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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什么？” “王妃，借一步说话。” 薛太医不想让小皇帝听到。 樱宁只得跟着他出来，问：“薛太医，有什么问题，不妨直言。” “生生乳药效过于猛烈，虽然治好了陛下的病，但……恐怕陛下在人事方面，再也不能够了。” “是不能有孩子了？” “是的。” “那，将来他能成亲圆房吗？” 薛太医明白她的意思，沉吟着说：“陛下现在还小，若好好调养，也许还是有可能的。”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樱宁道：“这段时间，辛苦薛太医和玉莲了。回去替我给玉莲道谢，改天我再亲自谢她。” 玉莲是薛夫人的闺名。 “这都是臣之份内。王妃也节哀。” 薛太医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后一句，他说的是唐卿。 想到三哥，樱宁心中一阵刺痛。 她返回殿内，看到小皇帝兴高采烈的模样，心中不忍告诉他。 小皇帝也不问。 他不管别的，也不愿意去想，他只要活着就好。 樱宁却不能不想。 作为普通人，尚且需要传承香火，生儿育女。 何况是皇位需要传承的皇帝？ 小十一还小，他没有子嗣。 注定不会有子嗣的皇帝，会引起乱象。 不论宗室还是内外大臣，都不能答应。 果然，随着这个消息不断在朝廷内外发酵，曾经那些暗中支持瑄王上位的力量，开始走上了明面。 连小皇帝自己也察觉到了。 他忍不住询问老师。 “他们是不是要把朕赶下去了？” 陆青寒手中的笔顿住：“陛下不要多心，不会的。” “你也哄我？”顾启祯冷笑，扔掉手中纸笔，“你以为朕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他们都说我不能有孩子了，我没资格当皇帝了！他们要把我废了，让六哥当皇帝！” 陆青寒起身跪下：“陛下息怒。” “我要找我姐！” 顾启祯当即命人把樱宁传来。 当着陆青寒的面，他质问樱宁：“姐，你告诉我，我是不是真的不能有子嗣了？姐，你别骗我。这天下人，我只信你一个了！” 樱宁看了眼陆青寒。 陆青寒垂下眼帘。 “姐，你告诉我，不要骗我。”顾启祯抓着她的胳膊，眼巴巴的问。
第962章 朕不是那种人 陆青寒道：“陛下，臣先告退。” “你不许走！”顾启祯喝道，“老师，您为什么要避开？你心里早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却瞒着我！除了姐姐，我信任的人只有您，老师！您让我失望！” 陆青寒跪下：“臣有罪。” “好，好，你们都瞒着我，都骗我，都把我当个傻子摆弄！”顾启祯后退到椅子里扑的坐下，仰面嚎啕大哭，哭声震天。 “小十一，别哭了。”樱宁唤着从前对皇帝的称呼，“先前你病着难受的时候说过，只要能把病治好，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你都愿意。现在你已经好了，你不会死了。这便是最值得高兴的事情。至于皇位，现在朝中的确不太安稳，但这是难以避免的。谁敢跳出来造反？当摄政王不存在吗？” 顾启祯止住了哭泣，但仍旧灰心丧气：“可他们支持的便是摄政王啊。自从回京后，摄政王便闭门不出，也不曾来见我，对我毫无敬意……” 他顿住，朝樱宁看了眼，低声说：“我不是挑六哥的错处，只是，到底我是君，他是臣，面子上的规矩，还是要遵一遵吧。” 樱宁笑道：“摄政王病着，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要人抬着他来觐见？” “姐，家里这段时间办丧事，六哥可去了？” “没有。” “难道六哥果真病的利害？”顾启祯问，“六哥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呢，我派太医去，也都被挡回来了。朕又不得出宫，想见也见不着他。”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郡王府，还顾得上回去，也不知道你六哥的情况。” “哎呀，姐，您真是的！”顾启祯忘了自己刚才的惨样，忍不住抱怨起来，“我知道你以为三哥的事情不好受，但你毕竟是瑄王妃，这么久了，竟一次也没回过瑄王府。难道您就不担心六哥啊？” 樱宁问：“你是希望你六哥病的厉害呢，还是病的不厉害？” 顾启祯一愣，随即鼓起腮帮子：“姐，我不是那种人。我是真心实意担心六哥的身体。” 樱宁道：“我知道。我待会儿便回王府看看他。” “有什么情况，要及时告诉我知晓。” “我记住了。” 樱宁起身要走，又被顾启祯叫住。 他忽然记起了自己叫她来的目的：“姐，差点被你打岔晃过去了。你还没告诉我，外头传的是不是真的，我不能有子嗣了？” “是的。” 樱宁极快的，毫不犹豫回答，“你说小也不小了，有些事，不必瞒着你，那对你也没好处。” 顾启祯怔了会，神情里，似乎也并不为此而感到难过或失落。 他反而舒了口气似的：“至少我可以说，廷臣们拥护六哥，不是因为我蠢笨，不够资格。而是因为我不能有孩子，而六哥有孩子。” 他又有些讥讽的笑起来：“当初先帝属意六哥，却因为他不能有子嗣而选了我。世事难料啊，如今我和六哥的位置颠倒过来啦，只是先帝却已经不在了。”
第963章 我是个昏君了 樱宁走后，小皇帝坐下，又默默的哭了一场。 陆青寒始终静静陪在一旁。 内阁中有许多事务处理，但眼下，没有比陪伴小皇帝更重要的事情了。 “老师，我刚才骗了姐姐。”小皇帝垂着脑袋，声音有着不符合年纪的低沉。 陆青寒看向他。 顾启祯也不管他什么反应，自顾自的接着倾诉：“刚才樱宁姐姐问我，我心里是希望六哥病的利害，还是病的不厉害。我骗了她。那一刻，我心底里竟然是希望六哥病的厉害，最好，最好不能好了。” 他忽然又哭了起来：“这样他就不能再管着我，也永远不能有人再抢我的皇位了！老师，我变成坏人了……我是个昏君了！” 陆青寒叹了口气。 “陛下，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虽然您是皇帝，是万名之主。但……也只是个凡人而已。人有七情六欲，人也会自私自利。即便再清心寡欲的人，一旦坐到了皇位上，便难以再维持初心了。” “皇位会吃人吗？” “权利会的。”陆青寒轻声说。 有些东西得到了，便不能再忍受失去。 即使一开始，那并不是他主动要的。 顾启祯沉默下来。 扪心自问，他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但他也习惯了高位之上的各种享受。 万民百官的跪拜，宫人婢女的敬畏，番邦属国的臣服，任取任予的天下至尊。 他已经不愿意割舍。 陆青寒劝解道：“自从陛下登基以来，瑄王摄政虽强势，但从不曾逾矩半点。只要摄政王不理会，朝中那些大臣，就更掀不起什么风浪。退一万步说，若摄政王真的有谋反之心，陛下能够阻挡吗？” 顾启祯没吭声。 完全废话。 他拿个屁的东西去挡。 但即便是螳臂，面对巨轮的时候也要挡一挡，难道他堂堂皇帝，就只能任人宰割？ 他跳起来，说：“朕要收拾朝中那些妖言惑众的谋逆！让他们闭上嘴！” 陆青寒摇头：“陛下，这治标不治本。” “什么是本？” “陛下的子嗣。”陆青寒一语道出此时皇帝最尴尬的处境，“只要陛下有了子嗣，那些廷臣们自然无话可说。” 顾启祯恼火：“老师这是故意戳人伤疤！朕若有子嗣，还用得着烦恼？” 他也算是天生心宽，捡了一条命，心底里对于能不能生孩子这件事并不那么在乎，但没孩子继承皇位，可是件麻烦事。 陆青寒沉吟：“臣记得，在前朝盛国时期，有两位皇帝因子嗣艰难，年过四十依旧没有皇子继承皇位，在大臣们的议论中，最后过继了宗族子嗣。” “这能行吗？” “对于国家和百姓来说，谁当皇帝并不重要。对于大臣们来说，只要继承皇位的是顾氏皇族的血脉，也就足够了。” 顾启祯哼了声：“也是，在乎是不是自己亲儿子继承皇位的，也只有皇帝一人了。” 这话，陆青寒没法接。 他便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语。
第964章 回王府 虽然嘴里冷超热讽的，但小皇帝却把老师的提议，放到了心里。 他找来礼部官员，透露了这层意思，并询问宗族中谁比较合适过继过来。 礼部官员一听，挺高兴，立即举列了几位年纪尚幼的宗室子弟，又强调，按照血缘关系亲疏来选，陛下最好选自己亲哥哥们家里的儿子过继。 也就是小皇帝他亲侄儿。 先帝子嗣不少，虽然皇子们在争斗中折损许多，但也还是有几个活着，尤其三王五王，都有不止一个儿子。 礼部官员把名单列出来后，又提醒皇帝，摄政王也有一个儿子。 论亲疏，那肯定是摄政王的儿子与他最亲近。 顾启祯盯着名单上的一列名字，摸着下巴咂嘴：“让朕想想，好好想想。” 行吧。 不管是谁吧，只要小皇帝肯立皇嗣就行。 廷臣们得到这个消息，总算安稳了一些。 局势虽压下去了一些，但依旧暗潮涌动。 自从西北凯旋归京后，摄政王已经半个月没出现了。 连皇帝也不来觐见。 事出反常必有妖。 众人私下议论纷纷，甚至有传言，说摄政王打仗受了重伤，久治不愈，命不久矣。 若非如此，他一个摄政王，怎么能长时间不露面，也不管理朝事？ 这太不正常了。 因此，谣言愈传愈烈。 樱宁回王府一路上，耳边便传入了不少闲言碎语。 到了王府门口，几个门子也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看到王妃的马车，才慌忙散开过来行礼。 锦书扶着樱宁下了马车，呵斥道：“王妃几日不在，你们就没了规矩！陈公公是管不动你们了？待会我便回了陈公公，把你们都打发了！” 门子慌忙跪地求饶，嘴里说再也不敢如此了，求王妃给他们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锦书这话也只是吓唬他们，真赶走还不至于，但必要的惩罚手段是不能少的。 “王妃，咱们先进去吧。” 锦书瞪了眼门子们，扶着樱宁走进去。 作为王妃身边一等一的掌事大丫鬟，锦书因为稳重妥帖，做事公正，在王府下人中的威信，与陈洪几乎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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