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少保年纪大了,讲了半个时辰的课,得出去活动活动歇口气。 李邵也有些乏,起身舒缓筋骨、正好听徐简说事,没想到徐简才一露面,就给他带来这么一个消息。 见徐简应了,李邵着实好奇起来,打量了他好几眼:“你到底怎么跟父皇说的?” 饶是李邵清楚徐简惯会在御书房里讨好处,也想不明白他编了什么说辞。 父皇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轻而易举,看着是不费吹灰之力。 果然,父皇最是信任徐简,只要徐简开口,事情就办了。 李邵想得有点牙酸,转念再想想,既然徐简为他办事,那往后有什么事,也让徐简去与父皇说。 人尽其才,就是这样。 徐简没有仔细与李邵说明,好在李邵也不是真想听他是怎么糊弄父皇的,稍一转话题,这事儿也就略过去了。 “殿下想哪天开始观政?”徐简问。 “越快越好,”李邵揉了两下肩膀,又道,“就明天吧。” “圣上允了臣晚些时日再上朝,明日早朝后,臣在礼部衙门外头等殿下。”徐简道。 李邵啧了声。 看来,他还要在早朝上孤立无援一阵,好在近来还算安生,没有元月时那么难熬。 与李邵这里知会一声,徐简出宫后又少不得去礼部,把大殿下明日起观政的事与冯尚书等人通个气。 冯尚书摸着胡子,道:“之前的桌椅都在,屋子也空着,那就还是老样子。国公爷既陪着,殿下观政的安排,我就不随意插手了。” 徐简知道他就是个老狐狸,顺着话应了。 等徐简前脚离开衙门,后脚千步廊左右就传开了,对大殿下再来观政,各有各的想法与担忧。 这些琐事,李邵并不清楚。 翌日早朝后,他踏进礼部衙门时,也算是昂首挺胸,一改前几个月的颓靡之气,仿佛他不是仅仅重新观政,而是又有了超凡的地位。 徐简给他安排了些事。 没有像去年那样故意给李邵准备厚厚的陈年文书,多是近两年事务的梳理,以及跟着官员了解近些时日公务的推进。 这对李邵来说,很是轻松。 不似去年那么枯燥,也与这两月三孤的教学有了变化,再加上心态不同,李邵很是神清气爽。 连惯例的每日呈送圣上的一篇心得体会,写起来都不算烦心活了。 如此经过半个月,李邵看徐简又顺眼了不少。 最初时,汪狗子还紧着心神、时时注意徐简动静,渐渐也放心许多。 看来,辅国公没有露出马脚的计划,他暂时打的还是把殿下扶起来的打算。 春意更浓了。 几场小雨之后,城中生机勃勃。 这日半夜又落了场雨,林云嫣叫雨声吵醒,翻身时想,照着往年习惯,白天时庄子里就会送新鲜的春笋到诚意伯府,二叔母念着她,也会遣人送来国公府。 这一口笋又鲜又嫩,与肉一道炖汤、添几片火腿,喝一碗颇为适口。 林云嫣念着这汤睡去,清早醒来时又与徐简说了两句。 徐简透过开启着的窗看外头。 雨歇了,屋檐还在滴水,天色不明朗,看起来晚上似乎要下雷雨。 “让厨房多备几道菜,”徐简转头与林云嫣道,“尤其是下酒菜。” 林云嫣正梳妆,闻言眨了眨眼,也去看外头。 她不太会看天色,没有瞧出来什么,只从徐简那突然严肃起来的面色里猜出些端倪来。 “这几日雨水多。”她道。 太潮了,火起不来。 “会落雷,”徐简走到她身边,拿起台面上的南珠耳坠给她戴上,“值得一试。” 林云嫣微微偏了偏头,看着镜中微摇的耳坠子,应了声“好”。 成与不成,都看运气。 但她相信,徐简既选了雷雨天,定然有他的道理。 她要做着就是配合好,看看能从李邵那儿诈出些什么来。
第397章 远远看着都冒烟了(两更合一求月票) 雨天云厚。 即便是暂歇了,一样是阴沉沉的。 水汽重,衣裳都感觉潮得厉害,让人浑身不得劲。 李邵从金銮殿出来,只觉得格外疲乏。 他不喜欢这种天,下一阵停一阵,连绵一整日的春雨,在他这儿还不如夏日里的暴雨。 起码下得够利索。 人还未到衙门,空中又开始飘了雨丝,汪狗子忙不迭撑开伞,亦步亦趋跟着李邵。 直到进了室内,李邵嫌弃地看了一眼鞋尖。 沾了水了。 这天气有伞都不好使,不止鞋子,衣摆也湿了些。 “殿下。” 李邵听见声音,转头看出去。 徐简刚来,正在廊下收伞,李邵看他鞋面衣袖,没比自己清爽到哪里去。 “你难得到得比我迟。”李邵道。 下朝时间不定,事少时早早散了,事多时能争上一个多时辰。 徐简没有复朝,却不会让李邵等他,每日都是早早过来衙门里,不管金銮殿那儿何时散了,李邵到时,他都在这里候着了。 徐简自然是故意晚来了会儿。 等看到朝臣们陆续抵达千步廊,晓得退朝了,才让马车慢慢悠悠地从西向东,临近礼部衙门外时,瞧见李邵身影,便是一前一后到了。 “路上积水多,马车不敢快行,”徐简说着拧了下眉,“雨天真是不便,人也不畅快。” 李邵乐了下。 行! 不是他一个人烦下雨就行。 徐简比他看起来还烦,李邵心头不由暗自一喜,而后又有点愁。 喜是下意识的,徐简这两年坑他坑得太多了,李邵哪里会不幸灾乐祸? 愁则是乐过后的理智,潮湿天气对腿伤不利,他还等着徐简再养好些、上朝与他当个助力。 李邵想着,视线便落在了徐简的右腿上。 徐简顺着李邵的目光看了眼,道:“臣在这儿放了个手炉备用,等下就暖上。” 汪狗子已经收好伞了,听了这话,积极道:“殿下,您与国公爷先坐会儿,小的这就去备茶,也把手炉暖了。” 李邵自是应的。 上午时一直在下雨,临近午间停了会儿,隐约透出了明亮天光,只是还未晴上两刻钟,雨云又至,整个下午天黑得如同入夜,各处都点起了灯。 这种状况下,李邵难免心不在焉,只觉得身下椅子都是潮的,根本坐不住。 徐简看在眼里,并不多言。 他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观察天色上,与清早起来时判断一致,晚些应该会有雷电。 等到下衙时,正赶上雨势变大,雨水顺着屋檐往下连成了雨幕。 这会儿着实不是回家的好时机。 不止冯尚书,其他官员们也都留了下来,继续做着手里的事情,想等雨势缓和些再走。 李邵的面上露出了几分不耐来。 徐简轻声道:“殿下,再等会儿吧,还是回宫后有旁的事?” “我能有什么事?”李邵啧了声,顺口道,“原还有些去处,现在我能去哪里?” 说起来,去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节,徐简跟着他在礼部观政,下衙后各走各的,他经常叫上刘迅去陈米胡同…… 想到那宅子,李邵神色暗了暗。 刘迅办事真靠不住,寻欢作乐寻到了那么个地方,李汨的金砖、古月使节的金笺,全混在那儿了。 全是针对他的。 抛开那些阴谋,那宅子其实还不错。 酒水不错,舞娘也不错,算是个消遣。 徐简看着李邵,听出他话语里的嘲弄意思。 “你不用看我,”李邵道,“我又不蠢,我知道现如今去不了那些地方。我要再被单慎围上一回,我麻烦大了,你也麻烦。” 徐简垂眼,道:“殿下心里有数,臣自然放心。” 李邵站起身来,看到徐简放在腿上的手炉,扬眉道:“我如今不及你,你下衙回府,吃酒歇觉都有宁安陪着,我只能老老实实待在毓庆宫,连喝几口酒都没人作陪。唉,你说,我让父皇给我指个婚呢?” 徐简不接这话。 李邵说得随意,一看就是没过脑、随便讲讲,徐简也无需就此发表多少看法,还与他分析指婚是否可行、何时请示圣上、谁家姑娘合适,压根没有这种必要。 果然,李邵也不在意,走到门边去看雨。 东一句西一句,没头没脑、说哪算哪,等雨水稍霁,已经过去小两刻钟了。 官员们趁此赶紧下衙,左右衙门外头马车轿子不断。 李邵也要走,就见一小吏寻过来。 与两人见了礼,小吏道:“国公爷,刚外头有人来传话,说是您的马车行到半途时车轮被卡住了,一时半会儿恐到不了,劳您在衙门里再等等。” 徐简与小吏道了声谢,等人走了,面露难色。 李邵道:“此时不走,晚些怕是又要下雨。” “是,现在另去寻马车轿子也不方便,还不知道要耽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府,”徐简叹了一声,道,“清早出门时,郡主还说这几天的笋鲜美,晚上让厨房多备几个菜吃酒,这下菜也要凉了……” 李邵不由抬手摸了摸肚子。 正有点饿,听了酒菜不免嘴馋。 徐简似是刚想到这一茬,与李邵道:“不如殿下去臣那里吃酒吧?” 李邵一听,很是心动。 他有马车,多个徐简而已,现在就能走。 他有好一阵子没有在外头吃过酒了,成天在宫里,实在无趣,虽然辅国公府也没有什么乐子,但与徐简一道吃酒,父皇那儿交代得过去。 至于这酒搭子合不合眼缘,对李邵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你那儿?”李邵立刻拿定了主意,嘴上还要道,“你们府里厨子手艺应该还不错吧?” 徐简道:“郡主挺喜欢的。” 李邵这才状似放心地点了点头:“宁安打小吃惯了御膳房,她能喜欢,我想来也吃得惯。” 说完,他便示意汪狗子去备好马车。 汪狗子眼珠子一转。 他近来对辅国公不似先前那么戒备,但横生出一节枝叶在眼前,哪里能不多看两眼? 看归看,折是断不会上手折的。 他没有那等身份,也没有明确的理由。 “小的这就去,”汪狗子说完,又向李邵请示,“小的也使人往宫里禀一声,就说您去辅国公府上用膳,也免得郭公公一直等着。” 李邵自不会阻拦。 汪狗子飞奔着去了,安排好马车又来给李邵打伞。 一面走,他一面想,就是吃个酒的事,无事最好,若有什么招数,那辅国公的尾巴就露出来了。 等马车驶出了千步廊,速度依旧快不起来。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448 首页 上一页 33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