阿莞无辜可怜,但朝廷里好些事儿,不能这么算的。 那毕竟还是一座国公府。 结果他还没拿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帮着劝两句,姜元瞻腾腾两步过来,跪在赵行身侧:“臣,附议!”
第70章 收押 夜深人静,街头巷尾行人早归家,只有三两下打经人的梆子声偶尔划过夜的静谧。 赵禹亲自带禁军围了柳国公府,将柳国公及其家眷一干人等带回刑部收监。 盛京百姓连这份儿热闹都没能及时凑上,赫赫扬扬一座国公府,轰然倒塌之时竟也不过一轮皎月见证着而已。 赵行得了晋和帝首肯,今夜不必回宫安置,让昌平郡王收拾出干净的院子给他睡一晚,还要替他找好借口,美其名曰方便他连夜审讯柳国公一家。 实际上柳家的案子查到这个程度,早就用不着赵行去审什么。 等到明日早朝,晋和帝派下圣旨,剩下的事情交刑部核查清楚,若真的全都属实,那该定罪定罪,该抄家抄家,没什么好说的。 · 回郡王府那会儿姜莞拉了裴清沅就等在府门口。 这些日子盛京一直没再落雪,但下过两场雨,入了夜天又格外冷,邪乎的很,即便是裹上厚厚的大氅,人也遭不住那个干冷的劲儿。 姜元瞻是最先翻身下马的,姜莞立马就松开了裴清沅的手,一只手从银狐毛的抄手里拿出来,提着自己的裙摆三步并作两步,一路小跑着自台阶上下来,飞快扑向姜元瞻:“二兄!” 小姑娘清甜的声音在今夜格外悦耳。 姜元瞻被冻上了一整晚的脸色在此时终于化出一汪春水,荡漾着春日里最明媚的阳光与暖意,把手中缰绳丢给小厮,转过身来,看着飞奔向自己的桃色身影,会心一笑,张开双臂,把人接进怀中。 姜莞委屈了一整天,晚上突然得知二兄回京,又欢喜又更委屈。 后来算着时辰,估摸着也差不多该出宫,她在屋里待不住,拉着姜氏软磨硬泡,才让姜氏答应她到外面来等。 寒风凛冽,她一颗心却是滚烫的。 她窝在姜元瞻怀里,环着他腰身,瓮声瓮气只管撒娇:“二兄,我好想你,你不在京城,她们都欺负我。” 下了车的赵行闻言挑了下眉,等看见她整个人扑在姜元瞻怀中,面色黑了三分。 他提步上前,也没动手把兄妹两个分开,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声音从她头顶砸下去:“外面太冷,进去说话,在府门口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 姜元瞻半个月前动身回京的,是以并不知赵行跟姜莞之间的事,一听这话,冷哼了声,把人从怀里拉出来,紧紧握着姜莞的手:“走,我给你带了好些东西回来,咱们先说正事,晚点我让人送到你院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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