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洛婉清似是还不放心,又想将自己手上千机珠串交给他,“这珠串……” “我并无重伤,你不用担心,”谢恒看见珠串,压低声叮嘱,“现下最重要的是你得活下去,把谢悯然内力拿到手中,拖到崔衡攻入姬蕊宫与他汇合。” 听到这话,洛婉清抬眸,终于确认:“公子无碍?” “我无事。” 得到确定答案,洛婉清一时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失望还是庆幸。 但一想谢恒说的应当不是假话,如果他有事,这四日他给不了她这么多真气。 谢恒是主动进入姬蕊宫,他既然无事,自然有他的安排,于是她也放下心来,轻声道:“是。” 说着,外面打更声,洛婉清便知时辰到了,她拉好衣服,行礼开口:“公子,我去了。” 谢恒没有抬头看她,只道:“去吧。” “公子可还有其他吩咐?” 听到这声询问,谢恒沉吟片刻,在暗夜中轻声开口:“请为我求一盏灯。” 洛婉清闻言颔首,随即抬手拍响了大门。 拍打铁门的声音回荡在牢笼,没了片刻,大门骤然打开,刺眼的光芒一瞬落进洛婉清眼中,她适应了光芒片刻,就看见了前方来人。 姬蕊芳穿着一身艳丽昆仑飞天长裙,坐在鎏金椅上,她身后跟着两排侍女,都冷冷盯着洛婉清。 “我还以为你死在里面了。”姬蕊芳将洛婉清上下一扫,随后抬手道:“过来。” “宫主,”洛婉清看着姬蕊芳,沙哑出声,“您是要带我去见谢悯然吗?” “是。” 姬蕊芳笑起来,温和道:“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只是取你一点点内力而已。” “内力无法取一部分。” 洛婉清开口,姬蕊芳面上带笑,却道:“我心法独特,悯然有数,不会废了你的。” “废了也无妨。” 这话出声,姬蕊芳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终于露出几分兴趣:“你说得当真?” “但我要宫主答应我两件事。” “你说。” “第一件,我要宫主放公子离开。” 洛婉清说得笃定,姬蕊芳看了谢恒一眼,思索片刻,随后点头:“好。” “第二件事,”洛婉清抬眸看向灯盏,轻声道,眼中压了几分哀切,“请宫主赐公子烛灯一盏,让公子看我一眼。” 姬蕊芳闻言微顿,想了想后,继续点头道:“可。” 说着,她便挥了挥手,让人点了一盏新灯送进牢房。 看见灯进入牢房,洛婉清放下心来,姬蕊芳见状抬起手,命令道:“上前来吧?” 这次洛婉清没再多说,上前半跪在姬蕊芳面前,将手递了过去。 姬蕊芳为她搭脉诊了片刻,颇为满意:“你阴月经已成。” 洛婉清低头不言,姬蕊芳抬眸看了房中一眼,见谢恒持灯起身,将灯放在身后烛台上,并不看她们。 她目光回到洛婉清身上,带了几分同情,随后站起身来,只道:“再看你家公子一眼,走吧。” 洛婉清闻言回头,看见牢房中的谢恒。 灯光终于照亮了这间牢狱,她入目就是满地斑驳的血。 那些血都是这些时日他留下的,她顺着血迹到了墙壁前,终于看见他的身影。 他比上一次她见他瘦了很多,一身满身血迹的单衫几乎是挂在他身上,背对着她用她的千机发簪拨弄灯芯的背影,竟有几分萧索之意。 这件单衫破破烂烂,但洛婉清却一瞬想起崔恒落水那日的喜服。 洛婉清分不清这件单与崔恒那日喜服的内衫是否相似。 那天他们相见太急,她最后一眼,都来不及仔细看他。 她只定定盯着这和崔恒有些相似、但又更加清瘦的背影,好久,她才朝谢恒行礼:“公子,卑职走了。” 谢恒应了一声,一直没有回头。 他平静剔开自己的血肉,听着洛婉清跟着姬蕊芳走远。 等再听不见他们脚步声,他苍白着脸色,压着喘息声,将骨头表面,用千机一点一点削成粉末,倒入烛火之中。 洛婉清对他的行径浑然不知,只低头跟着姬蕊芳一起往外走去。 姬蕊芳领着她穿过地牢,走上铺着红毯的长长甬道,这甬道高墙金粉,是与中原截然不同的建筑风格。 洛婉清打量着墙壁上的壁画,突然听姬蕊芳开口:“难过吗?” 洛婉清转眸看去,就见姬蕊芳正盯着她:“你要灯让他看你最后一眼,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其实活不了了?” 洛婉清一听就知姬蕊芳起疑,想了想后,只道:“我听说过魏小娥的事。” 姬蕊芳神色稍淡,洛婉清继续道:“她死了。” 姬蕊芳是被谢悯然吸食阴月经而死,她并不认为谢悯然真的只是要她一点内力。 姬蕊芳闻言倒也不奇怪,只道:“所以你是做好了用自己的命换谢恒的命的打算?” “是。” “你就不怕我骗你?” “我知道姬宫主是好人。” 洛婉清答得没有半点犹豫。 姬蕊芳淡淡看了她一眼,似是有些不悦,语气带了冷:“那你该知道谢恒不是个好东西。” “我知道。”洛婉清垂着眼眸,似是有些难过,“若他当真为我好,不会真的让我修成阴月经。” 她没有阴月经,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她如今修成阴月经,注定只能当谢悯然的药材耗尽了。 姬蕊芳不由得轻嗤:“那你还要为他求一条生路?” “公子不喜欢我,那是公子的事情。我喜欢公子,那是我的事情。” 洛婉清答得义无反顾,姬蕊芳沉默片刻,最终嘲讽一笑:“我就知道你是傻子。” 洛婉清听着姬蕊芳的话,转眸看她,想了想后,她轻声道:“但我也知道宫主是好人。” “我要杀你还是好人?” 姬蕊芳冷眼看过来,洛婉清却十分肯定,只道:“宫主对我有愧,亦对魏小娥有愧。心有善念,便是好人。” 听到这话,姬蕊芳沉默下来。 她想了想,自嘲一笑,却没答话。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一道大门前,这道大门比洛婉清高上两倍,红色大门上绘着金色纹路,姬蕊芳让人推开大门,领着洛婉清单独走了进去,随后挥手道:“按计划行事,出去吧。” 洛婉清听着“计划”,不由得看了姬蕊芳一眼。 姬蕊芳领着她走进屋子,唤道:“进来吧。” 洛婉清跟着进屋,便发现这是一间巨大的卧室,卧室分成里外两间,里间用纱幔遮着,隐约只能看到一个床的影子。 外间是会客用的地方,与普通卧室外间没有太大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有一面光秃秃的墙壁,上面挂着铁镣。 “过来,”姬蕊芳走到桌边,端起一碗汤药。 洛婉清迟疑走上前去,姬蕊芳将要递给她,命令道:“把这碗药喝了。” 洛婉清端着汤药没动,她仅仅是闻,便闻出来,这是极其强劲的迷药。 它会让人全身动弹不得,但意识却是清醒的。 “喝了它,”姬蕊芳承诺道,“你好好睡一觉。我会让你悯然保你一命,等你醒来,我就放你和谢恒走。” 洛婉清握着药碗不动,这药她不可能喝。 喝下去,她就当真任人鱼肉了。 姬蕊芳见她不动,冷眼抬眸:“怎么了?” 洛婉清不说话,她不能让姬蕊芳发现她已经知道药有问题。 现在是姬蕊芳出于怜悯没有做的太难看,一旦让撕破脸,她没有和姬蕊芳正面动手的能力。 可不喝,她用什么理由不喝? 洛婉清握着药碗,心跳得飞快,也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侍女急急忙忙的传话声:“宫主不好,谢恒把地牢弄得全是毒药……” 话音未落,姬蕊芳朝着洛婉清骤然出手,洛婉清同时疾退往后,将汤药直接泼向姬蕊芳! 姬蕊芳侧身躲过汤药,抬手就将药碗朝着洛婉清反弹回去。 洛婉清躲过姬蕊芳第一击,人如矫兔,翻身一滚一跃出窗! 只是她人尚未来得及跃出窗外,披帛便如影随形而来缠上腰间,洛婉清腰上一紧,便觉一股巨力传来,猛地将她摔回房间,重重砸到墙上。 随后姬蕊芳人至身前,掌急如雨而下,同时大喝出声:“关门!” 侍女急急将大门关上,洛婉清狼狈接着姬蕊芳的急掌。 姬蕊芳的内力极为深厚,但是她却没有故意打断洛婉清的骨头让她彻底失去反击,反而是一次次试图找她的穴位或者是抓住她命门威胁。 几次试探,洛婉清便知道姬蕊芳不打算伤她。 洛婉清一想就明白,谢悯然要吸取她的内力,筋脉附着在骨头上,一旦她骨折,筋脉受损,谢悯然想要吸食内力难度就会大很多。 若是平时就罢了,此刻谢悯然重伤,她自然要保证她这颗药材的完整性。 这样一想,洛婉清立刻大起胆子,反守为攻,直刺姬蕊芳命门。 姬蕊芳眼中诧异一闪而逝,随即就听洛婉清询问出声:“你们要对公子做什么?!” “做什么,”姬蕊芳不再遮掩,将洛婉清双手一绞,压在墙上,冷声开口,“自然是杀他!” “你杀得起吗?” 洛婉清直接往着可以将自己手臂折断的角度一推,姬蕊芳惊得连忙放手,洛婉清顺势一脚踢上姬蕊芳胸口,警告道:“公子若死在这里,朝廷不会放过你们。” “朝廷?” 姬蕊芳抓住她脚踝顺势一拖,洛婉清和她一掌击在一起,双方内力同时炸开,一股巨力将洛婉清直接震退三丈,狠狠撞在墙上。 这次姬蕊芳没有急着过来,似乎也怕把她逼急,慢条斯理道:“你以为,我身后就没有朝廷的人?你以为只有我想谢恒死?你以为,监察司没了谢恒,还有能力杀我?” “你是为谁做事?” 洛婉清喘息着撑着自己起身,看见轻纱帷幕后,一个青年慢慢站起身来。 谢悯然醒了。 但是在看见那个身影提剑瞬间,洛婉清又知道,醒的不是谢悯然。 洛婉清用余光看着那个影子,就见对方站到帷幕面前,他的影子做了一个割喉的姿势。 洛婉清瞬间了然。 是谢悯生。 谢悯生在提醒她,提醒她给他一个机会,一个杀了姬蕊芳的机会。 洛婉清心跳得飞快,她看着姬蕊芳怜悯看她,轻声道:“这就是你要问我的问题?” “你要毁约了?”洛婉清盯着她,“你答应过我会放了公子。” “抱歉。”姬蕊芳平静道,“你看错我了,我不是个好人。” 洛婉清嘴唇轻颤,姬蕊芳漠然继续道:“习武之人,内力尽藏于真元,元气内命之根本,真气尽生于此。只给出内力,不碰真元,你仍旧可以活下来,重新修习即可。但悯然伤势太重,他要的不仅是你的内力,还要你真元之中的元气。你活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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