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白水胡思乱想的时候,徐非曲略一沉吟,道:“此人是出来巡查前不久才受的伤?” 朝轻岫颔首:“我也这样认为。” 许白水见她二人达成一致,叹了口气。 所谓人以群分,她觉得单凭智力,自己或许不是特别适合跟帮主还有徐非曲出现在同一场合。 徐非曲:“若非如此,王兄弟应该有时间换一双配对且更合脚的鞋子。” 许白水愈发茫然:“为什么?” 朝轻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问:“你觉得王兄弟是哪只脚不能沾水?” 许白水憋了会,回答:“非左即右。” 朝轻岫点点头,觉得遍历法的确也算是通往正确答案的途径之一,然后道:“他站在屋檐下的时候,右肩靠着墙,身体的重心自然会落在右脚处。” 许白水:“那么他就是左脚受的伤!” 朝轻岫:“左脚受伤,而且左脚的鞋子临时换了,这两者之间很可能存在关联……而且咱们现在还知道,此人晚上瞒着帮内其他人,去了某个灵堂内上香。他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去了哪里,出门时自然没穿白天那身衣裳,等到回来后,才更换服装,也就在那个时候,发生了一件损坏他左靴,并使得他左脚受伤的意外。 “左靴看着比较小,而他又是左脚受伤,本应该穿得宽松点的。我猜是因为事发突然,而且时间仓促,马上就要整队出门巡查,王兄弟才不得不随便找了只旧鞋子凑合。” 许白水终于慢慢反应了过来:“帮派没固定要穿一整套的衣服外出巡查,我们路上看到的那些帮众里,也有人只是穿了上衣的,所以要是王兄弟昨晚或者更早些的时候发现没有配对的靴子,他就有时间找一双更合脚的穿着,所以帮主觉得,他是在准备出发去巡查的前一刻,才突然遇见的意外。” 许白水想了想,猜测:“会不会是他快出门的时候,有利器掉下来,正好掉在了左脚上?” 朝轻岫:“比如说什么样的利器?” 许白水想了想江湖人身边的常见物品,试着距离:“佩刀?” 朝轻岫神情温和:“若果然如此,那位王兄弟当日不能用的应该不止是左靴,还有左脚。” 许白水:“或者沉重的石头。” 朝轻岫:“石头虽然能砸伤足部,却难以弄坏鞋子。” 许白水:“墨水?” 徐非曲:“墨水只能弄脏鞋子,无法砸伤脚。” 许白水思考片刻,幽幽道:“那么,沾了新鲜墨水的沉重石头。” 徐非曲:“……请教少掌柜,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被沾了新鲜墨水的沉重石头砸到脚?” 难道那人出门前,特地将石头在砚台里滚了一圈吗? 朝轻岫不紧不慢道:“而且就算墨水真的在鞋子上留下了痕迹,未必比鞋子上那些补丁更惹眼,犯不着换鞋。” 许白水闻言,心中甚觉怅然。 朝轻岫笑了下:“我猜是他当时准备换衣服出门,在穿鞋子的时候,左靴中多了类似陶瓷片一类的利物,他不小心将瓷片踩碎,伤到了脚,之后担心鞋子里还有瓷片粉末残留,所以只好换一只样式相近的。” 许白水:“为什么不换回之前出门时穿的鞋子?” 朝轻岫:“那天正好下雨,丘垟城内许多路段都不大好,王兄弟夜晚出门,视线受到影响,之前的鞋子应该是不小心踩到了泥水被弄湿了,而他的伤口不能沾水。” 许白水明白了鞋子上的问题后,忽然又反应过来:“帮主说靴子里面出现了瓷片……此事不大像是意外。” 朝轻岫:“我也倾向于是旁人有意为之。” 许白水觉得自己已经慢慢能够跟得上老大的思路:“能往鞋子里放碎片的一定是那个王兄弟的熟人,说不定就是跟他住一块的帮众干的。” 朝轻岫:“那别人放瓷片的原因又是什么?” 许白水意识到,朝轻岫之所以总能从蛛丝马迹中发现各种问题,不止是因为她会思考旁人身上痕迹代表的经历,还会去不断琢磨形成那些经历的原因。 难怪帮主有意在张记药铺多留两日——换了别人有朝轻岫的脑子,也会想找个没什么人的地方过两天清静日子。 许白水一面在心里感慨上司的辛苦,一面回答:“关系不好,有意捉弄?” 她说的时候没什么信心,朝轻岫却神情认真地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一种可能,事实上,我在见到那位王兄弟时,也觉得别人可以捉弄他的概率更大一些。 “不过此事同样存在另一种合理的假设——将碎瓷片放到鞋子里,王兄弟足部受伤就是一个可以预料的结果,而一旦他足部受伤,重则请假,就算不请假,也不方便去一些潮湿泥泞的地方巡查。 “或许王兄弟原本的同伴,并不想他跟着一块巡逻。 “若是我没记错,当时站在屋檐下的帮众一共五人,而巡查人员往往是四人一组,从那些人的对话又可以判断出,王兄弟是被临时安排到这里的。” 许白水喃喃:“所以他原本的巡逻地点不在那里。” 朝轻岫温声道:“是啊,而且既然是临时更换的巡逻地点,应该不至于非要换到远处,而且多半是加塞到附近的熟人队伍里,那么王兄弟原本的巡逻地点,应该是附近一处泥泞潮湿的地方,我依照这些特征寻找,最后找到了张记药铺外面。” 许白水忽然想起,每天早晨过来巡逻的第一支队伍,的确只有三人。 假设缺的那人就是王兄弟,一切就合理了。 朝轻岫:“我当时产生了一些想法,所以才会去附近走走,看看能否验证。王兄弟夜间偷溜出门,虽然事出有因,落在旁人眼里,却难免显得有些鬼祟。他那些同伴觉得药铺不大对劲,又觉得王兄弟不大对劲,说不定就因此起了疑心,不想让两个不对劲的元素直接碰面。”说到此处,弯眉一笑,“既然起了疑心,却又不曾报给头领知晓……” 许白水分析:“既然是同伴,彼此间自然有些交情,那些人可能还不确定王兄弟究竟有没有问题,所以只是让他不能靠近巡查地点,而不是将事情报给上司。” 她给自拙帮当客卿的时间还不长,但做下属的时候却已经不短,所以能揣摩别人的想法——许大掌柜不但是她母亲,更是她上工时回家后都能碰见面的上司。有时候许白水做事时发现了问题,只要不太严重,也不乐意立刻告诉给母亲知晓。 朝轻岫点点头:“少掌柜所言有理。” 她说着,竟直接将店门关了,然后返回内室,打了桶水来洗脸,然后又去掉身上的乔装。 许白水试探:“咱们下午不开店了?” 朝轻岫:“既然荣大夫此刻已经走得远了……” 许白水表示明白——她们之所以滞留在此,就是为了掩盖荣今古的行踪,如今荣今古已经走了三日,那么自己这边纵然露出马脚,也没什么关系。 朝轻岫一本正经道:“那么就算咱们此刻偷一会懒,她也决计无法瞧见。” 许白水:“……” 她果然还是太年轻,不大能够跟上帮主的思路。
第175章 [系统:路人左足受伤之谜已解决, 用户获得侦探点数3点,获得名气值1点。] 朝轻岫没什么表情地扫了眼刷出来的系统提示。 系统虽然不是很大方,但也算不上小气,用户要是不喜欢命案, 也可以考虑从日常案件中获取点数。 朝轻岫想, 如果自己特别需要积分的话, 可以考虑多观察一下无辜的过路人群。 当然或许也是因为积分的积攒上存在一定漏洞,侦探系统才很少给予用户奖励。 朝轻岫身旁不远, 许白水揉了揉自己额头。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人捅了个洞, 听十句话能忘掉三四句, 刚刚有帮主解释的时候还能跟上点思路,等自己回顾的时候,就发现已经遗忘了一小半。 难怪徐非曲习惯将案件经过记录在纸张上。 朝轻岫道:“少掌柜若是一时不能完全明白, 要不要先去院子里晒晒太阳?反正今天天气还算不错。” 许白水一愣:“晒太阳能让人变聪明?” 朝轻岫:“能不能变聪明在下不清楚, 不过应当可以补钙。”顿了下,用对方能理解的词句重新表达, “就是说, 晒太阳能让人骨头长得更好。” 许白水悚然而惊:“帮主要打断我的骨头?” “……” 片刻后,朝轻岫伸出手,态度和蔼地摸了摸许白水的头。 * 连着下了数天小雨后, 今日难得放晴。 明亮的阳光洒在丘垟城内的大街小巷中。 莫双柳在心中回想着下属报上来的消息。 城中有一座毫无名气的张记药铺, 那家药铺的选址既不算繁华, 也不算偏僻,药铺内的草药更是毫无特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家非常平凡的店面。 这样一家药店, 原本并不具备吸引江湖人目光的特征,只是近来丘垟分舵加派人手, 严查城内异动,才会注意到店铺中那点不对劲的地方。 据手下人说,张记药铺的坐堂大夫已经很久没在店中露面,只留一个爱偷懒的伙计看店。 帮里也有见过看店伙计的人,经过仔细观察,所有调查人员都异口同声地表示,如今的伙计瞧着似乎不大对劲。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意识到不对劲的原因在哪里,不过单凭药铺内坐堂大夫一连数日没有露面这点,就足够让巡逻帮众将事情放在心上。 之后巡逻帮众好几次上门询问情况,都在不知不觉中购买了一批自己不需要的药物。 从这点看,那位看店伙计简直像是在不二斋中进修过的人才。 莫双柳一开始并不晓得此事,然而查了许多天,城内什么异样都没有,他将原先的巡逻排版表打散了重排,负责张记药铺附近区域的四人心思十分缜密,觉得有些问题,回去后与之前的巡查人员沟通,又成功发现了另一件事——张记药铺内除了伙计之外,还有第二人的踪迹。 那位伙计只有在有客人上门时,才过来支应,平时更多时候都是躲在内室中,有足够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情。 新派去的四位弟子办事非常有效率,他们清晨查到线索,在中午之前,就将消息汇报给了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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