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简应下,继而道:“圣上,臣今日听晋王说话,倒有些那日与永济宫那位交谈的感觉。” “哦?”圣上疑惑。 “话里有话,居心不良。”徐简评价。 圣上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什么打出去、开疆扩土,全是虚话,”徐简抿唇,道,“您继位时正是国库艰难之时,连年灾害下、百姓生活疾苦,比起一味养兵自然应该养民。 您看,十几年了,如今百姓生活富足,便是韬光养晦的成效。 这些年亦有西凉扰境,守住裕门这条线,与古月结盟,亦是应对之策。 国库不够充盈,哪里敢随便冲出去,一旦被他处牵制,叫鞑子异族趁虚而入,那才是大麻烦。” 圣上听完,长叹一声。 是啊。 李渡嘴上说起来比什么都容易,真坐在龙椅上了,根本不会胡乱动兵。 他就是想挑事。 可圣上此刻是欣慰的。 年轻气盛、武门出身的徐简能明白这些道理,能让人省心许多。 徐简表忠心,却也并非说的假话。 朝堂内外的局势,他看得懂,而李渡的话,他根本不会信。 一将难求! 朝廷这几年最困顿的就是将才! 如果李渡真有要开疆的决心,那上辈子安逸伯、定北侯这样的大将,岂会死于金砖案? 为了排除异己,李渡通过李邵的手制造的那些冤案,让朝廷的将才雪上加霜,青黄不接。 时近中午。 李邵站在御书房外,一脸凝重。 他今日被留在这儿,起先还不觉得什么,可见到各处人手进进出出,又见父皇带着徐简、曹公公匆匆离开,他就不免疑惑起来。 尤其是,他找不到汪狗子了。 叫人问了,狗子的行踪还不明确,李邵却听到了另一个消息。 当年火烧定国寺、如今毒杀李浚的幕后之人,就是晋王李渡。 李邵彻底愣住了。
第431章 没有屈打成招吧?(两更合一求月票) 近几天日晒足。 廊庑下,虽是站在阴影中,李邵还是出了一头汗。 倒不全是热的,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与后怕。 那是晋王,是他以前最喜欢、最信任的二伯父,早几年他出宫去、夜里赶不上回宫,很多时候都干脆歇在晋王府中。 二伯父少说教,多聆听,李邵也很愿意与他往来。 也就是陈米胡同的事情后,他清早登门求助,却被二伯父冷脸劝回,才让李邵渐渐疏远了对方。 那时,二伯父怎么说的来着? “你怕你父皇,我也怕。” “谁不怕你找谁去。” 那般义正言辞,那般掷地有声。 可现在,他却听说那个口口声声害怕父皇的伯父在背后兴风作浪,这怎么能让李邵相信? 会不会是哪里弄错了? 就二伯父那人,能是阴险狡诈、暗中下毒手的? 李邵很想找人问问,只是曹公公不在,其余内侍们各忙各的,神色凝重,一被问到头上就是一副谨言慎行的样子,根本不与李邵说内幕细节。 无处可问,李邵只能自己想。 越想越不明白,抬眼见御驾回来,他赶紧迎上前去。 “父皇,”李邵唤道,“儿臣听说二伯父他被关起来了,他真是凶手?没有弄错吗?” 圣上的眸色一沉。 李渡行事固有让人想不通的地方,但大方向上,他们肯定没有抓错人。 却是没想到,邵儿一张口竟然是替李渡开脱的。 这一日事情多,乱糟糟的,与李渡面谈也不是多么轻松的事,圣上感觉疲惫,也对李邵这脱口而出的话感到了些许失望。 御书房前,内侍、侍卫不少,圣上不欲在此与李邵分析什么,抬步进去了。 李邵没有得到回复,只好转头看向落后两步的徐简。 徐简走过去,压着声音道:“王爷自己承认了。” 李邵皱眉,满面疑惑。 两人一道跟进去。 李邵突然想到一事,问:“没有屈打成招吧?” 徐简看了眼已然入座的圣上,又收回视线,声音更低了:“殿下怎么会这么想?” 李邵还想追问,见圣上面色不虞,只好讪讪作罢。 圣上按着眉心,看不出有没有听到“屈打成招”这四个字的样子,只问道:“邵儿,你为何认为朕抓错了人?” 李邵道:“儿臣以前与伯父往来得多,觉得他不像那种人。” “是,”圣上喃道,“你以前与他走得近。” 彼时他不曾质疑过李渡,也从未在邵儿口中听到一些奇言怪语,这两人的相处就是平常的伯父与侄子,圣上便没有阻拦过。 可现在回想起来,有异心的李渡在面对邵儿时,到底在思考着什么? 教好,定是不可能,完全养歪,也没到那一步。 李渡就像是一个棋手,邵儿往一侧偏多了,他就拨一点回来,始终保持在他更好控制的度里。 而那个好控制,便是将来能让李渡取而代之的控制。 思及此处,圣上心情更沉了。 他最看重的儿子,在李渡手里翻来滚去,翻到最后,邵儿被卖了还在数钱。 圣上是生气的。 只是,想到他自己也被李渡骗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脸面去责怪邵儿什么,他便收着性子又问:“还有呢?” 李邵哪有什么确凿证据?就是一个感觉而已。 他干脆就把那日天明前的事情说了。 隔了有些时日了,对白不是每一句都记得清清楚楚,但大致能想起来。 “他让我与您认错,说我错得离谱,还说他也怕您……” 圣上一口气堵在了胸口。 半晌,他道:“你当时说,去永济宫是想知道犯错的皇子会是什么样,朕信了你。原来、原来是李渡教唆你去的。” 李邵一脸莫名:“啊?伯父没有提永济宫。” “他告诉你,找皇太后找平皇叔找德荣找贤王都没有用,他的未尽之语是什么?他想让你想到什么?”圣上问。 李邵垂下了头。 他认为这是欲加之罪。 伯父一个字都没提,是他自己想去永济宫的,怎么能算到伯父头上? 可父皇这么生气,李邵着实没有勇气争辩。 徐简把两人的动静都看在眼里。 此刻不是让他们父子起矛盾的时候,于是他便道:“殿下,您从前与王爷走得近,他很了解您的性格,知道说什么话、怎么说能让您听进去。” 李邵瞥了徐简一眼。 徐简向圣上请示,又把查办李渡的经过与李邵总结了一遍:“晋王就是凶手。” 李邵听明白了,之前的难以置信转变成了气愤与不甘。 被信任的二伯父糊弄了这么久,他越想越生气。 “真不是个东西!”李邵咬牙道,“把我当猴一样耍!” 徐简垂眼。 他自然没有提李渡是怎么评价李邵的。 那些蠢、笨一类的字词,怕是能让李邵气疯了。 圣上见李邵想转过来了,语重心长道:“邵儿,朕坐在这儿,看着是高高在上,实则并不轻松。 当了十几年的皇帝,都还有兄弟虎视眈眈。 你以后也要明白这些,日省吾身,不要觉得自己就高枕无忧了。” 李邵抿唇。 他如今都是废太子了,离高高在上远着呢。 不过,“以后”这个词他很喜欢,正如徐简先前告诉他的那样,他完全有东山再起的时间与机会。 至于起来之后…… 父皇养虎为患,他李邵不会。 李勉、李临他们那几个小不点,别想在他手里讨到好。 高枕无忧? 只要永绝后患就行了! 圣上并不清楚李邵那些极端又可怖的想法,叮嘱了李邵几句:“李渡深耕多年,朕还没有弄清楚他有多少同党。 徐简这几日要细查李渡的案子,不能随你去刑部观政。 你最好是留在宫中、听三孤与你讲课,如若要去衙门就多带侍卫。 朕担心李渡还有残党会对你不利。” 李邵闻言,心念一动。 刑部观政虽然亦没有多有趣,但总比在宫里对着三孤强。 再说,眼下查重案,千步廊消息多,总能打听一些,不似宫里这一个个的,不是打马虎眼就是一问三不知。 “儿臣不想耽误观政,”李邵道,“儿臣会带好侍卫,还有汪狗子跟着……对了,汪狗子呢?儿臣找不到他了。” 曹公公一听,忙与李邵解释:“殿下,那汪狗子是晋王的人,小的已经把人扣下了。” “什么?”李邵愕然,“他不是永济宫来的吗?就算心术不正也该是李浚的人,怎么会和二伯父扯上关系?” 曹公公暗暗叹气。 知道殿下对这些不敏锐,却没想到此时此刻能这么不敏锐。 怕圣上为此置气,曹公公赶忙道:“永济宫里有不少都是晋王的人手。” 李邵:…… 亏他还觉得汪狗子那人机灵上道、忠心耿耿! 敢情弄到最后,还是别人安插过来的眼线爪牙? 冯尝、汪狗子都是二伯父的人。 郭公公是曹公公安排的。 他身边的内侍,全是“外人”! 也不止内侍,就说徐简。 徐简毫无疑问、唯父皇马首是瞻。 眼下只是暂时的同盟,但这种关系并不牢靠,起码李邵自己绝不敢全然信任徐简。 谁知道徐简和宁安会在什么时候又突然坑他一回。 李邵越想越郁闷,他竟然是这般的孤立无援。 这么想来,倒还是刘迅好一点。 刘迅只是蠢,轻易着了别人,哦,现在该说是二伯父的道,但对他还是一片忠诚。 边上,徐简放下茶盏,起身与圣上道:“臣想先去几个衙门转转,看看有没有新的进展。” 圣上自是应下。 曹公公送他出去,悄声道:“没有李嵘殿下的下落,杂家始终不能放心。” “我倒认为,比起李嵘殿下,牢里那位王爷恐要再生事端。”徐简道。 曹公公苦笑。 顺天府位于城中热闹处,各方消息传递比去千步廊一个一个衙门传话要方便。 为了做事便宜,三司参与此案的官员也都到了顺天府,就在后衙的屋子里。 小吏抱着几叠纸张跑进跑出。 那是通缉画像,李嵘的,叶公公的,但凡李渡身边露过面、现在不见踪影的全部被画了出来,张罗着满城去贴。 另有一些送去各个城门上,一来对照出入人员,二来也是让守兵们回忆回忆,此前有没有相像的人出城。 徐简刚进顺天府,就遇着了万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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