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下不严,那太轻了些。 可教唆行凶,又显得过重。 这个度还得再把握把握。 李邵见圣上迟迟不语,心急之下,又与单慎道:“单大人,总不能靠那些流言蜚语来定我的罪吧?” 大殿中央,单慎似乎并不意外李邵的反应,反而道:“殿下说得极是,其中来龙去脉还要调查清楚,还望殿下宽恕些时日,这案子封印前查不完。” 李邵皱眉。 单慎明显有备而来,他能查成什么样子? 再说了,耿保元真的是因为赌博才失踪的? 他当时听了钱浒和刘迅的说辞,但他并非完全相信,在李邵看来,耿保元更可能是劫人失手、被人杀了。 既然被杀,他的腰牌早不出现、晚不出现,这时候被单慎挖出来…… 这里头只怕有不少弯弯绕绕呢! 李邵不信任单慎,张口想要换个衙门主事。 圣上没让他开口,只与单慎道:“是与不是,给朕查仔细了。” 单慎忙应下。 出了这么一桩事,其余不轻不重的也就没必要赶在这当口上上奏了,曹公公宣了“退朝”。 圣上大步走下金銮殿。 李邵跟着下来,经过单慎身边时,抿着唇看了他一眼。 单慎耳观鼻、鼻观心,只当不知道。 等仪仗离开后,单慎一下子就被阮尚书与石叡围住了。 “单大人,不声不响的,平地惊雷!” “这跟我们说好的不一样吧?你要改主意,好歹与我们通个气!” “你胆子大,金銮殿上侃侃而谈,你想过我们没有?” 单慎揉了揉发僵的脸。 他做好了圣上震怒的准备,但其实圣上很克制,比陈米胡同那时候平静多了。 而他既然过了圣上那一关,又怎么会在乎大理寺与刑部说道什么。 “两位大人莫急,”单慎笑得很是客气,“我也没说两位在挖出腰牌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圣上要怪罪,也怪不到两位头上,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阮尚书:…… 石叡:…… 单慎又道:“我思前想后的,还是如实报了,但兹事体大,着实不想牵连二位,我也是一片好意。” 笑容又真切了三分,笑过了后,单慎拱了拱手:“还要查案子,我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单慎走出金銮殿,小跑着下了步道。 气没全顺,顺一半也好。 林玙落后两步,也从殿内出来,手指捻了捻,看着单慎快步离开的背影。 晋家无入朝之人。 今日金銮殿上,知道当时耿保元劫持目标的,只有他林玙一人。 他清楚耿保元几乎得手了,是云嫣追上了马车,参辰赶到、制服了耿保元与那车把式,收拾了局面。 晋家当时决意瞒下,算得上是明智之选。 状告太子并非容易之事,最后损的只会是晋舒与晋家。 所有人粉饰太平,没有走漏消息,法安寺那里只知道帮助了晋舒,却不晓得耿保元的下落。 按说,耿保元既然落在了参辰、也就是徐简的手里,他的腰牌怎么会在别的案子的埋尸地被挖出来? 徐简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那就是说,徐简是故意为之,他就是借着耿保元的事,给圣上一个理由。 这一步,走得有想法,却也微妙。 而且,以林玙对林云嫣的了解,他清楚女儿绝对不会让晋舒、晋家被扯到这桩事情里来,耿保元的失踪不会与晋家连在一起。 缺了“受害人”这最重要的一环,想要“名正言顺”,到底是缺了些份量。 当然,这份量并非不能补足。 圣意就是最一锤定音的,就看顺天府如何添添补补、盖在太子殿下头上了。 另一厢,李邵加紧脚步,跟在圣上身后。 父子两人前后进了御书房。 李邵看着父皇不悦的神情,忙道:“儿臣真的不晓得耿保元那些破事,他赌博劫人的,儿臣事先一点不知情。” 他的事先,自然是指钱浒告诉他之前。 圣上在椅子上坐下,沉声道:“邵儿,朕上一次就告诉过你,底下人犯事,你一句不知道、不知情,并不等于你无错。治下不严,用人不清,就是错。” 李邵一时语塞,看着父皇,半晌没说出一个字来。
第372章 一个鼻孔出气(两更合一) 曹公公上了茶水,就从御书房里退了出来。 “好赌、劫人,朕的确没有想到,东宫还有这样的‘人才’,”圣上揉了揉眉心,神色看起来十分疲惫,“可再想想先前出的其他事情,好像也没有那么意外了。” 李邵的肩膀紧绷着。 父皇的话,听着是调侃,实则是怪罪。 耿保元消失得无影无踪,却留下这么多的隐患,都一年了,还得收拾残局。 李邵心有不忿,嘴上却不能与圣上硬顶着来,干巴巴道:“父皇教训的是。那时是儿臣不懂事,不晓得约束底下人,您上回说过之后,儿臣都已经听进去了。” “吃一堑、长一智,你还年轻,有时间也有机会把犯错的地方改过来。”圣上说着。 李邵闻言,肩膀略松弛,正要赶紧表明态度,却见圣上的面色一下子又严肃起来。 “所以,”圣上一字一字问,“邵儿,耿保元失踪的内情,你当真全无所觉?” 李邵的话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父皇一张一弛的变化让他跟不上,好像说什么都不算对,李邵下意识收紧的手,指腹压在冒着热气的茶盏上,一下子烫得通红。 “儿臣……”李邵喃喃着,“儿臣的确不太清楚。” 他应该撇清的,完完全全撇清。 如早朝上说的那样,把问题都甩给胡公公,反正死人不会开口说话。 可他又必须防备着活人。 单慎活蹦乱跳的,而且不好对付,早朝时,单慎说一些藏一些,瞅着机会再抛些消息出来,李邵说不准单慎手上是不是还有别的线索。 万一单慎还拿捏着什么,预备坑他呢? 是了。 单慎与徐简的交情很不错。 表面上,徐简在国公府养伤,不出门、不上朝,但背地里,谁知道他有没有跟单慎串通着做什么。 李邵抿了下唇,尽量让自己的说辞可进可退:“儿臣也觉得,单大人问的问题都很在理,儿臣听着也觉得疑点重重、怪得很。 可都快一年前的事情了,具体状况,儿臣一时之间回忆不起来。 还是因为您当时问过儿臣为何换了身边侍卫,儿臣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但辞表哪天给的胡公公,初八前还是初八后,当真想不起来了。” 这么一说,圣上倒是听进去了些。 记不清才是人之常情。 突然之间被单慎问起,邵儿若是答得头头是道,反而像是有备而来,早为了耿保元的事打了底稿。 不过,记不清、不等于真就不知情。 圣上没有追着问,转而问起了汪狗子:“身边做事的人还是得靠得住,新调来的那个,跟了你也有几天了,觉得怎么样?” “汪狗子吗?”李邵道,“做事积极,人也算活络,儿臣用得顺手。” 圣上点了点头,状似随意:“看来年前是办不妥了,单慎想再找刘迅、钱浒问话,一来一去也要一两个月。” 李邵哂笑。 怎么又绕回来了? 他不敢再坐着,赶紧起身,道:“父皇若没有其他事情吩咐,儿臣这就去礼部了。” “去吧,”圣上示意他,“你在礼部观政,顺天府那儿要查什么、让他们查去,该配合的就配合些。” 李邵应下。 等出了御书房,他大步向前,穿过长长宫道,迎面寒风一吹,忍不住咳嗽起来。 汪狗子一路追着跑,见他面色不虞,便一直闭紧嘴。 这个当口,连宽慰都是找骂。 可殿下咳嗽就不能不管了。 汪狗子忙不迭把手炉交给他:“殿下,刚在御书房那儿,小的让人备了个暖的。” 李邵接过去,瓮声瓮气道:“那腰牌你怎么看?” 汪狗子道:“此处风大……” 他站的位子就是风口,给李邵挡了风,自个儿一开口就冻得直哆嗦。 李邵见状,也没有继续挨冻的意思,蒙头一路走出宫门,沿着千步廊到了礼部。 一迈进去,已然听说早朝事情的官员小吏们都纷纷看过来,目光里有好奇、也有疑惑。 对上李邵视线,又深感不妙,忙不迭转过头去。 等转完了才想到,还得给殿下问安,又只能转回来,低眉顺目地行礼。 李邵看在眼里,烦在心里,走进书房在桌案后头坐下,随意摊了本文书,心思自是不在上头。 “狗子,”李邵唤了声,“你觉得单慎会查出个什么结果来?” 这间屋子里没有外人,汪狗子依旧十分谨慎,上前一步,压着声儿与李邵道:“殿下,您这就问倒小的了。 小的不认得那耿保元,也不晓得钱浒、刘迅是个什么性子,为何交恶到要在顺天府里留下那样的供词。 小的只晓得,他们一张嘴、一闭嘴,给您惹了麻烦了。” 李邵哼道:“确实麻烦。” “事已至此,只能让顺天府仔细查案,您既是毫不知情,顺天府就不可能来冤枉您。”汪狗子道。 李邵道:“我看单慎不怀好意。” “您是皇太子,”汪狗子不敢火上浇油,“没凭没据的,圣上亦不会听信。” 听着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但李邵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单慎不想着了结案子,眼瞅着要封印了,突然又把案子引到了另一个方向,甚至这个方向与顺天府的利益截然相反。 单慎宁可被说查案不仔细、做事不牢靠,也要把耿保元的失踪拉扯进来,总不能是为了随便查查…… 单慎一定有他的目的。 而耿保元这事旧事重提,首当其冲受影响的就是李邵自己。 这让他怎么能不多想? 李邵以为,他现在怎么揣度单慎都不为过。 “你,”李邵朝汪狗子招了招手,示意他靠得更近些,“我身边现在也没什么能放心用的人,你有没有门道打听打听,单慎这几天有没有和徐简凑一块去?” “辅国公?”汪狗子眼底精光一闪,“殿下怎么会提到辅国公……辅国公养伤哩。” 李邵啧了声,没再继续要求。 让李邵没有想到的是,他暂且“后退”了一步,顺天府那里却是大步向前。 下午时候,单慎甚至来了一趟礼部。 “打搅了、打搅了,有些情况要向太子请教,知道殿下观政忙碌,便没有请殿下到顺天府,下官自己来了。冯尚书,众位大人,借个地方、借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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