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也不好说一半不说一半,继续道:“他现在还是和尚吗?” 昭明长公主和林却一同愣住。 李暮低头喝水,没听见回应,梦回当年在手术台上多嘴的时刻,好想找台时光机回到自己开口说话前。 就在这时,她听到昭明长公主一声喟叹:“我怎么没想到。” 林却也扶额笑了。 李暮是不知道无渡的地位,他们知道,从小在护国寺长大的和尚,年纪轻轻便声名在外的高僧,精通佛法医理,还藏着一手神鬼莫测的看相本事。他的存在早已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和尚了,不然明台寺主持也不会如此帮他,所以他们便先入为主,心中认定无渡哪怕死了也不会续发还俗。 反过来想,即便还俗也未必找不到,除非他如今有妻有子,孩子的年岁大于六岁,才能悄无声息地躲过这么多人的寻找。 “微曦真聪明。” 天色太晚,昭明长公主在王府住下,林却拉着李暮回屋,毫不吝啬自己对她的夸奖。 李暮不喜欢批评也不习惯被人夸,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了,赶紧转移话题,问林却:“义安教是什么?” 李暮记得书里也有义安教,但那是反派林晏安手下的组织,林晏安用这个组织给男女主搞了不少麻烦,就连各地的叛军,都跟义安教有关。 林却用曲起的指背蹭了蹭李暮的脸颊:“一个民间教派,起始于洛阳,信奉义安菩萨。教众原是在藩王属地过得太苦的百姓和满腔义气的游侠,时常行刺当地藩王。后来那些藩王被我杀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现在都关在京城里,他们突然不恨藩王,对着我喊打喊杀起来。” 李暮没跟上,他们要杀藩王,林却把那些藩王杀的杀关的关,他们反而要杀林却? 这是什么逻辑? 林却:“不懂是吧,我也不懂,你儿子也不懂,所以他命都不要,跑义安教里找原因去了。” 李暮:……找着找着把义安教弄成了自己的东西,发展教众扩大规模到了一个吓人的地步,最后用来对付男女主。 这条逻辑倒是通了。 林却盯着李暮若有所思的脸,闲不住那张嘴:“想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觉得我会杀无渡吗?” 林晏安是这么认为的,昭明长公主也是这么担心的,为此不惜半夜敲开城门也要赶过来。 李暮:“还行。” 反正你会说。 林却:“因为我以前就杀过一个能救我的人,且无渡被先帝召进宫前曾说过我面相不好,除非我出家,不然他不救我。” 李暮皱眉。 林却却是笑着的:“他这么说也没用,最后不还是被先帝召进宫里,以护国寺上下为要挟,替我医治。” 咦? 李暮:“先帝召他,替你医治?” 林却的毒不是先帝让人喂的吗,怎么先帝又费劲巴拉找人给他解毒? “大约是年纪大了,突然清醒了吧。”林却还是笑着的,只是提到先帝眼底的笑意淡了几分:“毕竟身边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回过头看看,一群儿女里就一个女儿出息,替他守边疆御外敌,收拾先太子亲征的烂摊子,还被他杀了夫家,废了长子。” “许是想补偿,哪怕我是异姓也借着我原来被压下的军功给我封了王,还给栖梧封了康宁县主,可惜太晚了。” 从林却喝下毒药但没死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晚了。
第二十二章 李暮以为昨晚这么晚才睡, 第二天他们俩一定都很晚才起,结果没睡几个小时,她就被林却起床换衣服的动静惊醒了。 李暮一脸的怀疑人生, 因为窗外天还没亮。 林却也不舒服, 他换好衣服束好发, 走到床边坐下, 把冰凉的手往李暮睡得温烫的脸上凑。 李暮把他的手拿开,问:“为什么这么早?” 林却反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 像是非要拿什么东西在手里暖着一样:“半夜开城门可不是小事, 今日早朝我得去一趟。” 早朝? 李暮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果然林却身上穿着绛纱袍。 李暮没过脑子吐出两个字:“好看。” 早起有情绪的林却面上不自觉带出一抹笑来,竟觉得能有这一句夸奖,少睡几个时辰也不算很亏。 李暮说完也清醒了, 故作镇定地绷着脸,第不知道多少次恨自己长了张嘴。 林却走后, 李暮踹了踹被子才又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到底睡没睡着,反正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 林却还没回来, 又听说昭明长公主还在府中, 因为一路奔波劳累还没睡醒, 大概是要睡到下午的。 长公主还在的消息让李暮一下就战战兢兢起来,她独自用了午饭,坐立不安了一阵, 还是决定先按照习惯散步消食,再去看会书练几张字, 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能是因为要上课写作业,对着书本笔墨的时间比原来更多,李暮总觉得视力受到了影响。 如果只是用眼疲劳还好,缓一缓就能恢复,最怕是近视,为此她又多了个做眼保健操的习惯,做完眼保健操再来段热身操和八段锦,完事儿换身更加合适的衣服和鞋子去跑马场骑马。 她现在已经能骑着马快跑了,速度虽然一般,但胜在够稳。 跑马场也能练骑射,李暮骑着马溜圈的时候,林栖梧和李云溪就在上骑射课。 她们俩颇有互补的意思,一个学问上举一反三,小小年纪文章诗词便作得像模像样,常常让讲课先生感叹她有天赋,可惜不是男子身,但骑马还是只会慢慢走;一个学学问学得头昏脑涨,跑起马来飒沓如流星,骑射更是让人拍案叫绝得好。 介于有昭明长公主这么一尊军功卓著的杀神在,倒没有教骑射的师傅们敢对林栖梧说“可惜不是男儿身”这样的话。 铮地一声,又是一箭正中靶心,箭羽颤动。 李暮经常撞见她们上骑射课,能看出林栖梧最近比平时还要刻苦用功,寒凉的秋风里硬是骑马跑出了一脑门汗,随便擦擦喝口水,又挥着缰绳跑了起来。 还是李云溪累了,林栖梧才带着李云溪到边上休息。 李暮比她们休息的早一些,看她们过来,给她们倒上两杯放凉的水。 “谢谢五姐!” “谢谢嫂嫂!” 俩小姑娘喝了水坐下休息吃果子,不嫌累地聊起了天。 从功课到天气,从讨厌的人到喜欢的零嘴饮子,聊到后面李云溪还劝林栖梧别这么着急练习骑射,欲速则不达,担心伤了身体。 林栖梧不想听,倔强道:“我就是不想输。” 输什么? 李暮有些好奇,李云溪注意到李暮好奇的表情,就跟李暮解释:“栖梧跟七姐姐打赌呢。” 李云溪的七姐,李楹。 林栖梧:“我说我长大了会和婶婶一样去带兵打仗,李楹说婶婶是婶婶,我是我,她才不信我能做到,我要能做到,她就把她的月钱全给我。” 林栖梧曾对林却说过,自己愿意跟李云溪和李暮好,是因为她们就算知道了她的身份,也不会对她改变态度,实际上还有一个人也是如此,那就是李楹,偏偏她们俩就是合不来,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必然会升级成吵架。 要不是李暮弄出来的捉匪牌实在需要人多才能玩,林栖梧早就不和她来往了,也不会被她一句话刺激到。 说完事情经过,林栖梧放下豪言:“她的月钱我要定了!” 李暮有个小小的发现。 李楹那孩子,是不是有点爱赌? 和李云溪在一起的时候,李楹就经常拉着李云溪玩双陆猜枚,连立个鸡蛋也要加彩头来比试一下,现在跟林栖梧吵架竟然把自己的月钱拿来做赌。 嘶—— 这样真的好吗? 李暮这么想着,听见李云溪说:“可她已经因为这件事被我二叔罚了,说不许她再和人打赌,你们说的这个还作数吗?” 李楹身边的嬷嬷怕李楹顶撞县主不好,就把这事同李家二老爷说了,希望李楹受罚后能收敛一点,别在惹不起的大人物面前不知轻重。 林栖梧闻言有些别扭,先是喊了声:“当然作数!” 又问:“她、她被罚了?罚得重不重?” 李云溪吃了口桌上切好的果子:“跪了好久的祠堂,把膝盖跪青了。” 林栖梧烦躁得不行:“我叫人拿瓶药酒,你帮我带回去给她。” 李云溪可了解李楹:“她肯定不要。” 听说李楹被罚了还是那个鬼样子,林栖梧心情又莫名地好了些:“她爱要不要,反正你替我带过去,让她把月钱给我留着。” 李云溪点头:“也行。” 林栖梧休息得差不多了,又去骑马跑了一圈。 李云溪看着她肆意飞扬的模样,眼底流露出羡慕,问李暮:“五姐姐觉得栖梧会赢吗?” 李暮点头:“会。” “嗯。”李云溪说:“虽然对不起七姐姐,可我也觉得栖梧会赢。” “好羡慕……”李云溪感慨,惆怅的语调和她那稚气的声音有些不搭。 “要是我擅长的也是骑射武艺就好了。”李云溪说。 李暮想了想:“你读书好。” 而且在做文章诗词方面有天赋,这是安颖夸过很多次的。 李云溪发现自家五姐姐来到燕王府后说话逐渐多了起来,有些替她高兴,所以笑了,只是笑中又难掩对自己的沮丧:“可我是女孩子,像他们说的,读书再好又有什么用?” 宫里虽有女官,但也无法参与政事。 本来李云溪也没想这么多,她一个孩子,哪里知道愁苦呢,可是总有人不停告诉她女孩子读书无用,又替她惋惜个不停。 她年纪再小,听多了总会往心里去,总会不高兴。 李暮惊恐万分:不不不不不!!妹子不能这么想啊!别听他们放屁!什么女孩子读书无用!女孩子能掌握知识就是最了不起的!! 李暮伸手握住李云溪的手臂,认真地看着她,说:“长公主年幼时,一定也有人可惜她不是男儿身。” “她没听那些人的话,你也别听。” “说得对。”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暮一惊,回头发现果然是昨晚在燕王府住下的昭明长公主。 李暮没想到会在自己说她的时候遇见她,心下虚得一批。 昭明长公主美得明艳锋利,深秋的太阳在她面前都弱了几分,她往李暮身旁一坐,隔着李暮同李云溪说:“我小时候,也总有人对我说身为公主舞刀弄枪不成体统,武艺练得再好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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