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跟着他:“我知道,只有联邦最优秀最伟大的军人死后,才可以被葬进星海。” 怪物不能理解,但对联邦的军人而言,这是莫大的荣耀,是每一个军人的毕生信仰。 “是,关键是一个人进去,他的家族起码往后三百年都能权势无限。”温敛道,“这是我母亲年轻时的理想。” 接下来的话,不用他说,一号也懂了。 刚才温敛开门进去时,她从门缝里瞥到了一眼温雨松的腿。 “据说温家家主四五十年前在战争中立下了赫赫战功,本来要被提名死后葬入星海,结果她的双腿被敌人的军用毒气腐蚀,那时的医疗技术,反正没能保住。联邦上层怕她的身体会污染星海内部,所以取消了她的名额,给她颁了二等功。温家就是在那时候成为顶级贵族的。” 一号跟看资料书一样,一字一句地念。 这些事迹本来在军方也不是个秘密。 “是,估计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情人才越变越多的吧。”温敛轻描淡写地讽刺,好像不是在说自己家的事。 一号想,从他的年龄,估计也没见过温雨松当军人的样子。 “那她刚才给你的资料是什么?” “你不懂?”温敛侧眸看来,一号莫名觉得他这眼神像在看傻子。 “方家是军阀世家。联邦四个上将,三个是她家的人。这下你懂了吧?” “……”一号道,“该不会,” “是,”温敛笑道,“联姻。” 在联邦,贵族联姻再正常不过,门当户对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温敛本以为自己的情况,不会、也不可能跟贵族们走同一条路子。 因为资料上写着方天月的妹妹方天桐是个Omega。 除非温雨松彻底病疯魔了,觉得把他当成Alpha养,他就真是个Alpha。 “你到时候见了她就知道了。我会给你们安排。”温雨松在上面时,只说了这一句就让机器人送客。 看得出来一号没怎么懂,但还要说:“那,恭喜你?反正你和二号也分手了。” 温敛不禁一哂。 谈都没谈,哪儿来的分手。不过现在四天没有任何联系,说不定还真是类似的情况。 原因其实简单。 就像温敛,他就算谈恋爱,也只会做自己。 路岐也是一样而已。 他们从根来讲截然相反,但有些地方又相似得可怕。 比如,都不会轻易为了别人改变自己的底线和想法。 他理智上知道:别人爱怎样怎样,合不来就别来往。 感性上,温敛只想揍路岐一拳,让她去死:“我当时明明有更好的办法,你为什么不信我?凭什么要说‘你赞不赞同,我都会这么做’?” 他不吭声了,攥着红木阑干的手,像要把木头都拆了一样。但,又有点像…… 一号不知怎么形容,心里在想:嗯,看来自己又说错了话。 但她只是在陈述事实,还恭喜了他。 这想法刚一晃过,楼梯下,忽地传来一阵踏踏踏向上走的声音,吴叔急道:“方中将,少爷可能还没和家主说完……” 话音刚落,方天月的人就已经气势汹汹冲上来,看见温敛,脸色有不可置信的怒火:“你怎么真的在家里?” 温敛:“我不在家里在哪儿?” “你不应该在硕里酒店吗!” 硕里酒店就是现在住着实验体们的地方。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她咬牙切齿地道,“因为出大事了啊!” 三个小时前。 早上7点。 路岐这三天在酒店简单修整,看SNS上关于L博士的热搜一天比一天高。 而管理星网、管理网民、应付惶恐愤怒的公民,包括寻找L博士,都需要人手。 北因特区全城的警备比之前松散不少。 她戴上墨镜和口罩,一身黑,跨出房间大门。 实验体集体进城那天,只有九号没有一 起进去,他事后是跟随路岐和一号一起混进首都的,在这家位置隐蔽的酒店订了三间客房。九号占中间那间。所以两边开门都能听得见动静。 路岐这会儿出门,九号也跟出来:“领主,我看了新闻,二十一他们现在都在硕里酒店。比我们这里虽然高档多了……但,联邦真的不会做什么吗?” 他试探道:“您是不是要去看二十一他们?能不能,也带上我?我有些担心。” 硕里酒店现在禁止无关人员访问。 为了不显得像是监视和关押,联邦没有派人守着,但正门侧门肯定有不少监控和警备机器人。 事关紧要,多带一个人就是多一个累赘。 但路岐还是答应了。 坐在去往酒店的车内,九号一言不发。 路岐瞥了眼,看见他双手放在膝盖上握紧成拳。 这反应属实正常。 在飞船上才刚被路岐拿枪指过脑门,说了那些话。 要是还能笑呵呵地一如既往,什么“恩情”、什么“一起去游乐园”,那才是蠢得可怜。 路岐在一般情况下其实很沉默。 面无表情,侧脸轮廓有一种极其漠然的疏离感。 毕竟弗兰肯斯坦一号和二号的最初出厂设定完全一致。 L博士还没有闲到给二人规划不一样的性格。 如今她们会有性格上的差异,到底是在营养舱的哪个环节导致的,研究员们到死前都没弄清楚。 明明添加的L博士的DNA是一样的。 下了车,再走一公里,就能看见硕里酒店的闪亮招牌。 九号跟在路岐背后,看她熟练地解决了门口的监控和机器人,大门轻易就为他们敞开。 前台没人,柜子里有酒店工作人员的制服,路岐拿了一件套上,递给九号另一件。 手指和手指擦过,他像是受了惊吓,一抖,衣服就掉到地上。 路岐笑道:“这么怕被我一枪崩了?” 九号捡起制服摇头,但那样子怎么看都是害怕。 路岐也没管他,摁了电梯上楼。 实验体们分了好几层,都住在20层往上的房间,底下20层房间全是空的。 二人找了一会,一路上没遇到任何人,连巡逻机器人也没有。 摁响门铃,来开门的实验体都是又惊又喜,连之前对路岐横眉冷对的几个都笑逐颜开。 鼓胀着畸形的、丑陋的、变异的后颈,笑着笑着就哭起来,又不敢去碰路岐,捂着脸连声哽咽地说:“没有领主,我们也许在除夕夜那天就死了。” “领主是我们的恩人。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领主……” “领主…… 造访了很多间,给她磕头的有,哭的有,天真烂漫地问她这里是不是就是他们的家的也有。 上到五十的青年人,下到十五的孩子。什么样的实验体都有。 九号往常总会在旁边跟着讨巧几句,安慰不安的人,或是给人擦擦眼泪。 但今天他全程站在路岐背后。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领主从来没打算救过他们。救他们的,也不是领主。 是温副官。 “领主,最后一层了。二十一应该就在这里。”站在电梯里,九号才难得说了今天的第三句话。 路岐却道:“你不告诉他们吗?” “什么?” “救他们的,可不是我。”她道,“想杀他们的才是。” 九号抬头看她的脸,沉默。 路岐接着说:“真奇怪。不,应该说很合理吧?他们哭得那么可怜、那么感激、那么劫后余生,但我心里一点感觉也没有。甚至觉得滑稽。” 九号没接话。 路岐笑了笑,也不再开口,盯着紧闭的电梯门,那眼中情绪并不真切。 最后一层是30层,硕里酒店的最顶层。 下电梯时,路岐往后拉一把九号,他猝不及防倒进她怀里,背脊被手掌抵住,九号想挣扎也没用。 与此同时,前方的楼梯口,一行人踩着台阶走上来。 九号这才发现。 “……酒店的工作人员?” “不是,是特警假扮的。” 他们在角落的阴影里,位置隐蔽,那些人估计是想往目的地赶,也没往左看就朝右侧走去。 那三个特警后面,跟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 九号在看清那女人的一瞬间,全身发僵、发硬,接着就猛地战栗起来,他猛地推搡路岐的手,似乎想冲那女人扑过去。 “放开我!那是——” “也是假扮的。放松。” 路岐扼住了他的下颌,被扳过来的少年的一张脸竟透着从未有过的憎恶和凶狠。 那双眼睛猩红到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路岐让他看着自己,再次低声道:“你觉得她会出现在这里吗?那是联邦找人假扮的。” 她语调又缓又轻,听在耳里,字字清晰,九号愣了愣,似乎听进去了。 “是、吗……?但是,为什么?” 路岐这回却没答话了。 那行人也不知道去了哪儿,走廊尽头也没见人影。 二人不好再接着转。 没找到二十一的事,让九号有些遗憾。 刚准备离开,吱呀一声,旁边的门扉打开,二十一探出头来,一脸兴奋地朝后喊道:“你们快来,真的是九号和领主!我就说门外有什么声音。” 屋子里就跟着窜出一堆孩子将九号围住。 九号怕他们太吵:“嘘,小点声。进去说吧。” 一群人就进到屋里。 年纪小又没有父母带的实验体,似乎都住在这一层,有吃有喝还能窜门,对孩子来说,可能还真是一座乐园。 “九号也和我们一起住在这儿呗,这里好好呀,吃的有人送来,还不用做实验。想睡觉就睡觉,想玩就玩。要是可以一辈子待在这里就好了。” “但别人这时候都在上学,我们也应该去上学吧?” “但是到外面有可能会被杀掉。而且,我们也没有钱,爸爸妈妈也没有……” 孩子们叽叽喳喳七嘴八舌,九号跟熟悉的朋友聊了会儿天,才算恢复了点活力。发现他眼睛红,孩子们就拿糖给他吃,说是今天机器人送饭时一起送来的。可甜。 “吃是可以吃,但我不能待太久……”九号看向门边同样也被塞了好多糖的路岐,“领主,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 其实没有什么时间不时间,路岐本来也是一时兴起才来的。 “你可以留在这。正好。”她说完就开门而去,九号拔腿想追上去,被孩子们拉住不准走,“怎么才来了一会就要走,跟我们再玩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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