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嫣装好后,回到后窗旁:“府里下午做的豆沙糕,你带给国公爷。” 挽月接了,把画像与食盒都交给了玄肃。 “给国公爷配碗茶,干吃太难为他了,”林云嫣笑着道,“你倒是可以尝尝。” 玄肃机灵人,一听就懂。 这豆沙糕肯定齁甜。 “小的先回去了。”他道。 窗户关上了,只屋内的油灯光透出来。 这一刻,玄肃恍然大悟。 他总算是明白到底哪里奇奇怪怪了! 翻郡主院墙这种事,就该由他们爷亲自来,而不是他一个亲随站在窗外。 他不怕站,盯梢时站到天亮都不是难事,却辛苦郡主也站着了。 不像爷,私下来访,爷可以进郡主屋里,泡一壶茶,吃两口点心,就像在桃核斋后院里似的,跟前不用人伺候,只爷与郡主两人慢慢说。 那样才对。 只不过…… 走到西墙下,玄肃又抬头看了一眼。 他们爷的腿有旧伤,走路时看不太出来,舞枪时能摆花架子唬唬外行人,骑马也就是简单的坐在马上…… 快跑不行,真刀真枪的操练不行,赛马扬鞭也不行。 曾经那一身精湛武艺,初入大营、打遍校场无敌手的能耐,再也发挥不出来了。 翻墙,就更不可能了。 玄肃心里憋得慌,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轻轻松松翻出诚意伯府,往顺天府去。 这儿依旧灯火通明。 徐简在翻衙役们从四道胡同问回来的供词。 仵作判断道衡死在昨天傍晚,衙役们问话也就细致,可再问得细,也没人知道具体怎么一回事。 只有一个老头儿隐约记得,白天有一轿子停在那家宅子外头。 可轿子里下来了什么人,他没注意。 “道衡在其他地方被擒获,他后脚跟上挨了一刀,又昏厥过,嘴巴周边有伤,他被堵过嘴,”单慎点着查验的记录,“应该就是那轿子送去了,没立刻杀,留到了傍晚。” “那宅子就是他们的据点,”徐简道,“我看了之前的口供,说道衡先前在四道胡同里住过的,今儿几乎都不见了,他们就是串词的,所以道衡死在里头,悄无声息。” “算计得挺深,也挺狠的,”单慎气得喝了口茶压火,“背后那个,真是目中无人。” 没把他们顺天府放在眼里,也没把道衡当人。 道衡跟了对方那么多年,说舍就舍了。 “道衡是唯一曝光了的,”徐简根本不意外,或者说,他就是逼着对面断了尾巴,“曝光的不留,其他人才好做事。” “他到底要搞什么……”单慎嘀咕了一句。 嘀咕完,见徐简睨了他一眼却不说话,单大人自己就明白了。 把他们引去陈米胡同,抓到的是太子殿下! 搞到太子头上去了,能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龙椅。 这事儿,看明白了,不适合挂在嘴边。 徐简见单大人一副牙痛模样,轻笑了下,瞧见玄肃回来了,便起身往外走。 玄肃压着声禀道:“郡主说,就是他。” 徐简垂着眼帘,周身的气息沉了下来。 玄肃又道:“郡主担心您夜里饿了,让小的带回来些豆沙糕,说是配点茶。” 徐简道:“那就去泡壶新茶。” 玄肃动作快,不多时就送到了书房里。 徐简拿了一块豆沙糕,尝了一口,不由摇着头笑。 是小郡主喜欢吃的。 这一笑,那点儿郁气自然而然也就散了。 单慎坐在一旁,打量了他两眼。 徐简见状,也不私藏:“单大人也来一块?醒醒神才好继续看案卷。” “那我就不客气了。”单慎说完,拿了一块,入口就瞪大了眼睛,“这也太甜了!” 徐简慢条斯理抿了口热茶,口中甜腻化开了:“很甜吗?我觉得正好。” 说完,他还去问站在外头的玄肃。 玄肃也在吃,闻声也不敢说还能再甜点,顺着他们爷的话,道:“正好。” 单慎:……
第292章 我对杀你没兴趣(两更合一求月票) 朝房。 徐简进去时,一眼就看到了单慎。 单大人通宵未眠,这会儿等着上朝,着实疲乏,双手抱胸坐在一旁打盹。 室内座位不多,原本轮不到单慎来坐,只是大伙儿都知道近来顺天府办案日夜不停的,也就无人吵他。 安逸伯也到了,看了单慎几眼,又看了眼徐简。 “听说你也在衙门里待到天亮?”安逸伯低声问,见徐简颔首,他又道,“还是年轻人好,熬一夜也扛得住。” 徐简答道:“也会乏,更何况单大人从前几日就开始熬了。” “郊外那案子还没有进展?”安逸伯嘀咕着问了句,却也没有特别上心,只与徐简说旁的,“我听说,徐夫人搬回府里去了?” “是。”徐简应了声。 徐缈和刘娉已经安顿下了。 前日晚上搬的,徐简过去看了眼,打过招呼。 昨儿不得空,夜里没有回府,刚回去换朝服时也没去后院。 他没有避着的意思,实在是赶了巧。 安逸伯打量了徐简两眼。 他吃不准徐简对生母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对刘靖,那不用说,安逸伯都看在眼里,不会看走眼。 对徐夫人,原以为大概也比对刘靖好不到哪里去,但近些时日看着,又似乎很不同。 千步廊那儿都传开了,徐夫人去大理寺衙门与刘迅告别时,徐简是陪着去了的,之后又去了顺天府,赶着把和离书定下来。 若说没有一丁点情面,以徐简的性子,断不可能如此,更何况,徐夫人搬回辅国公府了。 “也好,”安逸伯斟酌着,“小定章程细,内院里头有人搭把手也是好事,我家老婆子说了,她与徐夫人商议去,免得你总在衙门里抽不得空。” 徐简道:“辛苦伯爷与伯夫人了。” 安逸伯吃了颗定心丸。 愿意让徐夫人插手婚事,可见两方关系还算缓和。 这样也好。 徐莽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兜兜转转回家里,也好。 时辰差不多了,眼看着文武百官们要列队上朝,徐简过去把单慎叫醒了。 单慎瞌睡打得迷迷糊糊,赶忙抹了一把脸,振作起精神来。 见他醒了,周遭一群人问四道胡同的事。 “听说死的那个是道衡?” “被人杀的?凶手有线索没有?” “还指着他破陈米胡同的案子呢,怎么就死了?” 单慎最后的一点惺忪也消失了,简单答了几句:“一会儿说、一会儿说。” 很快,等朝上单大人上奏,所有人便都知道了。 单慎很庆幸,捧着折子,把眼下已知的状况一一说了。 徐简站着,眼帘抬起,看向御座上的圣上。 圣上坐得笔直,右胳膊搭着扶手,神色凝重。 徐简只看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并没有再看向其他人,尤其是晋王。 他之前揣度到了晋王头上,平心而论,他对晋王现在的神情很是好奇,但他不能看过去。 那位并不好惹。 或者说,晋王的防备心很重。 甚至让徐简觉得,前侧有一道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他的身上。 不明显,甚至可以说十分隐蔽,若不是徐简对旁人的眼神格外敏锐,他也很难察觉。 那一侧,晋王、贤王、甚至是平亲王,都有可能。 单慎说完了。 圣上问了两句,便没有再继续。 别的事务一一上奏,徐简依旧感受着那道审视的目光。 琢磨着该给些反应了,他倏地抬眼,回以视线。 那厢,晋王与贤王正低声交谈着什么,两人神色淡淡的,面色没有任何端倪。 站在前方的晋王为了方便与贤王沟通,身子微微后斜,低垂着头,偏转了半侧面庞,也因此,与徐简四目相对。 眼神对上了,却是格外自然。 许是晋王的视线落在了实处,贤王也顺着看了徐简一眼。 徐简重新垂下眼帘,恭谨极了。 他倾向于晋王,却也无法完全排斥贤王。 不得不说,刚才那一眼,无论是哪位王爷,姿态眼神都恰到好处。 下朝。 圣上离开,金銮殿内的朝臣们亦陆陆续续往外走。 徐简落在后头,脚步不急不缓。 而后,一只手落在了徐简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 徐简看向手的主人,道:“王爷。” “你小子倒是敏锐,”晋王笑了笑,“我刚和八弟提你两句,你就看过来了。” 徐简面上不露端倪:“总觉得有人在看。” “是,提到你了,自然也就看你两眼,”晋王说得直白,一点也不掩藏,“不愧是习武出身的。” 经历过风险与厮杀的战场,才能对别人的视线格外警觉。 “听说你前两天去了东宫?殿下状况如何?”晋王的声音压得很低。 徐简没有正面回答:“王爷很关心殿下?” “怎么能不关心?”晋王叹了一口气,“他与我素来亲厚,他这次做错事,是该给他些教训,但这心里还是挂念着。不止我,八弟也记挂着,刚我们就说这事儿。” 徐简道:“王爷关心殿下,不如与圣上提一提,您也去东宫看看他?” “那不好,”晋王拒绝了徐简的建议,“他是禁足,活该被圣上关一阵子。你督办案子,有事寻他是应该的,我、八弟都和你不一样,我们要是想看他就去看他了,他还算禁的什么足?” “您说得是,”徐简应了声,又道,“殿下精神挺好,与往常差不多,臣进去的时候他在看书,对陈米胡同的事儿,他也挺后悔的。” “行了,不用替他说好话,”晋王一乐,脸上有了些笑容,“他真能静下心来多看些书,这次禁足也算给他长进的机会。圣上看重他,他要一直那么不像话,就太叫人操心了。” 徐简也笑了笑。 两人一块走出大殿,沿着长长的台阶步道往下走。 晋王压了下步子,视线落在了徐简的腿上:“你的伤,唉!殿下真是……” “臣护着殿下是应该的,”徐简语调很平,没有透出什么情绪来,“臣的伤,不能说完全没事,但日常出行没有什么问题。” “哪里是日常出行不耽误就没事了?”晋王摇了摇头,颇为感慨,“再多请几位太医断一断?或是打听些民间高人,兴许会有能治的。” “太医们都尽力了,”徐简顺着道,“外头的高人,陆续也在打听,现在也没有什么收获。” “我就是觉得太可惜了,”晋王道,“朝廷缺将,圣上私下也与我提过,你祖父病故后,本想着你多历练几年,以后能顶上去,结果这条路走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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