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要去侯府只管去……对了,想报官也使得,咱们随时恭候。” 面对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惜夏,白瑶青胸膛剧烈起伏,咬牙瞪着后者。 她显然也没办法,但也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对了,姑娘应是不知道,珍宝阁是咱们侯府产业,不是世子私产,姑娘白拿了多少东西,咱们都有记账。”见白瑶青要开口,惜夏不想跟她掰扯定情信物之论,率先开口,“世子送的不论,只提那琉璃缠丝手镯,这是姑娘自己拿走的,奴婢可有说错?” 白瑶青一时失声。 是她拿的。 她久未见承志哥哥,便想去珍宝阁找程管事问问,只是没想换了管事,她怕孙管事不靠谱,便忍着心疼拿了五十两拜托福永。 承志哥哥留给她的银子不多了,她又正巧见那手镯漂亮又精致,心下喜欢极了,想着承志哥哥说珍宝阁是他产业,便随手拿了去,想着戴腻了还能当掉换些银子。 她……她不知道那是侯府的产业。 可侯府的东西不就是承志哥哥的东西么,他是侯府未来之主,提前拿了自己的东西有什么要紧? 见惜夏眼神讽刺意味十足,白瑶青白着脸,坚持道:“是……承志哥哥是侯府世子,侯府的东西自也是他的,珍宝阁他都说过要送给我的……” “世子是咱们侯府未来之主,这毋庸置疑,可那是‘未来’,如今的侯府之主,当然是咱们夫人!夫人宽厚不同姑娘计较,姑娘却不能厚颜至此,是也不是?”惜夏说着,走到她面前,抬手就拔掉了她头上的白玉簪,接着又接连卸掉她身上许多首饰。 “你做什么?!”白瑶青下意识反抗,却被一旁的丫鬟制住。 惜夏一边卸一边道:“姑娘倒是提醒奴婢了,咱们担了身无分文的名儿,自不能不做事,这些首饰,奴婢便收走了,二手的虽典当不了多少银钱,好歹也是个进项。” 她手脚利落的将白瑶青头上手上耳朵上都扒了个干净,连同她袖子和腰间的几张银票和碎银子一起拿走,末了看了看形容颇狼狈的白瑶青,满意的点了点头:“衣裳奴婢便留给姑娘了,到底是个姑娘家,扒光了也不好看。” 白瑶青这回是真的哭得厉害,脸色难堪又屈辱,看着惜夏的眼神仿佛在看杀父仇人,连同眼眶里不断落下的眼泪,叫人看着倒有种破碎美感。 “姑娘不必这样看着奴婢,拿了人家的东西,总要还回来才是正理。” “你们欺人太甚!承志哥哥若知道你们这样羞辱我,必不会放过你们,不过一群下人罢了,他抬手就能叫你们求生不能!”白瑶青终于维持不住自己的仪态了,神情虽不比破口大骂,也差不离了。 惜夏脸色不变:“奴婢等着。” 她这副模样,显然是有所依仗,是谁显而易见。 白瑶青咬着牙,眼底划过一丝极深的恨意,今日之辱,来日她必十倍以还! 赵瑾还不知道自己贴心的丫鬟帮她把女主的仇恨值给拉满了,此时还慢悠悠陪闺女一起读书呢。 说是陪读那就不能食言,处理了府中事务后,她当下就拿着书去了芷兰院。 裴欢颜倒是很开心,拉着她去了书房,母女俩一起读书。 裴欢颜是有女先生的,只是前些日子先生有事回乡,又遇上了平阳侯身故一事,叫赵瑾也忘了这茬。 她寻思着,除了这女先生,还得根据闺女的兴趣爱好再请几个先生,作为世家贵女,裴欢颜琴棋书画都不赖,但也不精通,不过孩子还小,她不求她样样出色,可总要有一样拿得出手的,不能什么都是差不多,她的字典里可没有这个词。 她倒不会干拔苗助长那蠢事,按着闺女的兴趣来选择多好,她可是个开明的家长呢。 ——俩儿子也得尽快安排上,做家长最忌偏心。 心里琢磨着,她也没立即说出来,总得先瞧瞧孩子喜欢什么擅长什么,再决定以后的学习发展方向。 她陪裴欢颜读了两个时辰,中间还用了顿午膳,然后才施施然回了正院。 惜夏早就候着了,见赵瑾回来,便也跟进去禀报。 听完了惜夏的描述,赵瑾嘴角抽了抽。 好嘛,原主只是在女主进府后略有为难,就落了个毒发身亡的下场,她将女主欺负成这样,不五马分尸死不瞑目很难收场。 “夫人,这是她身上所有的值钱东西。”惜夏恭敬地将手上的托盘放在桌子上。 “……好。” 赵瑾看着满满当当的首饰银票,脑补了一出女主凄凄惨惨饱受摧残的景象,恍然间生出了一种反派既视感。 就说女主的仇恨值拉的也不算冤。 “还有,今日奴婢深入了解过白姑娘后,发觉此人厚颜无耻蠢笨无知之余,似乎……”惜夏努力想着措辞,“似乎脑子也有些不清楚,同她交流很是费力。” “没事,你多同她相处几回就知道,她就那样。”对于女主清奇的脑回路和智商,赵瑾早就从原著里领教了。 “如果可以,奴婢还是不太想同她相处。”惜夏理智地回了一句,便继续禀报起了正事,“奴婢叫人将那宅子都清理了一遍,白姑娘所有穿过用过的,没用的都烧了,值钱的送去了当铺,换来的银子添在了城外施粥的花销上,白姑娘的行踪也使了人盯着,大抵晚间就会有消息。” 一个合格的丫鬟,当然要闻弦知意,举一反三。 主子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主子没有吩咐,也要深入挖掘主子的内在想法,为其分忧。 惜夏是懂办事的。 赵瑾面色镇定的夸了她一句:“干得漂亮。” 反派就反派,反正她是打算跟狗男女主刚到底的,不利用自己的优势打击报复,简直都对不起她这巅峰开局。 得了夸奖,惜夏脸上露出一抹矜持的笑意。 第23章 句句不提他,句句都是他 虽然惜夏说晚上就有消息传来,不过赵瑾不觉得女主值得她熬夜等,做完了自己的事,早早就睡了美容觉。 翌日她容光焕发的起身,才一边梳洗,一边听惜夏讲起了白瑶青的去处:“昨日白姑娘从宅子里离开后,因为身无分文,只能徒步走回京郊的家里,天色将暗时才到白家村,不过她家人似乎也非良善之辈,逼问了她许久,见她实在没了银钱,骂了她几句,便将她身上的衣裳脱下拿去当掉了。” “她没反抗?”赵瑾拿起一支芙蓉红玉簪在头上比了一下,而后又满眼遗憾的放下。 新鲜小寡妇不能穿红戴绿。 “反抗了。”惜夏道,“只是拗不过她母亲和姐妹,被扒了衣裳后,窝在被窝里哭了一晚上。” 赵瑾满意的点头。 女主那一家子都不是善茬,有些人做恶毒事好歹会披上一层伪善的皮,可白家人就是实实在在的真小人了,而女主作为家里仅剩的“良心”,在白家村很有些好名声。 ——一个长久被欺压打骂,却丝毫不怨怼反抗,还卖鱼赚钱,承担起了家庭重担的俊俏小姑娘。 这人设放在哪里都是要被竖大拇指的存在。 当然赵瑾相信昨天女主的反抗大概是真的,毕竟她就只剩这一件拿得出手的衣裳了,只是无奈对手太多太强大,女主还是败北。 赵瑾神色轻松地起身更衣,知道女主过得不好,她就放心了。 好好一小白莲,本本分分做菟丝花不好么,非要作妖,这下好了,直接给你打回原形,赵瑾暂时不会放裴承志出门——刚挨了打,他也没那能耐爬出去,所以女主大概要过一段时间苦日子了。 或许以前的女主是真的勤劳朴实,可在经历过锦衣玉食,饭来张口的日子后,她还能甘心再做一个卖鱼女吗? 赵瑾倒是有点好奇女主会怎么做。 短时间内男女主消停了,她也闲了下来,便将更多的时间放在三个孩子身上。 她心里多少有了数,二儿子脑子不笨,只是心思不在读书上,若肯下苦功夫,还是能做出成绩的,三儿子倒是很聪明,虽不比叉烧儿子的过目不忘之能,但胜在悟性极佳,脑子也更活。 就是……这孩子的成绩好像有点不对等他那聪明的脑袋。 上书房每月都有考核,裴承允的成绩不能说差,但绝对好不到哪去,与优秀更是毫不沾边。 赵瑾费解之下,就找出了他的功课文章来看,还重点关注了一下他的读书进度,这才发现相比科举应试科目的八股文,他更侧重看史书策论、名人传,还有农政要论这些,每日除了必要的功课之外,时间大多都用在了这些上面。 如果说叉烧儿子读书偏向钻研学问,那三儿子就是偏向研究前人经验和实践,而他做的文章……嗯,家里书房摆着的是一份,太傅那里就是另一份了。 后者比之前者,明显低了不止一个档次。 故意藏拙? 赵瑾有些惊讶。 对此,裴承允倒是说的很明白:“上书房虽只是更高一等的学堂,却各方势力混杂,还有几位皇子明争暗斗,在这样的地方出头并非明智之举,倒不如韬光养晦,明哲保身。” 赵瑾反问他:“上书房位居天子之侧,若得当今青眼,不是少走许多弯路?” “锋芒毕露人人追捧自然是好,在旁人眼中,当今青眼相看,前程坦荡,可细算之下,却弊大于利。” 裴承允淡声解释:“才露人前,焉知几位皇子不会见才心喜而招揽?犹豫不决只会得罪所有人,而若选定明主,其余几位莫不会暗恨打压?同窗若有嫉恨,是否会不计手段陷害针对?父亲的政敌又是否愿意他后继有人,平阳侯府更上一层?前路阻碍重重,可得到的那点虚名与利益甚至不能相抵,或许有天纵奇才能周旋其中满胜而归,但儿子不敢赌,更不觉得如今的阅历年纪能够处理妥帖、应对得当,在最该练兵秣马加重筹码的年纪,本就不该本末倒置,沉浸在一场看似风光无限实则竹篮打水的美梦中。 一个尚未入仕,能力不显的所谓满腹才华的大才子,固然能得当今青眼,可儿子相信,当今更需要、也更看重一个材优干济,能做出实绩的得力臣下。” 一番话听完,赵瑾嘴角一抽,抬头望天。 好家伙,句句不提他,句句都是他。 三儿子老阴阳人了。 她沉吟半晌,还是点了点头:“你考虑的很对。”她已经没话说了。 人家看一步走一步,她儿子看十步,走一步,将深谋远虑搞明白了属于是。 但不得不说,他考虑的没错,如今叉烧儿子名声臭大街,固然有他自身不干人事的原因在,可若说背后没有人为推动,赵瑾是不信的,裴承允显然也看得明白。 不,或许他更早以前就看明白了。 外人提起平阳侯府三公子,第一想到的是那张出色的脸,再就是他还不错的人缘,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没人夸他聪颖,却也没人提他蠢笨,可见他经营之成功。 那当初他看着裴承志名满京城春风得意时,有阻止过,或者说提醒过吗? 赵瑾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裴承允,正好对上后者平淡的眼神。 两相对视间,裴承允微微颔首,先一步移开视线,转身给抓耳挠腮的裴承州讲起了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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