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吕太医,方嬷嬷唤来了雨兰,得知昨夜皇上三更天了才叫水,她沉沉思索,从前也曾耳闻,房事做的多了,孩子也会艰难,莫非...... ------ 早朝过后,前朝后宫便人人皆知皇帝找回了七皇子,前朝的人看不出皇上的喜怒,后宫的妃嫔却很快感觉到了皇上明显的开心。 这表现在短短一个月又有好几名妃子接连被翻了牌子,频率比上月多出了一倍。 皇上愿意进后宫,大家自然喜不自胜,用尽了法子也要把皇上争进自己宫室,然而皇上终归只有一个,有的人次数多了,其他人便只能得个冷落。 余才人就是这时候找上了许嘉星,她脾气温善,并不是个爱出风头的,方嬷嬷便是看重了这一点才准许她跟着许嘉星。 此刻她发丝微乱,不顾云苍楼还未散去的宫女在场,哭着嗓子跪在许嘉星面前,哀婉道:“娘娘,求娘娘替嫔妾做主!” 温柔的人哭起来也是梨花带雨,桃桃弯腰扶起她,雨兰也连忙挥退宫女太监,殿内很快只剩下许嘉星的贴身宫女和嬷嬷。 “小主别只顾着哭,有什么事说出来就是。” 方嬷嬷眼神落在余才人通红的脸上,耐心劝道。 “娘娘,嫔妾本不该打扰娘娘,可是沈美人实在欺人太甚。” 她呜咽着,说着沈美人与她同住一宫,又因为之前她投的淑嫔娘娘,沈美人投的赵嫔,从前皇上不进后宫时,因为淑嫔的举荐,比沈美人多了些侍寝的机会,沈美人自此便心中暗恨。 后来沈美人获宠,很是受皇上喜爱,在宫里对她总是阴阳怪气,不是要走她宫女提回来的热水,就是把赏赐宫里的所有布料皆先拿走,剩给她一堆颜色不新鲜的。 这些余才人都能忍,可从前日起,沈美人接连两日皆去了承远殿,成了宫里头一份,早上,她头晕了好一会儿,就等着宫女端着早膳回来,恢复恢复力气,可等了半晌,最后也只等到宫女哭着空手回来。 “沈美人说自己腹痛,便要走了芙蓉羹,奴婢再去大厨房拿,什么也不剩了。” 余才人怒不可遏,她们低位分的妃嫔过得本就不如意,现在沈美人竟是连碗吃食也要与她争了吗? 扶着宫女,她头回去了沈美人殿内,只争论了两句,沈美人竟然二话不说,言她以下犯上,命了身边宫女打嘴十五。 “娘娘,嫔妾并非缺那一碗芙蓉羹,只是今日实在难受,需要一碗热粥暖暖脏腑,如今沈美人能抢我的吃食,未来岂非连太医开的救命药也要抢走。” 许嘉星撑着下巴没有说话,脑子里嗡嗡响,她早上起得太早,人还没醒呢。 余才人抹抹眼泪,哭喊道:“何况现在宫里谁不知道嫔妾受娘娘庇护,她打嫔妾,就是打娘娘的脸啊。” 方嬷嬷原本还仔细听着,但余才人最后那两句话夫一出口,诚然是想拖着许嘉星不得不管的味道,她眼神凌然一变。 “小主受了委屈,娘娘是心疼的,这天热的,先回去吧,娘娘一定为你做主。” 余才人还想再说,方嬷嬷使着眼色,明芙同她一起架起了跪在地上的余才人,一人难敌四手,余才人抚了抚衣角,终于哭着肯告退。 擦肩而过时,桃桃瞅着她雪白小脸上未消的巴掌印,默默良久,转身回房去找了一盒脂膏跑到宫门前递给她。 “小主,脸上的伤别拖着,这脂膏效果很好,用上几日脸上的红痕就可消退。” 余才人以为这是淑嫔娘娘的赏赐,连忙接过,又道了好几声谢才感激涕零地回去。 殿内,许嘉星皱着眉,很不想管这样的事,沈美人嚣张跋扈并非这一回,如她这么拜高踩低,眼皮极浅的行径,不用她动手,早晚有一天会自己跌个大跟头,爬也爬不起来。 嬷嬷却不这么认为,“娘娘,此事您一定要管。” “如余才人所言,宫里人人皆知余才人亲近娘娘,她受了委屈,娘娘却不管不问,未免寒了人心。” 许嘉星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可是......” 嬷嬷微微一笑,“正是因为沈美人骄横,必然没有好下场,所以才是娘娘最好拿来立威的好筏子。” “咱们既不怕她将来复宠,又能落个庇护宫妃的好名头。” 此话实在有理,许嘉星只好答应,躲在宫里染蔻甲的沈美人空头被淑嫔娘娘罚了半月月俸,并罚十下掌刑。 沈美人直嚷着叫唤,余才人恨恨地站在寝殿门前,她的脸伤得半月不见能见人,等她恢复如初,皇上却不一定能记着她了。 被打的掌心通红的沈美人怒气冲天,这一个月皇上对她宠爱有加,她已经很久没碰过钉子了,淑嫔这一顿打让她颜面尽失,捧着肿胀的手心,沈美人直奔承远殿哭起来。 饶是宫里不少人都能预见沈美人未来凄凉的下场,但至少现在皇上是的的确确喜欢她,承远殿的宫人传完话就放了沈美人进去。 萧宣晏正得了边关的捷报,听着沈美人抚膝流泪,他有一声没一声地应下。 沈美人眼眸通红,哭嚷道:“嫔妾昨夜睡得晚,白日是生生饿醒的,早上余妹妹的宫人端着两份粥羹,嫔妾想着只要一碗,谁知道那宫女气性大的直接把膳盒塞进了宫女的手里。” “淑嫔娘娘不分青红皂白,只听余妹妹诉冤,平白罚嫔妾一通,嫔妾的手好痛。” 萧宣晏放下奏折,淡淡道:“宫里又不缺你们一口吃食。” “皇上!” “成了,你抢了余才人的早膳,淑嫔罚了你也应该,别哭了,张喜,把湖州总管献上的海棠红珊瑚珠串拿来,给沈美人压压惊。” “朕还有事,你先回去。” 本也只打算给皇上诉诉苦,没指望皇上真能替自己向淑嫔讨个公道,沈美人破涕为笑,欢欢喜喜地接过赏赐告退。 听了一耳朵哭哭啼啼的抱怨,萧宣晏着实不耐烦后宫叽叽喳喳地争吵,缩回了要进御花园散步的脚。 他站在殿门前,“摆驾春和宫。” 左右无事,去看看捡回来的弟弟。 他不知道别人家的亲弟弟是什么样的,但他这个弟弟,对他真是一点好脸色也没有,他一开始怒意翻腾,后来又觉得新奇,已经很久没人敢对他这般冷淡了。 毕竟是唯一的弟弟,毕竟从前死里逃生,闹就闹吧。 萧宣晏觉得自己真是天下第一好哥哥。
第64章 自七皇子找回来, 春和宫已经没有从前挥散不去的死气沉沉,嬷嬷看着银杏树下笑意盈盈的太后娘娘,叫住了要去送例药的宫女。 “回来, 娘娘才用了些果子,别败了娘娘的胃口。” 树荫下,纪太后温柔地望着练完剑回来的七皇子,递上一杯早早放好的凉茶,“外头热,歇会儿再去吧。” 萧沉晗沉默地坐在太后对面,刚端起茶,纪太后柔软的绢帕又轻轻落在他微微发汗的额角。 他不自在地向后一躲。 纪太后手一顿, 没有强求,她温和道:“母后看你极为重视这把剑, 它叫什么名字?” 萧沉晗没有错过纪太后眼里一闪而过的难过, 他握着手上的剑, 闷闷道:“霜刃。” “霜刃?!......好名字。” 纪太后欣喜的眼神落在萧沉晗身上,原以为他还是如一个月前一般, 不肯和自己多谈。 “这把剑极为锋利, 看着却单调, 母后给你做个剑穗, 藏藏它的煞气可好?” 儿子愿意接话, 纪太后便立刻捧出十分的热肠, 所求的也不过是与他更亲近些。 萧沉晗没有再开口。 纪太后激动的心倏地平静,心里默默叹气,又很快打起精神。 这些日子, 小儿子从一开始对谁都警惕,永远一副随时要离开的模样, 到现在偶尔能和自己说两句话,陪着用膳,已经是逐渐软化了,是她着急了些。 她眼眸微垂,又瞥见萧沉晗微微露出的熟悉袖口,纪太后偷偷一笑,心满意足地打起了穗子。 她与小儿子错失十几年,可这硬如坚冰的孩子,已经愿意逐渐接受她,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纪太后继续起着话头,“京城是没有秋日的,再过一个月这天就冷了,母后再给你做件中衣可好?” “京城的大雪年年不断,晗儿,你见过吗?” 要说纪太后最关心的,还是萧沉晗过去经历的岁月,可是萧沉晗不愿意提,她只能偶尔旁敲侧击,想象一下他这些年的时间。 听着她的话,萧沉晗却一副出神的样子。 快入秋了,桃桃的生辰也要到了。 今年一过,她就及笄了。 萧沉晗忽地道:“我是什么时候生的?” 太后抿嘴笑,“你是隆兴二十年五月出生的,今年也十九了。” 一直以为自己十六的萧沉晗:....... 桃桃曾经说三年一代沟,她会不会嫌自己老。 萧沉晗虽说人在太后宫里,心里日日计较的是怎么哄得桃桃原谅他,而现在他的思考路上又多了一件事—— 怎么让桃桃觉得,自己还算年轻? “皇上到!” 萧宣晏进来就看见母后和七弟和睦相处的景象,笑着想要插话,“母后,你们聊什么呢?” 纪太后放下银针简单提了两句,对着萧沉晗柔和道:“虽说晚了几个月,但母后还是想着给你补一个生...生辰....咳咳!” 看着好端端的纪太后,竟然生生咳出了一大滩乌黑的暗血。 “母后!” 萧宣晏猛地站起身,扶住了晕厥的太后,大声喝道:“太医!!来人,去把王时圆叫来!把太医院所有人都跟朕叫来!” 萧沉晗愣神了一瞬,只不过几个呼吸,纪太后贴身的宫女嬷嬷就一同跟着萧宣晏进了太后寝殿,春和宫霎时一片安静。 一群太医跑到春和宫时,两条腿都软了,领首的王院正扶了扶帽子,忙不迭地提着药箱冲进了进去。 里头,太后面色灰败,露在外面的胳膊暗沉消瘦,王院正在皇上压迫的视线中战战兢兢地把上了太后的手腕。 这一把,王院正的心便重重地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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