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越勤政的皇帝,越容易短命,因为操劳过度。 一个国家的繁荣昌盛,大多是励精图治的皇帝以十年二十年寿命换来的结果。 晏姝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愿不愿意做这样一个皇帝? 心底深处早已有了明确的答案。 这条路对一个女子来说,显然比男人更辛苦百倍千倍,因为单单男尊女卑这一条规矩,就能让多少有野心抱负的女子被打入深渊。 没有足够强大的背景,没有强大的支撑,谁敢有这样的想法——哪怕只是一点点苗头,都是罪无可恕。 晏姝敛眸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眸心渐渐浮现一抹寒凉嘲弄的色泽。 明明女子也可以做的事情,却要受到男女之别的规矩限制。 世俗强迫她们必须伏低做小,权力男人握着,功劳男人得了,女子就该默默无闻? 她便不信这个邪。 晏姝起身走了出去:“南歌,青雉,随本宫去崇明殿走一趟。” “是。” 乘着凤辇抵达崇明殿,里三重外三重的御林军齐刷刷跪下,晏姝跨进殿门之前,看见了长公主府嫡子钟奕安。 晏姝看着跪在地上的钟副统领,淡淡一笑:“钟副统领今日在此当值?” “回皇后陛下。”钟奕安恭敬应道,“是。” 晏姝嗯了一声:“给皇上请安了吗?” 钟奕安一凛:“皇上龙体欠安,卑职不敢打扰。” 晏姝嘴角微扬,笑意浅淡:“倒是乖觉。” 话落没再说什么,径自跨进殿门。 钟奕安低着头,忍不住想到最近流传在权贵官员府邸里的窃窃私语,以及凤王夫妇极速恶化的关系,总觉得宫里要变天了。
第179章 梦魇 夜容煊正在睡觉。 准确来说,他是在梦魇。 一身黄色寝衣躺在床上,脸色惨白,额头尽是冷汗,双手不自觉地挥舞着:“不……不是我,别来找我,滚,滚开!” “晏姝,你去死吧!你去死,去死!去死啊!” “该死的贱人!不,不是,你听我说,别来找我,不是我害你……” 青雉惊骇地站在晏姝身后,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陷入梦魇中正在胡言乱语的夜容煊,心下一片震惊骇然。 他在说什么? 让皇后去死? 不是他?不是他什么?不是他害死皇后? 皇上这在做噩梦吗? 青雉忽然想起皇后封后大典那日,性情突然大变……难道跟皇上此时说的呓语有关? “青雉。”晏姝清冷的声音响起,“让人端一盆凉水过来。” “是。”青雉压下心头慌乱情绪,连忙转身走了出去。 南歌站在晏姝右侧,皱眉盯着夜容煊:“皇上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像是陷入噩梦中出不来的样子。” 晏姝嗓音淡漠:“大概是做了亏心事,被鬼敲门了吧。” 南歌不解,心里却清楚晏姝跟夜容煊闹翻绝不仅仅因为晏雪,也不是因为晏姝野心勃勃想取而代之。 而是夜容煊做了让晏姝怨恨的事情,才造成后面的一切反目成仇。 只是他到底做了什么,大概只有晏姝和夜容煊自己知道。 青雉很快端来一盆凉水。 晏姝伸手接过来,毫不留情地泼到了夜容煊脸上。 哗啦! 青雉吓了一跳。 “谁?!”夜容煊瞬间惊醒,并腾地从床上坐起身,满头满脸的水不停地往下滴,像是个落汤鸡似的狼狈,“下雨了?” “皇上醒了?”晏姝把盆递给青雉,满眼嘲弄地看着夜容煊,“方才在做噩梦吗?” 夜容煊定了定神,看到站在床沿的晏姝,瞳眸骤缩,眼底急促划过一抹恐惧之色:“我……朕方才说梦话了?朕说了什么?” 他做了个很可怕的梦。 梦里晏姝死于难产,跟崔姣姣说得一模一样,只是……只是难产并不是意外,而是他精心算计的结果。 他还在晏姝死后,疯狂地抽打着她的脸,发泄着自己的满腔怨恨,然后晏雪来了…… 夜容煊浑身发冷,心里发慌。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晏姝之前扇他耳光时,那种恨不得让他死掉的力道,几个巴掌下去,一张脸肿胀剧痛的感觉,耳朵都像是要聋了似的…… 若是跟梦中的场景结合一下,越想越觉得像是晏姝的报复,带着恨意的报复。 这是巧合吗? 夜容煊浑身湿哒哒地坐在那里,顾不得龙床上全是水,眼前的晏姝和梦里的晏姝错乱闪现,竟让他一时分不清她就是死了还是活着。 晏姝见他吓得全身发抖而不自觉,缓步上前,温柔询问:“皇上这是做了什么噩梦,怎么吓成这样?” 夜容煊忍不住朝后缩了缩,发丝上的水不停地往下滴,他脸色惨白而仓皇:“晏姝,你滚!朕不想看到你,滚,你给我滚——” 晏姝冷冷一笑,转身离开:“皇上得了癔症,看来是没办法继续做这个皇帝了。” 南歌和青雉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晏姝!”夜容煊脸色骤变,急切地喊住她,“朕没得癔症!朕好好的,什么病都没有,你别走,你不许走!” 晏姝头也不回地离开崇明殿。 “晏姝!晏姝!晏姝!” 身后嘶吼一声盖过一声,外面当值的御林军都听见了,却无一人敢吭声。 所有人都低着头跪在地上,神色凛然,周遭静得近乎死寂。 随着殿门被毫不留情地关上,殿内又只剩下夜容煊独自一个人,仿佛陷入无边无际的深渊。 他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滑跌在床沿地上,浑身狼狈,绝望无力。
第180章 鲜衣怒马 武状元选拔进行得如火如荼,御林军中除了当值的,其他人皆去围观。 摄政王坐镇全场,兵部尚书和几位官员陪坐两侧,御林军统领晏凌风维持秩序。 烈日炎炎之下,身姿矫健的少年们在校场上展现出十八般武艺。 最后一天决胜出来的武者个个身怀绝技,除了自身武功底子扎实,不管是单打独斗还是组队比拼,长矛,短刀,匕首,皆使得灵活自如。 不管是步射还是骑射,都是这些人中的佼佼者,英姿焕发,当得一句鲜衣怒马。 越到最后,气氛越发激烈紧张。 连待在凤仪宫的晏姝仿佛都感受到了这股子紧张气氛。 因为青雉去看了,回来之后,表情格外兴奋:“他们都好厉害!那长枪舞得虎虎生风,一杆长枪在手里都能转出花来。” “还有一个白衣少年,好像叫什么青梧,独门秘技是暗器,他自个儿独创的暗器让人防不胜防,举着靶子的靶手不管怎么躲,那暗器都能稳稳地射中靶心。” “还有那几个弓箭手,刷刷刷,不管怎么比,他们的箭矢都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准确无误地射中靶心。” “不过其中最厉害的还是那个黑衣少年,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然而身姿那个矫健,动作那个迅猛,明明一张脸长得挺好看,偏偏冷得像是生人勿近似的,跟他一起比试的那些对手不但要忍受他神乎其神的本领,还要承受扑面而来的寒气逼人……奴婢看了一会儿,着实替那些上场比试的选手们捏一把汗。” 晏姝听她兴奋地说完,面上不由浮现几许笑意:“自古英雄出少年……看来这次武状元选拔确实是人才济济,精彩万分。” “好多人去围观呢!”青雉说着,随即眉头微微一皱,“不过还是摄政王看起来更冷峻沉稳,兵部尚书和那几个官员在摄政王跟前,连大气都不太敢喘的样子。” 晏姝沉默地敛眸沉思。 这种武状元选拔的方式果然是不错的,或许以后可以每三年举办一次,如此可以保证军队里永远有新鲜血液,且少年意气风发,心思单纯,一腔热血为国为民,能随时保持最充沛的体力。 但天下学得起武的人毕竟是少数。 今年是她觉得举办武举的第一年,西楚各地符合条件能报的都报了,以后若是三年一次,人数上应该会骤减。 所以当务之急,是保证学武少年的人数充足。 晏姝不由又陷入了思索。 平民百姓维持生计才是重中之重,有些贫苦之家连吃饭都是问题,哪来多余的闲钱让孩子学武? 富贵之家公子则大多娇贵,学武之人相比读书的要少得多。 倘若把武举纳入朝堂选拔人才的一种方式,不管是达官权贵还是平民百姓,不擅长读书的人,是不是就可以另择一条合适的路? 或许可以在各地办几所武学院。 “皇后陛下,摄政王求见。” 晏姝回神,嘴角微扬:“让他进来。” “是。”
第181章 凡事都要习惯 一袭黑色袍服的摄政王很快跨进殿门,身躯颀长瘦削,眉眼冷峻,透着生人勿近的漠然疏离。 宫人齐齐伏跪于地,无声行礼。 南歌低眉敛眸,屈膝而拜。 “臣参见皇后陛下。”夜皇微微躬身,礼仪周正。 晏姝淡笑:“摄政王不必多礼,请坐。” 夜皇沉默着,显然有些犹豫。 “怎么?”晏姝挑眉,“摄政王不敢坐?” 夜皇抿了抿唇,僵硬地走到椅子前坐了下来,双手叠在膝上:“武举已近尾声,最后一场决出了三位获胜者,午时之后还有最后一轮比试。” 晏姝眸光微抬,视线落在他冷峻的眉眼,没来由地觉得他此时看着好似更顺眼了一些。 明明她之前觉得夜皇的容貌不如容隐,怎么今天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晏姝沉吟片刻,心里渐渐了然。 是因为夜皇作为摄政王的时候,气度不一样,不必一直跪着,不必低眉垂眼地守着影卫的规矩。 此时的夜皇,通身流露出来的都是杀伐果断的慑人气度,虽比起那些王爷们少了些许趾高气昂和宫里娇养出来的锦绣富贵,但早已刻进骨子里的那种冷酷威压却让是他们比不了的。 侍茶的宫女端着茶盏走来,给皇后和摄政王奉上刚沏好的茶,随即低眉垂眼退至一旁。 “你们都退下吧。”晏姝开口,“本宫跟摄政王单独聊聊。” “是。” “南歌。”晏姝抬眸看了一眼南歌,“摄政王在凤仪宫一事,不必瞒着旁人。” 南歌明白她的意思,缓缓点头:“是。” 宫人全部退了出去,殿内转眼又只剩下晏姝和摄政王二人。 夜皇更不自在,身姿僵硬,眉眼低垂。 此前未曾暴露身份时,他在皇后面前还能维持着镇定,因为生性本就沉默寡言,所以也无需特意表现出什么来。 此生二人心知肚明,两人又坐得这么近,除了一种身份上的逾越,更有说不出来的诡异气氛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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