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缈一听这话,心里的那点情绪散了大半。 “诚意伯府里摆席面,得拿送去的点心宴客,”徐缈道,“哪能做得那么甜?” 女方那儿来吃席的客人,徐缈多少都能猜到。 邻里的老夫人,姻亲那儿的话事夫人们,其中不少都上了年纪,真多添些糖,老人家是一点都不敢吃了。 话题带开了,刘娉也就放下心来。 另一厢,恩荣伯夫人的轿子过了大街小巷。 男方送定礼去女方家里,远没有迎娶的热闹好看,但毕竟是国公爷与郡主的婚事,排场就不一般,还是引了许多人跟着队伍走。 今天天好,出了太阳,有点薄薄的云,看东西清楚又不会扎眼。 箱笼开着盖,能看到最上层摆出来的好物什,多是金器,叫那丁点日光一照就闪极了,若真是半点云层也无,只怕看过去就得闭眼了。 队伍进了诚意伯府所在的胡同。 林惇翘首盼着,候在胡同口的小厮飞一般跑回来,一通比划之下,他乐呵呵点了引线。 很快,这儿的鞭炮也响了声,一直传到府里去。 载寿院里,阮嬷嬷竖起耳朵:“奴婢好像听见了,没错吧?” 小段氏闻言,也赶忙认真起来,自己听还不够,催着年轻丫鬟们去院子里。 “我们几个老太婆都快耳背了,你们灵光的快去听仔细些。” 清翎笑着出去,听了一会儿,隔窗与小段氏喊:“老夫人,没错没错,定礼送来了。” 小段氏眼睛笑成了缝:“快去宝安园知会一声。” 宝安园那儿,不用人知会,就已经听到声了。 林云芳比林云嫣都紧张,一张小脸红彤彤的,与林云静嘀咕着:“二姐脸上的胭脂是不是淡了些?再补点儿口脂?香露是不是用少了?” 林云静叫她这么一嘀咕,啼笑皆非,本想让她放松些,话到嘴边、没忍住,打趣道:“你二姐夫今天不来,不怕淡了少了。” 林云芳愣了下,烫着脸点了点头:“有道理。” 鞭炮声停了。 恩荣伯夫人先去载寿院与小段氏说了番吉祥话,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带着箱笼来了宝安园。 林云嫣坐在罗汉床上,规规矩矩的。 原本还算宽敞的屋子很快站满了,恩荣伯夫人看向林云嫣,弯着眼一笑,这笑容就再也收不住了。 多好看的待嫁娘子啊。 伯夫人算是看着林云嫣长大的,从小小的白玉团子慢慢长成窈窕淑女,早就知道这姑娘姿容出色,不会像第一眼见刘娉有惊喜之感。 饶是如此,她都要夸林云嫣今儿漂亮极了,抓人眼睛得很。 脑海里泛起一个念头来。 她想,辅国公当真是好福气,连她一个看惯了的长辈都欢喜,真等到大红喜服穿身上、红盖头掀起来的那一天,国公爷还能眨眼? 是了,恩荣伯夫人还想起一桩事情来。 这门亲事能成,其中还有她小儿子的功劳。 夏清略在御书房里叭叭说了“国公爷心仪郡主”。 这么一想,伯夫人不由暗戳戳埋怨小儿子,给情同手足的辅国公能说回来这么好的亲事,怎么就没给真手足的哥哥们说个出色媳妇儿? 看来还是哥哥们太内秀了,让弟弟即便想表达下“心仪哪位”都寻不到目标。 这么下去不行,她要和婆母商量,之后有机会就多相看相看适龄的姑娘们,好姑娘们就这么些,拖拖拉拉的,都叫别人家给定下了。 当然,眼下还是郡主的小定礼最要紧。 吉祥话一套接一套,屋子里欢声笑语不断。 定礼中最贵重的一副头面被呈了上来,金簪、耳坠、璎珞环,自然也少不了镯子,恩荣伯夫人一边说着贺词,一边认真地都给林云嫣戴上。 到底是自幼锦衣玉食长大的,这么多贵重东西,不止不压人,还衬得人肤白如雪、眉眼如画,贵气十足。 “不得了,真不得了,”恩荣伯夫人转头看小段氏,“这怎么舍得把她嫁出去呀?” 小段氏哈哈大笑,笑得眼睛都有点红:“你问问她要不要嫁?” 恩荣伯夫人听了,忙又来问林云嫣:“嫁不嫁的呀?” 林云嫣抿了下唇,接了这打趣,笑道:“别人都不嫁,辅国公就嫁。” 说得大大方方,又有哪个听了能不笑的呢? 林云芳也笑。 她想,那胭脂不淡的,口脂也不用补,欢声笑语里最好看的就是她那二姐了。 礼数周全了,一行人便要去前头了,宝安园这儿,只陆陆续续有来吃席的姻亲好友们来看林云嫣,夸赞一番。 等前头摆宴,这厢才空下来。 林云嫣活动了下略显发胀的脖子。 她的脸也笑僵了,却不好用手去揉,还能鼓动腮帮子来缓缓。 定礼册子留在她这儿,林云嫣打开来看,不由自主地,与脑海里她从前的那份定礼比对起来。 论时间,也过去很多年了,她其实不可能记清楚,但一点点回忆、一点点琢磨,也是一种乐趣,她乐在其中。 挽月来问她:“送来的点心盒子,您要尝尝吗?” 林云嫣点了头。 挽月取了几种装到攒盘里,送了上来。 林云嫣随手取了一块,是芸豆糕,咬下一口,不怎么甜,再抿一抿,倒是挺香的。 花厅那儿,热热闹闹用了席面,恩荣伯夫人吃了几盏酒,先一步告辞。 她还要回辅国公府去复命,不能耽误时辰。 她微微有点醺,轿子上浅浅眯了会儿,等进了国公府,酒气散了,丁点醉意还在。 “这么好看的待嫁娘子,”伯夫人走到徐缈面前,“把我都看入迷了。” 徐缈不由笑出了声,与徐简道:“听见了吗?” 徐简清了清嗓子,没接这话。 小郡主确实长得好,他一直都知道。 他面上还端着,却听伯夫人又来了一句。 “我问她‘嫁不嫁’,”恩荣伯夫人道,“她说啊,‘别人都不嫁,辅国公就嫁。’哎呀,我都叫她说得脸红了。” 徐简愣了下。 这确实是林云嫣会说的话,甚至,徐简在脑海里都能勾勒出小郡主说这话时的神态表情。 可他勾勒得越清晰,胸口里的心跳声就越蓬勃。 一下接一下,震耳欲聋。 最后也确实是没压住,笑意从眼中溢出来,落到唇角,弯了个弧度。 真不愧是小郡主,这戏装起来,不管过不过,反正一唬就唬了一整片。 连他都被唬了下。 放小定的第二天,自是要去宫里谢恩。 林云嫣到慈宁宫外时,正好遇着徐简迎面而来。 徐简刚下朝,身上还穿着朝服,走得不算快。 林云嫣便没有急着进去,就在甬道上等着。 倏地,她想起了从前。 她回忆过的真正的第一面。 也是在这甬道上,她看着徐简的轮椅顺着木板过了门槛。 这么一想,现在的确是和从前大不同了。 简单问候了声,两人一块进去,小于公公迎他们一直到了皇太后跟前。 娘娘心情看着就很好,宫女放下了垫子,林云嫣与徐简一块跪着行了礼。 不复杂,也不隆重,意思到了,皇太后就喊“起”了。 “不敢让你们多跪,”她嗔着笑话林云嫣,“多跪一会儿,云嫣先给哀家身子一歪,装起来了。” 话音一落,殿内人人都笑。 这可不是冤枉郡主,先前赐婚后来磕头,圣上在场,郡主就一下歪身子了,明明白白把“心疼辅国公”和“我就是装的”,摆在了面上。 林云嫣才不怕被笑,顺势起身,与皇太后道:“您真了解我。” 皇太后啼笑皆非。 该交代的话,她先前就说过不少了,那些仪程上的絮絮叨叨,皇太后挑了几句提了提,也就算过了,便让他们两人自己寻地方说话去。 地方还是老地方,小花园的亭子里。 小于公公送了茶水,依旧退出去很远。 徐简抿了口茶,道:“已经请了人在打磨白玉马吊了,过几天就能做好送到慈宁宫。” 林云嫣应了声,却听徐简问了句“婚期能不能改?”,她讶异看了他一眼。 婚期还没有定过,自然也就称不上“改”。 因此这个“改”字,指的就是从前的婚期——来年开春。 “不知道,”林云嫣道,“我说了也不算。” 这话是上回徐简打趣她的,她倒没有锱铢必较的意思,而是这就是实话。 林云嫣无所谓改不改,反正都是嫁徐简,早半年晚半年也都一样,只不过,皇太后那儿有考量。 娘娘在挑黄道吉日上十分认真,要不然放小定的日子亦不会拖到昨儿,早在春天就办了。 “除非能找个让娘娘更喜欢的好日子,”林云嫣说完,睨徐简道,“怎么想起改了?” “寻你说事还得借娘娘的地方,”徐简语调淡淡的,“一副白玉马吊算简单,之后就不知道再送什么好东西了。”
第305章 这笔账回头再算(两更合一求月票) 在皇太后眼中,什么样的能算是好东西? 她这一辈子,享受了滔天的富贵,也不缺任何物什,能送到她心坎里的大抵也就是“投其所好”。 精致讲究的马吊牌,各州府收拢来的好茶叶,对别人来说不易入手的,对徐简来说也就是多掏些银钱的事。 甚至,如李邵那样,亲自去围场猎些野味回来。 徐简是不能纵马追猎了,但射术依旧在,靠底下人把猎物围了,他张弓射箭不在话下。 新鲜的野味送到慈宁宫,准能让皇太后喜笑颜开。 哪里会想不出再送什么呢? 林云嫣随便想想就是这些,她不信徐简会想不到。 不过就是个托词而已。 当然,想到那些要说的事情,林云嫣倒是赞同徐简的意见。 借地方总归不方便。 “那位岳大夫、以前怎么没听过他的名头?”林云嫣轻声问。 上辈子,徐简请过的大夫只多不少。 东北那儿若有这般出名的,按理不会错过他,除非真就是个世外高人、漫天遍野半年一年地都寻不到。 林云嫣算是亲眼看着徐简的状况越来越严重的。 成亲那时还能硬咬着牙拄拐杖,之后一天天地,肉眼可见地糟糕了。 也正是因为“可见”,当时不止她急,徐简也急,御医们来过,京中大夫也请了,又使人往外地打听,那半年多进出辅国公府的大夫,林云嫣数都数不过来。 其中,确确实实没有听过那岳姓大夫。 听她这么问,徐简知她意思:“去年听荆东家提过一句,前几天想起来又多问了些,既然有这么一人,就拿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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