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陈微明”的年轻人微微欠了下身,向众人一抱拳,然后才对师思玄含笑道:“其实没打算瞒你,只是不想惊动旁人。” 师思玄的目光从显然深受打击的简云明等人身上扫过,由衷道:“那你还真是十分成功。” 可能在朝帮主的字典中,等惨案发生后才告知当事人其实恨错了对象,并不算一种惊动。 桂堂东看看陈微明,又看看云维舟,忽然想起,之前这位花鸟使大人一听徐君身上信是朝轻岫给的,立刻就决定遵照信上的意思办事。 如今想起此事,只能说燕雪客的确是一个挺不错的师兄,给师妹的嘱托都是非常要紧且具备实践价值的。 ——假若预料无误,陈微明此人就是传言中的朝轻岫,回想自拙帮帮主的江湖声名,也难怪她能只靠听闻,就直接猜到简氏灭门案件的真相。 问悲门这边,诸自飞定定瞧着面色蜡黄的年轻人,目光里有迷惑,也有一丝希冀。 严良节则满面苍白,要不是周围高手太多,外面更未必安全,他都想直接翻墙逃生。 毕竟在传言中,朝轻岫在收拾孙侞近下属成员时总能表现得尤其熟练。 荀慎静心中的不安感则越来越浓。 如今陆月楼在,朝轻岫也在,还有花鸟使以及红叶寺的弟子,堪称将所有危险份子都凑了满堂,巧合到过分的程度。 她本来不是很怀疑陈微明,现在却开始猜测朝轻岫才是真凶,据说此人跟问悲门关系不错,很可能借着提醒岑照阙的机会,将对方干掉,并准备栽赃给一个倒霉的路过群众。 云维舟无言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问:“那这位奉命送信的徐君……” 听到那句“没打算瞒你”之时,基本就确认了来人正是朝轻岫本尊。 可既然她已经来了,又何必非要旁人送信? 被喊到的徐君站起身,在脸上一抹,露出张与原先有五分相似的面孔来。 终于能以真面目示人的徐非曲向前一礼,重新跟众人问好。 师思玄默默闭眼。 她当然认得徐非曲,不过“徐中直”这个同胞弟弟的马甲过于有欺骗性,让人忽略了双方外貌方面的相似性。 师思玄想,她不应该因为徐中直成绩不如他大姊,就一直不去关注对方。 被确认为朝轻岫马甲的那个年轻人亦站起身,温声道了句:“在下失陪片刻。”随后很熟练地走进内堂,不到盏茶功夫便重新出现。 重新走进花厅的朝轻岫已经换了身白色的细棉布外衫,神态孤秀澹然,走动间,衣服上好像披落着一层阳光。 众人一见,顿时觉得江湖传言果然无误,朝轻岫此人的确偏好白色衣服。 ——朝轻岫其实对衣服没有色系上的倾向,但她不介意加深下旁人的错误印象,这样一来,日后改装时自然方便许多,只要换身外套就能迷惑住大部分人。 此次朝轻岫坐到了师思玄边上。 师思玄瞥她一眼,语气有点凉:“陈姑娘怎么换了位子?” 朝轻岫笑意不变:“陈微明乃是江湖上一无名小卒,今日有幸与贝藏居的霍姑娘相见,自然想要趁机结交。” 师·顶着师妹名号在外晃悠·思玄:“……” 陆月楼等朝轻岫回来后,重新站起身,客客气气地向前一揖:“朝帮主,你好。” 朝轻岫还礼:“陆公子。” 在陆月楼之后,桂堂东等人也赶紧过来道了句久仰大名。 众人还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朝轻岫——在江湖传言中,朝帮主虽然刚展露头角没多久,却绝不是个善茬。 他们对朝轻岫心慈手软的信任度,就跟对北臷使团那天当真是意外翻船的信任度差不多高。 当然众人也觉得朝轻岫身份隐瞒很有必要,起码桂堂东一众在知道来的人竟是自拙帮帮主时,就瞬间提高了对她的怀疑度。 稍微懂得总结经验的人都能意识到,朝轻岫本人似乎具备走到哪就能把命案带到哪的奇异特质。众人不信她天生如此倒霉,所以只好认为,那些事件都是朝帮主有意安排。 师思玄也在看朝轻岫,低声:“等事情结束后,你要不要去贝藏居做客?” 朝轻岫微觉纳闷:“为什么,难道贝藏居也出事了?” 师思玄:“……” 看着对方面无表情的脸,朝轻岫顿时反应过来,笑道:“原来如此,多谢你替我考虑。” 不是因为贝藏居出事师思玄才想喊她过去,实在因为永宁府中水太深,朝轻岫的武功固然不差,却没高到能应付各类层出不穷的暗杀的地步,所以想先把人带到贝藏居,然后再送她回总舵。 师思玄:“也是替我自己考虑,在外面与朝帮主切磋,难免会惹人注意,说贝藏居与自拙帮关系不睦。” 朝轻岫:“……”她开始思考,师思玄与人切磋的场面得有多爆裂,才能到被旁观人群认为两家关系不睦的地步? 两人都会传音入密的武功,旁人只看见她们嘴唇微动,却听不到交流的内容。 陆月楼耐心等朝轻岫跟师思玄沟通完,然后道:“陆某听闻朝帮主与问悲门关系不错,可惜你来迟一步,最终还是没能救下岑门主。” 被陆月楼一言提醒,简云明眼神瞬间变得晦暗不明:“你早就知道有人要害老大,是不是?” 花厅中许多人都不禁看向朝轻岫,想着若是她能早一步将事情揭破,事情未必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朝轻岫看向他,淡淡:“我一早写好了信,却始终不知道该交给谁才合适。那又不是什么小事,万一提醒错了人,岂非打草惊蛇。” “……”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堪的沉默。 岑照阙身边的金兰之交里,确认存在问题的已经有两个半,简云明就是那半个——他被孙相忽悠,以为岑照阙才是杀害自己满门的凶手,因此产生了许多不友好的想法。
第199章 师思玄看破朝轻岫身份, 后者便干脆以真面目示人,态度十分自然,反而让陆月楼心中隐隐不安。 ——如果说朝轻岫假托“陈微明”之名潜入艰虞别院中为的是不打草惊蛇。那么如今轻松变回原本身份,陆月楼只能认为, 之前假名对朝轻岫来说已经没有用了。 朝轻岫没在意身边人的心理活动, 又补充了一条没跑来提醒岑照阙的理由:“而且前段时间在下受人所托, 一直在调查案件,事情刚刚告一段落, 便赶来了永宁府。” 听见朝轻岫的话, 别人还没怎么样, 简云明的面色却愈发灰败下来。 钱大富能理解简云明的想法——在这位简三爷看来,简氏灭门的旧案已经过去七年,朝轻岫想要将事情调查清楚, 肯定得花上大量时间, 所以才没能立刻赶到永宁府。那么岑照阙未能及时得到提醒,大半得怪在他简云明头上。 简云明的思路很合理, 钱大富此刻自然不会告诉他, 朝轻岫从猜到从得知事情大概经过,到得出一定判断并依靠那个“是否骑着马出门”的问题对结论进行初步确认,整个过程还不到两天…… 说到此处, 朝轻岫面露遗憾之色:“而且在我最初的预估里, 岑门主出事的时间应该不会这么早。” 云维舟:“朝帮主觉得会是什么时间?” 朝轻岫坦然回答:“大约是他生日前后。” 岑照阙过生日时, 永宁府人来人往,鱼龙混杂,天然就是一个特别适合意外发生的舞台。 云维舟喃喃:“结果却早了一个多月么?” 朝轻岫:“无论如何周密的计划, 都难免遇见意外。” 周围人的话不断从简云明耳边飘过,却莫名让他有种异常孤独的感觉。 那个叫朝轻岫的说是遇见了意外。 如果她没去查简家的案子, 或者查完案子后立刻过来永宁府,艰虞别院这边没阻拦她见岑照阙,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各种并不致命的因素堆叠在一起,铸成了如今的惨剧。 简云明的手垂下来,正好碰到了剑柄。 他几乎是下意识握住了剑,随后后退一步,抬目一扫,发现没人注意自己,于是再次轻轻退了一步,然后拔剑出鞘,将长剑横在自己脖子前—— “珰!” 一颗青莲子准确打在剑身上,将长剑击落。 朝轻岫放下手,含笑:“简三爷先不要急着自裁。” 她说话的内容给旁人的感觉很奇怪,又像体贴,又像无情。 “……” 简云明惨白着一张脸,他看着地上长剑,总算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他其实没想要自尽,否则朝轻岫没法如此轻易将兵器击落,多半只是一时被心魔所惑,无法自控。 朝轻岫看着简云明依旧毫无血色的脸,微微一笑,不疾不徐道:“简三爷纵然不考虑别人,也请替在下多想一想,朝某毕竟因为问悲门的事情才欠了玄慧大师的债,若是问悲门这边无人可做助理,查案的事情岂不全得着落在朝某自己头上。” 说完话后,她扫了简云明一眼,然后向前摊开手掌。 简云明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朝轻岫,眼珠仿佛变成了两颗石子,一转也不转。 那双眼睛明明注视着朝轻岫,却好像什么也没倒映出来。 简云明没能理解朝轻岫的肢体语言,于是这位白衣少年人用温和的声音提醒他:“我的暗器掉在了简三爷旁边。” “……” 简云明缓缓弯下腰,拾起青莲子。 那枚青莲子的侧面刻着四个小字,“亨嘉之会”,意思是英才汇聚。 放在如今的情景下,英才两字简直像是嘲讽——对方总不能是在称赞问悲门的高层人脉广阔,平时十分注意维护与其它势力之间的关系。 简云明默默将青莲子放回朝轻岫手中。 朝轻岫收回暗器:“事已至此,简三爷总得先替岑门主报仇雪恨,再考虑自己的事。” 她的声音依旧温和,温和得甚至让简云明觉得冷。 诸自飞没被简云明方才的行为影响,他缓缓开口:“虽然时间与朝帮主预估的不同,不过事情本质并无差别。朝帮主,你才智卓绝,远胜于我们这些不成器的废物,按照你的推测,究竟是谁害了门主?” 众人闻言,都望向朝轻岫。 朝轻岫却看了眼云维舟。 云维舟主动表态:“既然朝帮主在此,那一切有赖朝帮主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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