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姝没说话,面色却渐渐缓和下来:“虽然你说得很真诚,但是我没办法完全信任你,接下来我要看你的表现。” 这已经是给了他一个台阶。 夜容煊一喜:“姝儿放心,我一定用实际行动证明我的誓言。” 晏姝神色微冷,她等的就是他的“实际行动”。
第52章 女人都是心软的 一场疾风骤雨慢慢归于平静,凤仪宫里气压终于缓和下来。 虽不是春暖花开,却也算是雨过天晴。 夜容煊提着的一颗心骤然松懈下来,就像双脚从半空突然站到地面,一阵阵空落落的彷徨之后,才渐渐感觉到了踏实。 晏姝命人拿来药膏,亲自给夜容煊脸上和嘴角上了药。 夜容煊受宠若惊,眼底溢满柔情。 然而面对着眼前这张惨不忍睹的脸,晏姝的眼神却是极冷,报复的快感早已取代曾有的温柔情深。 哪怕今晚夜容煊把心扒出来给她,她都不会再感动一分。 给他上药时,晏姝已经在心里计划着下一次的报复。 打三棒子给一颗甜枣,就是为了会让夜容煊在极度的恐惧和仅有的依赖之中,受尽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让他为他曾经的薄情寡义付出足够的代价。 等代价够了,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姝儿,我今晚留在这里好不好?”夜容煊指了指自己的脸,语带哀求,“这样子实在没法出去见人。” 晏姝淡淡瞥了他一眼。 夜容煊此时的状态确实狼狈,脸上淤青,眼角和嘴角破裂,掌印遍布,甚至还有一道被指甲划过的血痕。 若让宫人看见皇帝这副鬼样子,天子威严何在? 晏姝没说话,安静地给他上了药,还命青雉去打一盆热水过来,用热毛巾给他敷了敷,让药效更快地渗透进去。 三日后就是护国公大寿,一国之君顶着一张伤痕累累的脸去参加寿宴,只怕要让大臣震惊失色。 “姝儿。”夜容煊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我以后再也不去流云殿和宝成殿了,后宫手段多,防不胜防。” 晏姝漠然一笑:“皇上的意思是她们勾引你?” 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营造出自己是个深情无辜的情种形象,不愧是善于伪装的戏精。 “不是。”夜容煊低眉自责,“是我自己定力不足,不该全怪她们,都是我的错。” 晏姝声音淡漠:“皇上这副模样,又得免朝数日。” 夜容煊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嗯。” 此时来说,免朝反而不是他担心的。 夜容煊心里忍不住思索,如果晏姝这些日子以来的暴戾反常当真是因为晏雪而起,那么彻底发泄一次之后,是不是此事就可以揭过去了? 她心里会不会留下阴影,会不会对他生出芥蒂?会不会再也不会信任他? 夜容煊心念微转,抬头看着她:“姝儿。” 晏姝语气不冷不热:“怎么?” 夜容煊试探着问道:“等我伤消了些,你跟我一起上朝好吗?” 晏姝神色不惊:“为什么?” 夜容煊不敢说这是她自己提出的建议,只道:“以后让你看着我,白天晚上都看着,这样我就不会乱来了。” 晏姝若对他心存芥蒂,那么只有让她跟他一起上朝,大臣们才会开始重视他这个皇帝。 丞相态度不会那么冷淡,其他大臣也不会敷衍。 晏姝看到他在早朝上的窘境,心里一软,可能就会出手帮他笼络震慑大臣。 女人都是心软的。 只要他认错时足够诚恳卑微,平日里表现得足够深情愧疚,弥补的举动足够真诚,她早晚还是会死心塌地地爱着他。 她会帮他稳固帝位,笼络人心,助他统御江山,平衡权术。 只有得到她全心信任,她才会心无旁骛地帮他。 夜容煊这般想着,目光变得温软:“姝儿,你怎么不说话?还在生我的气?” 晏姝语气淡漠:“难道我不该生气?” “该。”夜容煊低头苦笑,“都是我的错,姝儿怎么生气都是应该的。” 晏姝没说话,把药膏放在一旁,起身去洗手,回来之后继续躺在榻上开始看书。 夜容煊抿了抿唇,又问了一遍:“我今晚想歇在凤仪宫。” 晏姝转头看了一眼他的脸,青紫红肿,狼狈不堪。 若顶着这样一张脸出去,别说会不会吓到宫人,宫中掀起一股风浪是绝对的。 所有人都会认为皇后嚣张跋扈,认为皇帝懦弱无能…… 虽说晏姝不在乎旁人怎么看,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需要先拿到朝政大权再说。 晏姝收回视线,缓缓点头:“今晚你睡西暖阁。” 夜容煊闻言,心头掠过一抹失望。 西暖阁? 皇后睡凤仪宫主殿,皇帝睡西暖阁? 他是她的奴才吗? “皇上这张脸,夜间会吓到我。”晏姝语气淡淡,“暂时委屈一下吧。” 夜容煊面上浮现落寞之色,点头:“嗯。” 他知道她心里余怒未消,这会儿虽然不再那么暴怒,也接受了他的解释,但心里肯定还有些郁火。 他必须用行动来化解她心里的郁火。 这一晚,夜容煊心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从云端坠落地狱,又从地狱挣脱而出,两脚站到了地面上。 有一种不太真实的踏实感。
第53章 他只要权力 晚间夜容煊遵从晏姝的意思,歇在西暖阁。 虽说避免了被大多宫人看到,但凤仪宫的宫人还是无法避免。 青雉带着宫人们进来伺候的时候,低眉垂眼,态度是极为恭敬的,绝不多看一眼皇上的鼻青脸肿。 夜容煊似乎也并没有觉得多丢脸——至少比起前几天被晏姝动手打耳光时的屈辱愤怒,他的反应已不是那么激烈。 大概这就是当活着都无法保证时,尊严和骄傲就会显得不值一提。 当下他最需要做的事情是挽回晏姝的心,消除她心里的芥蒂和怨恨,让她原谅他之前的所作所为。 至于其他的。 都是他坐稳帝位之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夜间躺在西暖阁的小床上。 夜容煊一点点回想着幼时的惨烈经历,以此来强迫自己看到晏姝的好,逼迫自己学着感恩晏姝,让晏姝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悔恨和自责。 只等他坐稳皇位,大权在握——整个凤仪宫都将寸草不生! 心里闪过这个怨毒的念头,夜容煊闭上眼,安静地感受着脸上一阵阵肿痛。 原以为晏姝对他是特别的。 然而她发疯时,跟武王有什么不一样? 打着为他筹谋的理由,自私地控制着他的行为和思想,不许他去碰别的女人,不许别人嫔妃诞下他的子嗣。 一旦犯了她的规矩,她动起手来毫不留情。 夜容煊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没有谁是真心的,他冷笑着告诉自己。 所以他也不需要对谁付出真心。 他只要权力。 为此可以忍辱负重,可以委屈求全,可以伪装深情,可以做一切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晏姝,只希望到时你不会后悔今日所为。 夜风徐徐,吹动窗外树梢。 殿内灯火熄灭只剩一盏,光线暗淡的内殿,晏姝在床上躺下。 青雉带着宫人们安静地退了出去。 重重罗帐遮住内殿光景。 此时的床边,一道瘦削身影单膝跪着,眉目低垂,以只有晏姝听得见的声音低沉禀报着:“景王府和成王府都在控制之下,三日之后,他们会被意外之事绊住,无暇赴护国公府寿宴。” 晏姝阖眼听着,就寝时卸下珠钗妆容的清丽容颜恬淡而脱俗,少了白日里高高在上难以亲近的尊贵疏离,显得慵懒而散漫。 “四位亲王我要逐个击破。”晏姝声音平静,“不能让他们站到一条船上。” 虽然他们联手的可能性不大,但依然要以防万一。 容隐目光微抬,波澜不惊的眸光从她脸上一掠而过,随即像是被火烫着似的收回视线,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衫。 “是。”他恭敬应下,维持着语调的冷静平稳,“属下会盯好他们。” “摄政王最近没什么动静。” 容隐缓缓松开手,抿唇回道:“护国公的寿诞上,他可能会出现。” “可能?” 容隐低眸道:“先帝给他的遗诏是维护皇族正统,除非主子有需要,他才会出现。” “如果你们俩交手,你杀得了他吗?” 容隐微默,声音越发低了些:“能。” “确定?” “是。” 摄政王夜皇,身份未必有多尊贵,却是皇族最神秘最可怕的一个人。 挂摄政之名,却不涉朝政。 只遵先帝遗诏,便足以让满朝文武闻之色变。 晏姝嗯了一声,想到夜皇那个人,心头莫名有种古怪的感觉。
第54章 贱种就是贱种 接下来两日,夜容煊安安静静地待在凤仪宫,绝口不提朝政,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再重要,他的眼里心里只有皇后一人。 晏姝对此没有任何反应,横竖知道对方是伪装。 她不想陪他演戏,暂时也懒得拆穿他。 凤仪宫里一片风平浪静。 然而连续三日听到“今日免朝”的大臣们,却开始生出不满。 “皇上刚登基两个月,这都是第几次免朝了?如此懈怠朝政,怎能做好一个明君?” “不会是沉溺女色吧?皇上前些日子不是刚选了几个嫔妃?” “听说皇上龙体欠安,这两天一直待在凤仪宫,皇后照顾着呢。” “凤仪宫……那是皇后居住的地方,我们也不好过去探探情况。” “丞相大人,此事您怎么看?”一位同僚转头看向南丞相,“皇上最近有点反常啊。” 南丞相从容一笑:“护国公的大寿不是快到了?” “啊?”大臣不解,“皇上不上朝跟护国公大寿有什么关系?” 其他大臣同样面露疑惑之色,对啊,护国公大寿跟皇上不上朝有什么关系? “明日皇上和皇后应该会去护国公府祝寿。”南相不疾不徐地说道,“诸位若有什么想法,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跟皇上和皇后提,心里有什么疑问也能借机弄清楚。”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 大臣们了然,随即纷纷点头:“那我们先去忙了,礼部最近堆积了很多事待处理呢。” “户部也是。到处都要用钱,那么多事情等着下官拿主意,下官先告退。” “吏部也是……” “本王诸事繁忙,没空留在这里候着一个不务正业的人。”武王转身往外走去,“父皇还真是老年昏庸,把皇位传给一个宫女生的贱种,如此决定岂不是是把家国天下放在火上烤?真不知最后会被折腾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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