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胜仗,并不是一个将军的事情,也不是成千上万个士兵的事情,那是需要地方官员和百姓协同合作,付出许多代价才能完成的壮举。 尤其是在沿海地区,气候多变,为打仗更增添了十二分难度。 唐卿习惯了在草原打仗,对这种状况有些措手不及。 顾长渊笑道:“不过唐将军不必担心,我这里已经征集购买了五万套棉衣,应该勉强可以应急。” “殿下有五万套棉衣?”唐卿吃惊。 “是的,物资这两天已经全部到位,唐将军若是需要的话,派人到本王的府里去运吧。”顾长渊站起身,忽然身子一晃,忙扶住墙,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唐卿打量他,道:“听说王爷身子不适,看来是真的。” “也没那么严重,也许是初来乍到,还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顾长渊低沉咳嗽几声,看起来很虚弱。 闽中的湿润闷热的气候,对于北边人来说,尤其是身子弱的人,的确容易水土不服。 唐卿问:“殿下没有带一些京城的水和土过来吗?” “带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唐卿顿了顿,“我知道殿下在京城有特殊的消息渠道,还请殿下帮我关注大小姐的情况,有什么消息,及时告诉我。” “唐将军放心。” 唐卿准备离开,想了想,忍不住问:“瑄王殿下现在还喜欢大小姐吗?” 顾长渊微怔,随即摇了摇头,笑道:“那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他说的是事实,然而唐卿并不能了解。 唐卿没多说什么,抱了下拳:“那些棉衣,我要了,该多少钱,按照市价算。殿下的雪中送炭,我唐卿记下了,来日必报!” 不管顾长渊是怎么弄到的五万套棉衣,面对着即将到来的寒潮和将士们瑟缩的身体,唐卿都绝对不能拒绝。 唐卿走后,顾长渊喝下半碗茶,压下喉间泛起的些许腥甜。 法通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叹气:“殿下啊,这里实在不适合您养身子。这段时间,您别出门了,就在府里好好休养吧。我给您熬了一碗药,您要喝的。” 顾长渊喝了药,睡了一觉。 醒来后,他觉得身子轻松了些,随手拿了份挤压的文书看。 丁春芳进来笑嘻嘻道:“爷,难道今儿天气好,您别总闷在屋里。出去走走,对您身子好。” “有事?” “咱来闽中也有一段时间了,您作为这里的藩王,是不是也该出去看看,体察体察民情呢?” 顾长渊看他一眼,笑道:“也好。”
第576章 茶树旁一青衣女子 “小人伺候您更衣。” “伺候爷更衣的事情轮得到你做吗?”陈洪捧着一叠衣服进来,瞪了眼丁春芳,“你自己爱去哪儿蹦跶就去,别总拉着主子,主子的身体与你没法比!” “你个太监懂什么。”丁春芳哼了声。 “别吵了,我也正好坐乏了,出去走走也好。” 顾长渊系好披风的带子,走出瑄王府。 闽中郡的风土风情,与京师大不相同,顾长渊走一路看一路,倒也觉得新奇有趣,不知不觉便走远了。 丁春芳担心他累着,便提议到前面房舍那里坐着歇一会儿。 走近了,顾长渊才发现那是一座书塾。 隔着门便听到童子们清脆的读书声。 “爷,进去坐吧,这间书塾是当地官府办的,虽然不大,但小人前几日便看过了,里面很是别致精巧。院里还种了一株珍稀的百年老茶树呢,这里教书亲自煮的茶,是当地一绝,多少钱千金也求不来一杯呢!” “是吗?既如此,倒是要见识一番。” 顾长渊信步走进书塾。 一进去,便有一股质朴悠远的香味传来。 书塾不大,中间三间大屋,两侧六七间房舍,与墙壁合围,圈成一个方形的四合院。 青砖白墙,院中栽种着橘色的花儿,随风轻轻摆动。 雅致极了。 院落左侧墙角处,果然有一株茶树,茶树旁摆着石桌石凳。 石桌旁,坐着一名青衣女子。 女子二十左右的年纪,细长眉眼,面容素雅,钗环布裙,气质恬淡。通身上下没有半点妆饰,充满了书卷气和古朴风味。 顾长渊没想到这乡野书塾中,还有如此气质如兰的女子,便停下来脚步,不再前进。 丁春芳忙道:“爷,这就是这间书塾的教书先生,姓姜。姜姑娘,这位就是瑄王殿下。” 姜芙立即起身施礼,落落大方道:“姜芙见过瑄王殿下。” “姜先生不必多礼。” 顾长渊抬了抬手,笑道,“原来这间书塾的先生是位姑娘。” “殿下请坐。”姜芙请他落座,一双修长素手不紧不慢的煮着茶,微笑道,“难道殿下觉得,女子不配为人师吗?” “姜先生误会了,本王绝无此意。” 姜芙笑笑,一双眼眸清澈如水:“没关系的,我不在意旁人说什么,我只做我喜欢的,对的事情。殿下,请——” 她把一只小盅放到顾长渊面前。 顾长渊拿起小盅端详片刻,说:“这杯子不错。寻常人可舍不得拿来喝茶。” 姜芙笑道:“再金贵的东西,也不过是用来喝茶的器皿,没什么要紧的。” 顾长渊浅浅抿了口,品味片刻,笑问:“这是雨水?” “是啊,无根之水,最为洁净。”姜芙眼眸微亮,“喝过我这里的茶的人,殿下是头一个一口说出这水来历的人,果然不凡。” “姜先生也是超凡出尘之人。” “殿下过奖了。”姜芙笑着起身,又施了一礼,“殿下请自便,我还要给童子们上课,失陪了。” “哦,请吧。” 顾长渊点点头,看着她不紧不慢走进教室。 丁春芳咂嘴:“这位姜芙姑娘,可是这里的名人哦。不过,她对爷竟然也不假辞色,果然是神仙人物。”
第577章 不再想着她 “她是什么来历?”顾长渊问。 “听说姜芙原也是贵族出身,才学过人。不过因为闹倭寇的原因,家中只剩她一个了,她不愿意出嫁,凭着一身才学,花了所有积蓄,办了这座书塾。” “原来如此。倒的确是位奇女子。” “殿下,茶好喝吗?”丁春芳笑嘻嘻的问,“这可是我软磨硬泡了许久,姜先生才愿意为殿下煮一壶茶的。” 顾长渊扫他一眼:“少做无用功。” “殿下,这位姜姑娘长得虽不如新化公主美,但也是清新脱俗,学识渊博,别有一番韵味。就算您暂时不打算娶王妃,身边有个红颜知己之类的女子,总不过分吧?” “本王不需要什么红颜知己。” “就当一个谈得来的朋友也行。”丁春芳笑道,“咱以后要在闽中郡过日子了,暂时人生地不熟的,您有个说说话,做做诗,弹弹琴,下下棋的朋友,就当解闷了。” 顾长渊道:“丁春芳,你很闲的话,不如回去帮着唐卿扛大包去,或者干脆去帮着打倭寇。” 丁春芳嘿嘿笑:“小人的职责是侍奉殿下,打倭寇这种事,还是留给勇猛的小唐将军比较合适。” “无聊!” 顾长渊瞪他一眼,放下茶杯,起身离开书塾。 丁春芳忙跟上:“殿下,我是这么想的,那新化公主已经和唐卿订了婚了,跟咱们没关系了。您若认识了别的好姑娘,也就不必想着她了。上回您赶回去多辛苦,多危险啊!我可不想再发生这种事了……” “闭嘴!再说一个字,把你嘴巴缝上!” 顾长渊喝道。 丁春芳忙捂住嘴巴。 …… 隔了几日,天骤然变冷。 狂风呼啸 顾长渊听说县城不少房舍被损毁,死伤了些人,当地县令也受了伤,忙得焦头烂额,便亲自带人出门去查看。 路过书塾,远远传来尖叫和孩童哭喊声。 丁春芳忙道:“好像是书塾出事了。” “过去看看。” 顾长渊驱马过去,从敞开的院门里,一眼看到一个倭寇打扮的男子,正拉扯着姜芙,姜芙则拼命护着几个孩童。 顾长渊面色一沉,随手扔过去一把短刀,正中倭寇后心。 倭寇立即倒了下去。 丁春芳愤怒的冲过去,对准倭寇举起刀—— “小丁,”顾长渊出声制止他,“别吓着孩子们,把他带出去处理。” 作为东南沿海的县子,这里时常会有倭寇出现,但大多数都隐匿在人群,像这样明目张胆作恶的,是少数。 丁春芳立即把倭寇拖了出去。 姜芙惊魂未定,拉着几个孩童过来给顾长渊下跪。 “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也许你这里需要个护卫。”顾长渊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看着她,“下午本王会派两个侍卫过来,让人轮流在你这里值守,保证你和孩子们的安全。” “谢谢殿下!” “好了,回去吧。” 顾长渊在她散乱的长发上扫了眼,便骑着马离开了。 回去后,顾长渊把这件事交给丁春芳安排,到了下午,瑄王府便收到了一份谢礼。 一小盒茶叶,以及一张帖子。 茶叶是那珍贵的绿叶袍,帖子则是姜芙亲手所写,除了感谢瑄王殿下救命之恩,还邀请他再去书塾做客,说这一次会认真招待他。
第578章 瑄王祭祀 顾长渊把茶叶留下了,让陈洪准备一份回礼送去。 那张帖子,则被他随手扔了一旁。 正如钦天监的预测那般,沿海温度骤降,到了傍晚,天上果然飘起了雪。 海风冷入骨。 这在闽中郡实在难得一见,才十一月份的天气便这般,异常的天象让百姓们都觉得惶恐,认为是老天即将降下灾祸。 当地官员焦头烂额,来求助瑄王这位藩王殿下。 顾长渊与法通商量了下,法通说,世上并没有神佛,但万民愚钝,有了神佛的信仰,可以让他们安心。 于是为了安抚百姓们的情绪,顾长渊亲自举行了一场祭祀。 在万民注视中,他身披玄袍,头戴金冠,在飘渺大雪中,美如神祇。 站在旁边穿着红色袈裟的法通和尚,更是为他增添了异样的威严和神秘。 这让百姓们安心和信服。 祭祀过后,百姓们心满意足,对这场雪的抵触淡化后,甚至欣喜起来。 毕竟身为南方人,许多人一辈子也不曾见过这样的大雪。 陵县,周岸等属地几个县的知府一起邀请瑄王殿下赴宴。 顾长渊身为藩王,也确实应该认识属地的几个知府,便欣然赴约。 一张八仙桌,六名县令,一桌子山珍海味,满屋子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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